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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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挺有閑情逸致的嘛,哈哈哈佘宴白忍俊不禁,趴在他的腦袋旁,笑得連身體都在顫抖。 以前怎么沒見你帶我看過? 待他笑夠了,敖夜望著他眼睫上沾著的、笑出來的淚珠,自然而然地說道,大約是以前 以前?敖夜一頓,心里反復(fù)咀嚼著這個詞。再一次確定,他與面前的這個人有著一段令人難忘的過去。 什么?佘宴白眨去眼睫上的淚珠,湊近了敖夜的頭顱,好奇道。 許是因為以前身旁有你,我每時每刻都覺得很滿足,便想不起來要特意做什么了。敖夜認真道。 說罷,他停頓了一刻,然后低聲道,不過現(xiàn)在也快了。 失個憶,嘴巴居然還變甜了,也是一樁奇事了。佘宴白的手肘杵在龍身上,以掌撐頭,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久久地凝望著敖夜的眼睛。 落日的余暉映入敖夜眼底,使得他一雙金瞳如同日輪一般燦爛,只是散發(fā)出的輝光卻很溫柔。 敖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轉(zhuǎn)過頭,又心有不舍,只好一動不動地任由佘宴白看個夠。 幸好他此刻并非人身,否則怕是已紅透了耳根。 說好的一起看日落,到頭來,竟成了兩人對視,眼里皆是彼此的倒影眉眼含笑,身后有萬丈霞光。 直至日落遠山,天邊只余一片絢麗的云霞之際,敖夜才不舍地移開眼,卷著佘宴白飛回了位于半山腰處的洞口前。 金龍穩(wěn)穩(wěn)停下,不舍地松開纏在佘宴白腰身上的尾巴,在快離開時還留戀似地蹭了蹭。 你在這等著,我很快就好。 嗯? 佘宴白心中的疑惑剛剛升起,便見金龍尾巴一掃,將山洞前因先前眾龍混戰(zhàn)而變得坑坑洼洼的土地掃得平平整整。 接著,他用兩只前爪挖出了一個又一個深淺一致的小坑,一一灑上靈植的種子后,又認真地填埋起來。然后,他變?yōu)槿松?,抬手招來一場不大的靈雨來滋潤土地。 土地濕透后,不過片刻功夫,便有鮮嫩的綠芽陸陸續(xù)續(xù)地鉆出地面,迎著山腰處溫柔的晚風輕輕地搖晃。 敖夜?jié)M意地翹起嘴角,回頭對倚靠著山壁的佘宴白微微一笑。 佘宴白望著他臉上恐怕連自己都有沒發(fā)覺的溫柔笑意,瞇了瞇眼,悠悠道,阿夜,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什么?敖夜大步向他走過去,儼然已經(jīng)將這個稱呼當做了自己的名字,絲毫不感到奇怪或違和。 你一個孤寡老龍,卻種了一片只有混血小龍崽才能用上的靈植,不覺得很奇怪嗎?佘宴白笑道,可別告訴我,你本身就有這個癖好,我是不會信的。 敖夜停下腳步,垂眸思索了一會后,猜測道,或許我是在為我們未來的孩子種的? 如果在失憶前,他有與佘宴白孕育子嗣的打算,那么佘宴白就不可能是鳳鳥拂曉,因為能用得上這種靈植的,只可能是體內(nèi)血脈懸殊非常大的混血幼崽。 而龍鳳血脈相當,混血幼崽的本能會為他們選擇最適合自己的血脈,這種靈植他們便是吃了也沒有絲毫效果。 佘宴白不是鳳鳥拂曉還能是什么? 敖夜的識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在天池時,神思恍惚間看到的白蛇模樣,與他記憶里的小蛇妖相比,只是成熟了些,仔細對比一下便可發(fā)現(xiàn)他們的鱗片其實是一致的。 敖夜從不認為自己會是一頭見異思遷的龍,如果佘宴白就是他記憶里的小蛇妖,那么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而這么一想,他百年前一心想種這些靈植、還覺得其很重要的原因便有了。想來在他失去的那些記憶里,他一定很愛佘宴白,甚至是期待與他有一個龍崽子。 龍崽子? 思及此,敖夜便滿心柔軟,臉上淺淡的笑容里多了一絲慈愛與期待。 我覺得我們的孩子應(yīng)該會像你,鱗片是白色的,以后會成為一頭稀有又漂亮的白龍 在敖夜愈發(fā)地沉浸于對龍崽子的暢想中時,佘宴白眨了眨眼,輕聲道,小龍崽的名字 是眠眠!敖夜脫口而出道,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不知記憶里怎會忽然冒出這么一個詞。 就好像他們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叫做眠眠的小龍崽一般。 佘宴白笑了,直起身體,然后撲向距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敖夜。 敖夜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接住他。 佘宴白抱住他的腰身,把微涼的臉頰貼在他炙熱的胸膛上,蹭了蹭,低聲道,阿夜,你看,其實你并沒有忘記。那些記憶只是藏在了你識海深處,你要快點找到它。 好。敖夜回抱住他,鄭重道,我會想起來的,一定會,我保證。 然而兩人之間的溫馨只持續(xù)了一會兒,便被來客打斷了。 只見一頭黑龍與一只綠鸞忽然出現(xiàn)在漫天霞光中,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飛落于兩人不遠處,變作一高一矮兩個容貌出色的青年。 佘宴白從敖夜懷里退開,望著將夜與拂曉并肩而來。將夜不僅身量與敖夜相仿,就連長相也有幾分相似,只是佘宴白扭頭看了眼敖夜,差的那幾分便是天塹,終是不如他家阿夜長得周正貴氣。 而拂曉見佘宴白貿(mào)然恢復(fù)了本相,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然而在敖夜與將夜兩人的目光下,他只能竭力保持一副平靜的模樣。 小叔叔,嘿嘿,多謝您仗義出手!將夜笑了笑,然后他指著身旁的拂曉,說道,這只綠鸞一直吵著鬧著要來找他家殿下,我便帶他過來了。 殿下,我很擔心你。拂曉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語氣聽著則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佘宴白對敖夜笑道,我與他有些悄悄話要說。 他話音剛落,敖夜便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后變回金龍抓著還在傻笑的小侄兒飛離了此處。 望著兩條龍飛得不見蹤影后,又用神識仔細地探查了一遍周圍,拂曉才稍稍放下心。 佘宴白淡淡一笑,放心,他既然答應(yīng)了我,就不會偷聽。 聞言,拂曉挑了挑眉,雙手抱胸繞著佘宴白走了幾圈,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好似重新認識了他一般,一邊咋舌道,厲害了啊,我活了這么多年,還沒見過比你更會玩的蛇呢,竟將一對叔侄玩弄于鼓掌之間。 這話聽著似夸贊,又似嘲諷。 佘宴白搖了搖頭,嘆道,抱歉,先前是我誤會了。 誤會?拂曉一停,皺起了眉。 我原先以為那黑龍就是我的阿夜,可等真正的阿夜將我?guī)磉@兒后,我才知曉先前是我弄錯了。佘宴白解釋道,此事并非我刻意欺騙于你,還請見諒。 我就說那黑龍怎會如此渣,小情人被自個的小叔叔搶走了,還一臉的無所謂,原來竟是我誤會他了拂曉恍然大悟道。 隨后,他愁眉苦臉道,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豈不是無法繼續(xù)了? 本來就算出了金龍搶親這檔子事,拂曉也是不怎么擔憂的,左右他們鳳族的族長近期在閉關(guān),明后兩日就算有鳳族來龍族要人,也頂多是他的一些叔伯兄姐們罷了。 而他們看不穿他與佘宴白的偽裝,這樣只要到時候想個妥當?shù)睦碛桑瑢⑺麄兲氯^去,也并非難事。 可誰料,佘宴白竟告訴他,他其實是認錯了龍。這就意味著,佘宴白再無法頂替他嫁給將夜,然后令龍族在他們有了龍崽子后,愿意主動放棄他與將夜的婚約。 拂曉愁得在佘宴白面前來回踱步,思索著該如何解決自己眼下的困境,難不成真要涅槃來拖延時間? 小心!佘宴白忽然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拂曉駐足,疑惑道,小心什么? 他并沒有察覺到危險,不禁對佘宴白的提醒感到有些茫然。 小心腳下。佘宴白勾唇一笑,指著拂曉腳邊的綠芽示意道,那是阿夜剛種下的靈植。 拂曉低頭一看,不由得有些無語,這種隨處可見的靈植有什么好種的?你的真阿夜,怕不是腦子不好。 他干脆不走動了,直接在佘宴白身旁席地而坐,耷拉著腦袋,盯著膝蓋發(fā)呆。 然而接下來,佘宴白又給了他一個更沉重的打擊。 拂曉,我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了。 什么意思?拂曉有氣無力道。 佘宴白一撩衣袍,在他身旁坐下,說道,阿夜的兄長侄兒們都看見了我的真容,后來他又帶我見了他的父親,也就是龍族的族長。 完了,唉 拂曉長嘆一聲后,失了魂似地把頭搭在了佘宴白的肩膀上。 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還有時間,會想出辦法來的。佘宴白拍了拍拂曉的肩膀,安慰了幾句。 明明論年紀,拂曉大他許多。但許是有了眠眠,以致于他看拂曉便如看晚輩一般。 我已經(jīng)心亂如麻,識海中一片空白了。拂曉嘆道,不過你還好,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憑著龍族族長對你的阿夜的喜愛,想來也不會多為難你。 當初上古生靈們帶著大荒逃離天道管轄的時候,拂曉尚未出生,但因著是王室成員,他對那段過往還算有些了解。 龍鳳兩族之所以為結(jié)仇,除了以前的恩恩怨怨之外,便是因為他們鳳族里出了個墮落的魔鳳,在逃離的關(guān)鍵時刻出手傷了龍族族長的夫人,并害得敖夜這枚有著龍族王室血脈的金龍蛋被獨自遺落在上界,生死難料。 后來,因著對幺子思念成疾,加之舊病一直未好,龍族的族長夫人沒多久就亡故了。 而那位夫人死前的遺愿,便是找回幺子。為此,龍族族長努力了將近十萬年,幾乎試遍了所有可行不可行的方法。 這一點,佘宴白也看出來了。身為父親,面對一個失而復(fù)得的幺子時,心里除了喜悅外,恐怕就是那日積月累之下愈發(fā)濃厚的愧疚了。 而為了彌補敖夜一二,龍族族長甚至愿意愛屋及烏。 先前龍族族長那看似正常而普通的問題,實則暗藏殺機。 佘宴白懷疑,但凡當時他與敖夜哪個敢說一個不字,恐怕他就會被當場拆穿,然后就此喪命。 你先別喪氣,我看那黑龍將夜的態(tài)度,似是也不愿意與你成婚。既然如此,你二人何不攜手共渡難關(guān)?佘宴白說道,然后我再拜托阿夜向龍族族長求情,說不定看在阿夜的面子上,他父親愿意解除婚約,便是不行,想來也能延遲一段時日,而遲則生變,你的婚約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聽罷,拂曉先是一喜,接著又眉頭緊皺,不住地苦笑道,唉,就算解決了我與將夜之間的婚事又如何?左右我遲早是要與人結(jié)為伴侶的,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啊。日后一旦被族里的長輩們發(fā)現(xiàn),怕是押也要押著我與人成婚。 若是那兩情相悅的還好,如他這般的要與一陌生人成婚,怎能不教他難受?一想到要與一個毫無感情基礎(chǔ)的陌生人、成為即便是死亡都沒有辦法將他們徹底分開的伴侶,拂曉便覺得異??膳?。 長輩們勸他,說會日久生情,婚后再培養(yǎng)感情便是。拂曉也想過就這么認命好了,畢竟他的許多親族們就是如此過來的。 可一想到那些即使過了幾千年幾萬年都沒能對彼此生出一絲一毫感情的怨偶們,拂曉就不敢輕易嘗試了。 他一向是個勇敢的人,可面對這種事,卻頭一次產(chǎn)生了畏懼之心。 佘宴白皺了皺眉頭,爾等生靈壽命悠長,為何會對小輩的婚事如此急迫?這種事難道不應(yīng)當看緣分嗎?若是緣分來了,你自會成婚。若是緣分未到,便是強行成婚,也不過是一樁錯事罷了。 從前他是不相信緣分的,但遇到敖夜后,他便相信了??v使這緣分里,有著扶離的刻意推動。 但不能否認,在扶離尚未蘇醒之前,他與神龍縱然是遇見了,但緣分未至,終究是沒有好下場。 拂曉把頭從佘宴白肩上抬起來,然后往后一躺,望著昏暗得一如他未來之景的天幕,不禁嘆道,還能是為什么?自然是為了繁衍。 繁衍?佘宴白蹙著眉,喃喃道。 他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他聽來,這個原因簡直是可笑。便是在上界,人妖魔三族不能飛升者,壽命短則百十年,長則也不過千百年,都未有過如此迫切的繁衍欲。 拂曉轉(zhuǎn)過頭,奇怪地看了佘宴白一眼,轉(zhuǎn)念想起他不過是一條普通又很弱的白蛇,興許不知道一些強大種族才會知道的秘辛,便又打消了心中的懷疑。 我今年剛好滿五千歲,而那頭黑龍應(yīng)當是一萬歲。而我們,皆是各自族內(nèi)王室目前年齡最小的,這么說,你明白了嗎?拂曉坐起來,盤著腿。 佘宴白眨了眨眼,似乎有點明白兩族長輩們對小輩婚事的急迫了。 一個五千歲,另一個一萬歲,還都是最小的那個,聽著著實是可怕了點。 我等血脈強大的生靈,本來就子嗣艱難。而實力越強,這繁衍的難度就越大。拂曉看著不遠處的綠芽,悵然道,若是長此以往,遲早有一天,我等會自然滅族。 故而他能理解長輩們的擔憂,只是要讓他接受這種強制性的安排,他拂曉咬住了唇,用力之大,幾乎要將其咬破。 不愿意,他心里是不愿意的。 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佘宴白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如拂曉所言,如果這個問題一直解決不了,他遲早會被迫成婚。 甚至是,將夜這個無論是身份還是年齡都與拂曉很般配的龍,對他來說,竟算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了。 沒有,族長們一直在想辦法,可你也看到了,時至今日也沒能解決。拂曉無奈道,你年齡小,或許不知道大荒的來歷。 佘宴白沒有反駁,而是附和道,我生來無父無母,確實是不知道,還請你告知一二。 大荒起初只是一塊漂泊在茫?;煦缰械男√斓兀陕?,它竟在逐漸地發(fā)展成一個完整的小世界。拂曉說著,張開了手,不稍片刻,掌心上便輕而易舉地凝聚出一團威力極大的靈力團。 現(xiàn)在的大荒,靈氣太豐富了,豐富到即便是大家已經(jīng)竭力在克制身體的本能,不去主動吸收外界的靈氣,也難以阻止自己的修為增長速度。對此,佘宴白深有體會。他已經(jīng)施法阻止了自己吸收此間天地的靈氣,可實則,他的修為還是在緩慢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