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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出乎意料的是,房間的燈還是亮著的。 只見珈藍手中拿著本書,斜斜靠著床頭柜,已經(jīng)睡著了。 少年人身高腿長,擋了一半的路,洛黎俯身下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她從外頭回來,手掌微涼,下一瞬,珈藍的睫毛微微一顫,便睜開了眼睛。 一雙澄澈的眼睛望著她,他伸手擋住了她試探體溫的手,于是她微涼的指腹就觸碰到他guntang的掌紋。 少年在落地燈旁,一頭金發(fā)被照得毛茸茸,只沉靜地望著她,像是一幅油畫,讓洛黎莫名其妙地覺得有哪里很熟悉。 就像是曾經(jīng)在哪個夜晚,也看見過這樣的影子。 洛黎腦海里系統(tǒng)尖銳地嗡鳴一聲,那一瞬間的印象便消失殆盡: “駁回錯誤記憶?!?/br> 洛黎只覺得腦海中有一瞬的昏沉,隨后便清醒過來。 她笑了笑,問他: “怎么還沒休息,小魚?” 他遲緩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笑: “在等你。” 洛黎的心口一瞬像是被什么東西猛烈地撞擊了一下,腦海中出現(xiàn)了破碎的畫面。 看不清。 只聽得見一個模糊的聲音: “我會等你的,去吧。” “在等你?!?/br> “梨梨?!?/br> 洛黎的腦袋有點發(fā)痛,隨后便聽到耳邊一聲熟悉的“叮鈴”她從有些窒息的感覺中清醒過來,就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 珈藍喚她的名字: “梨梨?” 珈藍的聲音與她腦海里的聲音重疊,最終,是一聲尖銳的: “駁回記憶。 程序錯誤產(chǎn)生的垃圾數(shù)據(jù)將再次銷毀。” 洛黎眼神有點發(fā)空地望著珈藍的手腕,那里是一枚鈴鐺。 她親手送給珈藍的鈴鐺,也是那個鈴鐺剛剛將她從窒息中喚醒,讓她聽見了系統(tǒng)的聲音。 什么是“駁回記憶”她剛剛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就是“程序錯誤產(chǎn)生的垃圾數(shù)據(jù)”嗎? 洛黎心底泛起一絲陰翳,再次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個問題——她只記得這枚鈴鐺是她唯一從以前的世界帶來的東西了,那么,這枚鈴鐺到底是誰送給她的? 伴隨著她不斷在腦海之中挖掘,她頭痛欲裂。 一層層故障的系統(tǒng)音在她腦海中響起,洛黎甚至能看見虛空之中血紅的危險警告。 “警告! 如果宿主繼續(xù)嘗試逾越權限,數(shù)值將全面降低!” 系統(tǒng)的聲音不堪重負。 洛黎臉色發(fā)白。 *他是一個孤獨的徘徊在深淵的影子,不知道自己為何存活在這世間,腦海中唯一的印象就是殺戮,雙唇間唯一的言語就是詛咒。 孤獨。 無可辯駁。 冷硬——還有純粹的不分善惡的天真。 直到有一天,這漆黑幽冷的深淵之中,他看見了一點熒光。 淡淡的一點蒼白的藍色,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透明的魚尾微微一顫,隨后他俯身,抓住了那小小的東西。 那是一粒圓圓的,晶瑩剔透的東西。 他未曾見過這樣的透明發(fā)光的生命體。 在這深淵之中,只有他一個人還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神的孩子在深淵內生長,無人干涉。 他沒有姓名,不知性別,還是年幼的孩子。 孩子看著從天而降的禮物,隨后小心翼翼地將這顆“種子”捧在手心。 這是唯一發(fā)光的東西。 種子里的魂魄飄飄蕩蕩,很不穩(wěn)定。 于是他皺著眉頭,側游到了一塊空地。 因為不見光而蒼白的手指一點點捧起泥土,覆蓋在這顆發(fā)光的種子之上。 如此寂寞的一顆種子,和如此寂寞的一條魚。 他開始有了樂趣,為了這顆種子,他放棄了說話,成為了啞巴——總之,自己說出來的詛咒,千萬不能應驗在這小小的,羸弱的種子之上。 少年蒼白雋秀的面容上,猩紅的眼睛幽幽看著這種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也是深淵之中唯一的發(fā)光體,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注視,這顆種子才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光。 這是他的種子。 他每天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圍繞著這顆種子轉圈圈,用自己的尾巴輕輕拂過它上方的土地。 但是種子依舊沒有發(fā)芽。 于是他開始用自己的眼淚澆灌他。 面無表情的小魚流出眼淚,還未成熟的魚類眼淚并不能成為珍珠,而是真實地流淌進了那廢土之中。 種子,發(fā)芽了。 那初見時,不穩(wěn)定的魂魄舒展開來,在玫瑰還未展開的花瓣之中,長出了一個蜷縮著的少女。 小魚覺得,這是屬于自己的少女。 他要好好的呵護她。 他開始澆灌給她更多的眼淚,但是,伴隨著他長大,眼淚化為了固態(tài)的珍珠。 于是他開始以血液澆灌她。 魚類冰冷的血液,讓一朵發(fā)光的海中玫瑰,開花了。 最終的某一天,少女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揉了揉眼睛: “?” 這是在哪兒? 難道系統(tǒng)投放錯誤地點了? 她在腦海里敲了敲系統(tǒng),系統(tǒng)發(fā)出了進水的聲音。 少女有些無語,好吧,原來掉進海里的不止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