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上頭勾有短兩筆的辛字，寶妝道：“還是咱家的票子呢。”

    當(dāng)票上寫的是‘天書’，曲妙妙跟著辛氏認(rèn)得一些，瞧兩眼，隨手遞給寶妝收起。

    又打發(fā)人，拿著崔永昌的帖子，去地方衙門把抵那兒的兩個給領(lǐng)回來。

    待到跟前沒外人的時候，主仆兩個才說起那當(dāng)票上的事情。

    “纏絲金鐲？”

    寶妝聽到珠兒典當(dāng)?shù)臇|西，頓時一頭霧水：“她一個跟著內(nèi)府嬤嬤守門子的丫頭，哪里能得著這么金貴的物件兒。”

    又恐是香雪堂這邊的人一時閃失，叫那小賊鉆了空子，搖著頭道：“不成，我去瞧瞧，是不是打咱們這兒順走的?！?/br>
    府里攏共就夫人跟她家小姐使得上這些。

    點春堂那邊春姑姑看的嚴(yán)密，平日又多親兵走動，就是賊祖宗來了，也未必能從里頭盜東西出來。

    若那鐲子是這院子的，勾勾纏纏，怕是要說不清道理了。

    曲妙妙將人攔?。骸澳慊貋?，不必費(fèi)那功夫，我知道是誰的東西?！?/br>
    珠兒是巋然居的守門丫鬟。

    出事那天，各處婆子都領(lǐng)了酒吃，蘇永望住的那院，只有珠兒和翠兒兩個當(dāng)值。

    事后查明，翠兒那天鬧病，使了幾個錢兒出來，叫珠兒替她瞞了。

    巋然居出來進(jìn)去的有誰，可不就只珠兒一張嘴巴來說。

    從宣平侯府偷東西出去不易，但若是有人拿自己的東西打賞。

    其中目的，則不言而喻。

    她眼神朝西南方向望了一記，垂眸將當(dāng)鋪折起，推至寶妝手邊：“你且收好，兇手我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是?！睂殜y順聲應(yīng)道。

    順著曲妙妙的目光看去，不遠(yuǎn)處便是伍倩倩住著的明月樓，再往遠(yuǎn)去，則是小秦巡檢暫住的知州衙門居所。

    記得前些日子，世子爺曾私下里提過幾句，說那姓蘇的出事前，跟小秦巡檢起了紛爭。

    小秦大人是康王府的小郡主，又跟她家小姐關(guān)系交好。

    想到這里，寶妝倒抽一口冷氣。

    乖乖呀！

    怪不得小姐要包庇兇嫌，原來是她！

    崔永昌那邊帶好了夾板，久不見人回來，使香蕓出來找。

    “就來?！?/br>
    曲妙妙收拾臉上顏色，面容淡淡，轉(zhuǎn)身回了屋子。

    寶妝又望一眼西南，嘆了口氣，也緊步跟上。

    曲妙妙有意將嫌犯之事按下不表，卻并不打算連辛氏一并隱瞞。

    趕著月初各處核對賬目的時候，她得機(jī)會把當(dāng)票的事情說了。

    一并將那當(dāng)了的纏絲金鐲拿出來，擺在辛氏面前。

    巴掌大的小盒并不精致，但看木紋花色，卻是辛家當(dāng)鋪的統(tǒng)一制式。

    辛氏拈兩指，將金鐲子拿起在手中細(xì)細(xì)的看，又置掌心約了分量，才點頭道：“是咱家工匠的手藝，足品足量，便是宮中也防不來的?！?/br>
    曲妙妙記得這鐲子是誰的，卻不便直說，只道：“我隱隱記得在母親這里見過，想著能有些線索，就拿來了。”

    辛氏眉眼淡淡，唇畔勾笑，只叫人瞧不出她心里是個什么態(tài)度。

    須臾，又把鐲子遞給春姑姑：“你記性好，也給仔細(xì)回想一下，這是哪個鋪子里的樣式，再翻賬目出來，那人就水落石出了?！?/br>
    春姑姑臉色有難，看了好一回兒功夫，才道：“纏絲是咱們家的老樣式了，若是旁的還能去尋，這個模樣的可不大好找?！?/br>
    她將鐲子放回小盒，嘴里碎碎的念：“因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夸過一句好看，京城各家王府都找咱們打過這樣的鐲子，就連平江府那邊也曾送過十幾副。您且等著呢，我回頭上心的去查?！?/br>
    曲妙妙在一旁笑著道：“怪我不中用，繞了一圈，也沒能把事情辦好，最后還得叫姑姑您替我cao勞?！?/br>
    這話里的意思，是在問巋然居一事的后續(xù)。

    兇手既然找到，抓或不抓，可就不歸她管了。

    辛氏拍了拍手邊的一摞賬簿，想了片刻，道：“你最近也是辛苦，又要照顧永昌，又要顧及鋪子上的事情，也該寬心幾日，好好歇上一歇才是?！?/br>
    曲妙妙順聲應(yīng)下。

    等曲妙妙帶著其余賬目回去，方才還笑吟吟的辛氏登時變了臉色。

    春姑姑也翻了那鐲子出來，嘀咕道：“小姐，我記得這鐲子那年獨(dú)打了一對，一支給了平江府二夫人那兒，一支咱們留下，在小葉紅的匣子里收著呢，平江府那位神龍不見影的，難不成……”

    平江府二爺家那位，做的是幾國軍火的買賣，昭南、北絨還不夠人家跑的，又豈會沾這些糟心事。

    辛氏睨她，冷冷的道：“你手里拿的就是我留下的那個?！?/br>
    東西給了誰，她心里清清楚楚。

    蘇永望因何身故，又是誰使手段害死了他，她那兒媳婦恐怕早就理明白了。

    人家不說，卻含糊的把東西送來，也是為著給長輩全些臉面罷了。

    想及至此，辛氏怒火中燒，一把抓起桌上的木盒，狠狠的砸在地上。

    四方盒子摔作幾份，木屑飛出，越過門檻兒，磕磕絆絆，落下了外面的臺階。

    迎著門外天光，正瞧見兩個纖細(xì)身影越過門廊。

    春姑姑瞧清是誰，慌忙把手中的金鐲捏緊，尋了個堆著畫軸的花鳥魚紋畫缸，輕輕丟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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