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見梁玉瑾一身銀紅雁紋騎裝在身, 紅綢發(fā)帶高高扎了個馬尾, 正倚著門檻打招呼, 意氣風發(fā)。

    與寧歆歆滿臉的離愁別緒成了個鮮明對比。

    “姑姑怎么這么早？”寧歆歆邀她進門，“離著出發(fā)還有一個時辰呢。”

    梁玉瑾自顧自坐下，笑嘻嘻道：“來看看你們?！?/br>
    梁彥昭正坐在桌前給寧歆歆盛粥, 見她進來，不咸不淡打了個招呼。

    “乖乖侄兒, 姑姑就要走了，也不給個笑模樣, ”梁玉瑾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光沒覺得自己大早上起來闖人夫妻內(nèi)房討嫌, 還伸手搶過了梁彥昭手里的粥碗。

    “你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外面跑？”梁彥昭回嘴，取了碗接著盛。

    “也是, ”梁玉瑾呼嚕呼嚕喝粥。

    寧歆歆無視他倆人的機鋒, “姑姑今日來, 怕是有事要說吧。”

    “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梁玉瑾轉眼把一碗粥喝完，“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拿不下他我就不回來了。”

    前日梁玉瑾提出要去北鉉當掌柜, 附加的要求便是讓周揚做副手。

    這事兒, 是梁彥昭辦妥了。

    “拿不拿得下，也都得回來，”寧歆歆擔心梁玉瑾話說太滿, 抓緊又給她往回收了收。

    “反正，我已經(jīng)做好了周密的計劃，下次回來一定讓你倆把這句姑父給叫上！”梁玉瑾擲地有聲。

    這話聽得寧歆歆和梁彥昭一愣，對視一眼——

    梁彥昭：以后，得叫周揚姑父？

    寧歆歆：不要提，好煩。

    但不得不說，經(jīng)過梁玉瑾早起來這一通搗亂，寧歆歆倒不那么憂郁了。

    昨日里她便與紅蘇商量好，早上送行的時候千萬不能落淚，這種場景大都是哭一個就哭一片，太難受了。

    現(xiàn)在來看，自己估計能憋住，希望紅蘇也能如此吧。

    ——

    送行的車隊一直跟著行到了城外，十里長亭之處，兩隊人馬俱住了腳。

    分離，便在此地。

    梁彥昭去與寧東闌話別，楊妃也由宋嬤嬤攙著下了馬車。

    寧歆歆上前，緊緊拉住楊妃的手，“阿娘，此去路途遙遠，若有身子不適，萬莫忍著，及時與沈京說，他雖為人靦腆不喜言語，卻是個妥帖人，我與他也算同僚，阿娘可全信他?！?/br>
    “阿娘記下了，”楊妃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抬手給寧歆歆正了正發(fā)釵，手順著往下捋了捋她垂著的漢白玉耳墜，“與遇明好好過日子?！?/br>
    寧歆歆點頭，“阿娘，若有機會，我就去北鉉看你?！?/br>
    “好，”楊妃粲然笑開，“阿娘等著?！?/br>
    “阿娘，”寧歆歆鼻頭有些酸，“再抱抱我吧。”

    “傻孩子，”楊妃把她摟進懷里，兩滴淚輕輕洇進了寧歆歆后襟，再分開時卻未見丁點異樣，“等你再來，小二子都大了，會叫jiejie了?！?/br>
    “嗯?！睂庫ълp輕點頭。

    梁彥昭這時已于寧東闌分開，走到了寧歆歆身側，拉住她的手與楊妃道別。

    “好了，天冷，你們早些回去，”楊妃轉身，路過紅蘇時摸了摸她臉，“好孩子，幫我照顧好歆兒?！?/br>
    紅蘇紅著眼圈點頭。

    楊妃輕輕抱了抱她，又回頭，“歆兒，阿娘走了?！?/br>
    寧歆歆笑著與她揮手，見人上了馬車，淚才撲簌簌掉下來。

    北鉉的車馬一路向北，打頭的侍衛(wèi)、寧東闌的車架，居中的楊妃、劉妃車架，騎馬的周揚、梁玉瑾，隨行的醫(yī)正、掌柜車架都在寧歆歆眼前漸次行過。

    一騎接一騎，一輛接一輛，馬蹄踏在官道上，揚起飄飄輕塵，又被北風吹散，達達之聲漸輕漸遠。

    梁彥昭陪著寧歆歆在長亭里久久立著，見車隊行遠，越來越小，直如黑點一般再看不見，才與她商量：“歆歆，回吧?！?/br>
    ——

    馬車內(nèi)。

    楊妃捏著帕子，淚在眼眶里不住打轉。

    宋嬤嬤見狀，輕嘆口氣，低聲勸慰：“娘娘，也不可過于傷心，還要為小殿下著想。”

    楊妃抬頭，堪堪扯了個笑出來，“本宮省得。”

    宋嬤嬤攏了攏火爐，給楊妃滿了杯溫水，又提出個食盒出來，“娘娘，這是紅蘇交給老奴的，說是公主給您備下的?！?/br>
    楊妃提帕子擦了擦不慎掉的幾滴淚，打開食盒，發(fā)現(xiàn)上層是個八寶攢盒，里頭裝的都是她這些日子說好吃的點心蜜餞，有寧歆歆親手做的，有食肆賣的，也有城內(nèi)其他老字號里買的。

    宋嬤嬤看在眼里，也暗道了句公主純孝。

    打開第二層，里頭擺著封手札和書信，楊妃先展了信，桃花箋上的小楷雖還不算多好看，卻也算得周正，仔細瞧還能看出與女婿書法的幾分似處。

    應該就是歆兒之前信件里所說的“努力練字”的成果。

    “阿娘，展信悅。零嘴兒怕壞，只能保鮮幾日，阿娘要努力吃，若是不夠了，便叫隨行的師傅去做。

    下頭手札里是阿娘喜歡吃的菜的菜譜，哪日想吃哪個，便圈出來交給廚娘。

    女兒有一事瞞著阿娘，那便是在北鉉國都里租了間鋪子做食肆，掌柜是淑惠姑姑，大約兩月后便可開張，屆時，賬本收益還望阿娘多掌掌眼。這是我給小二子的禮物。

    還有，遇明與我說，若無意外，會帶我去參加小二子的抓周宴，讓我們一起期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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