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夜搖了搖頭，眸底浮出似水溫柔，唇角也不禁微微上揚，確定道，這是我們的眠眠。

    我還以為得再過段時間眠眠才能化形呢，未料竟如此之快。佘宴白笑道，看來眠眠的天賦不錯嘛。

    可是尾巴不見了，眠眠沒有尾巴了，嗚怎么辦呀？爹爹。小胖崽心里既害怕又委屈，含在眼里多時的淚珠，在瞅見兩人睜開眼的剎那，瞬間撒了歡似地往外冒，不一會兒便濕了大半張臉和白白嫩嫩的小胸脯。

    敖夜離眠眠最近，然而望著光溜溜、哭唧唧的胖娃娃，頗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不禁扭頭以一種求救的目光看向佘宴白。

    阿白

    佘宴白無奈地搖了搖頭，朝著眼淚汪汪的小胖崽張開了手，柔聲喚道，眠眠不怕，來爹爹這，爹爹能把眠眠的小尾巴變回來。

    嗯~小胖崽松開腳丫子，兩只白乎乎的小胖手在石床上一撐，屁.股高高地翹起，就在敖夜擔(dān)憂他會翻過來時，眠眠的手離開了石床，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后踉踉蹌蹌地往佘宴白所在的方向走去。

    期間，怕小胖崽一不小心摔倒，敖夜不由得出手扶了他一下，不知手摸到了哪塊癢癢rou。

    眠眠的眼淚還沒收起，就咧開了嘴，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最后在離佘宴白只差兩三步的時候，小胖崽腿一軟，倒進了佘宴白的懷里。

    佘宴白適時地接住眠眠，小心地摟在懷里，掏出一方素帕溫柔的擦去他臉上的淚漬。

    阿爹壞，撓眠眠的rourou，癢~小胖崽乖乖地仰著臉，以方便佘宴白動作，小嘴叭叭地告狀。

    嗯，你阿爹壞。佘宴白眼含笑意，擦完了眠眠的臉，又取了一塊干凈的帕子給眠眠擦了擦小胸脯。末了，還抓過眠眠的小胖手，仔仔細細地給擦了一遍。

    敖夜湊過來，低聲道，真的很壞？

    這話也不知是在問眠眠，還是在問附和的某人。

    眠眠皺了皺小眉毛，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果斷推翻了自個剛剛說的話，其實也不是很壞。

    說完，還朝敖夜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不乏有討好的意味。

    佘宴白斜睨了敖夜一眼，捏了捏懷中小胖崽rou乎乎的臉頰，笑道，嗯，不壞，我們眠眠說什么就是什么。

    那眠眠想要尾巴回來，可以嗎？小胖崽眨巴著眼睛，心里一直惦記著自己莫名消失的小尾巴。

    眠眠喜歡尾巴。

    佘宴白抱起眠眠，將他放在敖夜的懷里安生坐著，然后兩只手各抓著小胖崽的一只腳丫子，輕輕地捏了捏后，將其并攏在一起，柔聲道，眠眠現(xiàn)在閉上眼。

    眠眠歪了歪頭，眨了眨圓溜溜的大眼睛，為什么呀？

    那眠眠還想不想要尾巴了？佘宴白笑道。

    小胖崽使勁點了點頭，大聲道，想！

    敖夜雙手抓住小胖崽的肩膀，免得他動來動去，只手指悄悄地在小胖崽藕節(jié)似的手臂上輕輕地按了幾下。

    不想眠眠發(fā)現(xiàn)了，抬起頭，閉著眼對敖夜道，阿爹不能撓眠眠的咯吱窩哦~

    嗯。敖夜把手往上挪了挪，離小胖崽的咯吱窩遠了些。

    小胖崽這才放了心，轉(zhuǎn)頭對佘宴白道，眠眠準(zhǔn)備好了哦。

    眠眠現(xiàn)在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心里想著自己的尾巴佘宴白循循善誘道。

    小胖崽擰著眉，長而卷的眼睫顫啊顫的，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他的下身也沒有要變成蛇尾的征兆。

    爹爹啊，眠眠的尾巴變回來了嗎？小胖崽抬起手臂，欲把手指伸進嘴里啃一口，幸而敖夜手疾眼快，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胖崽不滿地嘟了嘟嘴，腳丫一動不動，上面十根筍芽似的腳趾卻活潑地動來動去。

    望著小胖崽沒有絲毫變化的雙腿，佘宴白不禁皺了下眉。

    按理說以他家小蛇崽的天賦，想要變換形態(tài)簡直是輕而易舉，怎地現(xiàn)下卻變不了半妖狀態(tài)呢？

    阿白，眠眠他？

    見佘宴白臉色不大對勁，敖夜跟著心中一沉，連忙傳音詢問。

    不會的，我們眠眠一定不會有事的。佘宴白想安撫敖夜，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有多么的蒼白無力，竟連一句有說服力的話都說不出。

    捏了捏小胖崽rou乎乎的腳心，佘宴白的語氣嚴肅了幾分，眠眠，你再使勁想想自己的尾巴。

    嗯。眠眠應(yīng)了一聲。

    只是又等了一會后，他的兩只腿還是沒變成蛇尾的跡象。

    佘宴白擰起了眉，眸光粼粼，一時間心底升起了諸多不好的猜測，生怕他家小蛇崽哪兒出了問題，而他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敖夜見狀，定了定神，反過來安撫佘宴白，傳音道，阿白，興許是眠眠還小，等他再大點說不定就能自由變幻，你別害怕

    我怎么能不害怕？化形乃是妖族與生俱來的能力，我當(dāng)年資質(zhì)那么差都能隨意變幻，怎么眠眠就不行了呢？佘宴白臉色慘白，喃喃道，難道是眠眠在蛋殼里待久了的緣故？不對，阿離明明說過眠眠很健康，怎么現(xiàn)在連化形都不能隨心

    敖夜看佘宴白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一時走不出來，便低頭湊到眠眠耳畔，問道，眠眠剛剛心里有想著自己的尾巴嗎？

    小胖崽突然紅了臉，心虛道，想著爹爹的尾巴呢，眠眠想變出一條和爹爹一樣漂亮的尾巴。

    聞言，佘宴白松了口氣，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眠眠的臉蛋，誘哄道，可是爹爹覺得眠眠的尾巴更漂亮啊，讓爹爹看一看眠眠的尾巴，好不好？

    那好吧。眠眠嘆了口氣，無奈道，誰叫爹爹喜歡呢。

    好似為了爹爹的喜好做出了很大的犧牲一樣，看得敖夜忍俊不禁。

    這會心里終于開始想著自己的尾巴，眠眠的化形速度就很快了。幾乎一眨眼的功夫，那兩條被佘宴白用手抓著并攏在一起的小胖腿就發(fā)生了變化。

    rou乎乎的腳丫上漸漸浮現(xiàn)出幾片白色的鱗片，須臾之后，飛快地往上蔓延。而當(dāng)眠眠腰部以下滿覆鱗片之際，他的腿也化作了一條胖乎乎的蛇尾巴。褪去了稚嫩的淺粉，只余如靈玉一般溫潤且不失堅硬的鱗片。

    看，眠眠的尾巴回來了！小胖崽翹起尾巴，用雙手緊緊抱住，然后從敖夜懷里掙扎出來，抱著自個的尾巴在石床上開心地滾來滾去。

    末了，還張開嘴，啊嗚一口咬住了自個的尾巴尖，扭過頭朝著佘宴白與敖夜發(fā)出含糊地嗚嗚聲，似是在讓他們看一看自己。

    佘宴白笑得花枝亂顫，哎呀，我們眠眠真厲害，哈哈哈

    敖夜眼里也泛起了點點笑意。

    眠眠咬著尾巴扭來扭曲，過了一會兒才松開嘴，翻個身仰躺在石床上，喘了口氣道，累了~

    佘宴白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過去抱起小蛇崽，從玉鐲內(nèi)取出一根藍色的發(fā)帶把他一頭柔軟的小黑毛扎了起來。然后瞧見小蛇崽額頭上冒出了一些細汗，他便扭頭對敖夜道，我?guī)呙呷ハ磦€澡，你呢，給他準(zhǔn)備些吃的。玩了這么一會兒，他恐怕又餓了。

    說著，眠眠的小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幾聲，似在附和著佘宴白的話。

    嗯。敖夜應(yīng)道。

    他低著頭，心里思索著化了形的小蛇崽會喜歡吃什么。

    等佘宴白抱著人身蛇尾的小蛇崽走去了水池那兒，他才大致有了想法，開始行動起來。

    小蛇崽喜歡玩水，一瞅見大水池，就在佘宴白懷里扭來扭去，用甜滋滋的小嗓子撒嬌道，想玩水~

    佘宴白便走到水池邊，那爹爹松手了，眠眠怕不怕？

    不怕，不怕。小蛇崽張開雙臂，做好了落水的準(zhǔn)備。

    佘宴白便松了手，看著小蛇崽歡呼著撲進水里，濺起一大片清涼的水花，還有少許打濕了他的衣擺。

    小蛇崽一會兒在水里游動，一會兒潛進水里，玩得不亦樂乎。

    佘宴白看了片刻，便拎起衣衫下擺在池邊坐了下來，把赤著的雙腳伸進水里晃了晃，眼睛一直盯著小蛇崽，心情很是不錯。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被來自妖皇宮的問候打斷。

    佘宴白取出玉鐲內(nèi)專門用來與孔玉聯(lián)系的通靈石，一塊巴掌大的橢圓形石頭，此刻正在他的手心里閃爍著微光。

    深淵里的魔氣太過濃郁，使得通靈石的效果在這里大大削弱，以致于只能看到它有反應(yīng)，卻不能像在別處時，不僅能與對方交流，甚至還能顯現(xiàn)出對方的虛影。

    不過僅僅是這點反應(yīng)，就足以令佘宴白猜出孔玉所謂何事，要么是分別久了，想問一問他的近況。要么是他吩咐的事有了新進展，在催促他回去詳談。

    而佘宴白以為，大概率是后者。

    爹爹，這是什么呀？小蛇崽游到佘宴白身前，抱著他的一條腿，好奇地望著他手里會發(fā)光的石頭。

    佘宴白回過神，勾唇一笑，手一揚，將通靈石拋向遠處，撲通一聲，砸進了水里。

    小蛇崽連忙松開他的腿，轉(zhuǎn)過身，小尾巴飛快地擺動，游至通靈石落下的地方后潛入水中，撈出后又樂顛顛地游了回來。

    給！小蛇崽舉起水淋淋的手臂，開心道，眠眠厲害吧？

    佘宴白接過通靈石收入玉鐲，然后俯下身，雙手掐住小蛇崽腋下，把他從水里抱起來，嗯，眠眠厲害，不過我們現(xiàn)在該回去了。

    小蛇崽摟住佘宴白的脖子，往他臉上吧唧了一口，好吧，不然阿爹一個人會好孤獨。

    佘宴白笑了下，輕聲道，是啊，所以我們不能留他一個人。

    不想心中的悵惘，卻在回去見著敖夜短短時間內(nèi)為小蛇崽準(zhǔn)備出來的幾樣?xùn)|西后徹底消失。

    只見石桌上的幾個玉碗里盛滿了東西，熱氣騰騰的rou湯，撕成細條的烤rou，還有五顏六色的果泥。

    只是這，并不足以令佘宴白心情好轉(zhuǎn)，但誰叫敖夜手里還拎著的一件做工粗糙的獸皮背心呢。短短的白色獸毛，只看著便覺手感不錯。但一想到他家小蛇崽穿上去的模樣，佘宴白就忍不住想笑。

    阿爹給眠眠做了件衣裳？小蛇崽驚喜道。

    嗯，眠眠喜歡嗎？敖夜走過去，從佘宴白懷里接過小蛇崽，坐在石凳上給他穿上。

    喜歡！眠眠摸了摸獸皮背心上的毛毛，笑道，眠眠現(xiàn)在有毛毛了。

    真像個毛團子。佘宴白倚著山壁，笑吟吟道。

    敖夜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拎起勺子舀了一勺rou湯吹了吹，然后送到小蛇崽嘴邊，低聲道，嘗嘗看。

    啊~小蛇崽很給面子地張開了嘴。

    不想rou湯到了嘴里，小蛇崽就僵住了。不腥，但太難喝了，沒滋沒味的，他寧愿去啃靈植。

    然而望著阿爹期待的神情，心軟的小蛇崽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努力咽下去，還不忘露出個笑臉，夸贊兩句，好喝，阿爹真厲害！

    誰料夸完了，敖夜又舀了一勺送到小蛇崽嘴邊，殷殷期盼地望著小蛇崽，希望他多吃些。

    這下小蛇崽可受不住了，扭頭朝佘宴白伸出了小胖手，求救道，爹爹~

    佘宴白忍著笑，救下可憐兮兮的小蛇崽，坐在一旁，直接問，眠眠想吃什么？

    小蛇崽伸著頭左看又看，最終選擇了用靈果做的果泥，不僅顏色艷麗，還散發(fā)著香甜的味道，一看就比旁邊雖然聞著很香但吃起來味道無法預(yù)料的烤rou安全多了。

    這個，眠眠想自己吃。小蛇崽指著碗道。

    佘宴白便把盛著果泥的玉碗塞進眠眠懷里，還給他拿了一把小勺子讓他挖著吃。

    眠眠身子一扭，從佘宴白膝上滑下來，端著小碗爬到角落里吃了起來，生怕離得近了，敖夜想起來再給他舀一勺rou湯喝。

    小蛇崽努力攥住勺子，艱難地挖起果泥，再塞進嘴里，吧唧幾下后彎了彎眼睛，露出開心的笑容，顯然對果泥的味道很滿意。

    看了一會后，佘宴白收回視線，拿過敖夜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rou湯喝下，然后眉頭微蹙，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的手藝怎么沒見漲？真是虧得眠眠心善，竟給你面子。

    嘴上嫌棄著，手上卻又舀了一勺欲往嘴里送。

    敖夜握住佘宴白的手腕，低頭含住勺子，喉結(jié)一滾便將里頭盛著的rou湯喝下，然后抬起頭，淡淡一笑，因為我此生只曾為你和眠眠洗手作羹湯。

    佘宴白一怔，如此倒也說得過去，算你厲害。

    敖夜微微一笑，滿眼皆是他。

    佘宴白抽回手，放下勺子，伸手理了理衣衫，傳音于敖夜道，我打算帶眠眠回去了。

    回去？敖夜愣住，抿了下唇，亦傳音道，回哪，你想離開我？還是帶著眠眠一起離開我？

    回妖皇宮。佘宴白嘆道，不知不覺竟與你在這深淵下胡混了兩個多月，也是時候回去繼續(xù)做正事了。

    敖夜手握成拳，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難道你心里還想著妖皇孔玉不成？這才分開兩個多月，就舍不得了？莫非這些天你與我之間的種種都是虛情

    佘宴白撩起眼皮，冷笑道，你再胡說八道一句試試？說啊，繼續(xù)，我等著聽呢。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話來，呵。

    敖夜冷著臉，嘴巴卻是抿緊了，一個字都不往外蹦了。

    若是之前，早在佘宴白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就發(fā)瘋了。然而敖夜現(xiàn)在無比清醒，想發(fā)瘋都瘋不了，心中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眠眠現(xiàn)在能化形了，需要穿好看而舒適的小衣裳，你做？還是你想讓他整天穿著粗糙的獸皮，活得像個小野人一樣？人身比妖身嬌貴，眠眠又是暫且不能辟谷的小幼崽，以你這糟糕透頂?shù)膹N藝，是想餓瘦他嗎？還是你想天天讓他吃不能飽腹的果泥？佘宴白說得毫不留情，一字字一句句皆往聽者的肺管子里戳。

    敖夜低下了頭，心生慚愧。

    他能受苦，但萬萬舍不得讓佘宴白和小蛇崽吃一點苦。

    衣食住行，你已有兩樣不行。再說這住的地方，一個山洞。虧你以前在凡間還是個金尊玉貴的太子，后來又為一國之尊，也算是見識過世間繁華、享受過錦衣玉食的主。怎么輪到你兒子了，就讓他住起了山洞睡起了石床？阿夜，難不成你是想窮養(yǎng)我們眠眠？佘宴白冷冷一笑，還是說，小蛇崽不是你懷的生的，你就能狠得下心讓他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