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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她不想爭寵 第8節(jié)

    直至夜晚,玉妃隨著寧妃一道兒從淑儀宮中出來,去浴秋園里赴宴的時候,寧妃口中還在與身邊的嬤嬤碎碎念叨,道是承乾宮中姐妹相繼承歡,想效仿飛燕合德,做著攬寵的美夢。

    玉妃謹(jǐn)慎著,如今父親在朝中處境不佳,她在宮中便更不好牽連上什么禍?zhǔn)?,是以刻意地與寧妃拉開了幾分距離。

    來到浴秋園,受皇家邀的官眷已經(jīng)到了不少。徐嬪與安嬪本都落了座,見得玉妃與寧妃入來,方忙起身恭迎。待裕貴妃也入了席,便只剩下那上座的帝后的位置還空著。

    整座浴秋園被照得燈火通明,早幾日宴席后頭那幾座紅巖假山里,分明還有蛙聲作響,為了今日的晚宴,內(nèi)侍們早早將那些小蛙捉了干凈。園內(nèi)設(shè)了樂姬,絲竹悅耳,鐘鼓交鳴。入夜起了些許小風(fēng),為宴席多添了幾分涼意。

    沒多久,眾人便迎來了圣駕。

    皇帝行在前頭,腳步卻甚是緩慢,不時回頭眷顧著后頭那位老太君。

    老太君一身深藍(lán)的繡赤松的長袍,頭發(fā)已然花白,腿腳卻依舊健朗。即便是如此,右臂也被將軍沈越小心地?fù)椒鲋?,深怕她老人家腳下打了滑…

    程家世代為大周鎮(zhèn)守北疆,滿門忠烈,鎮(zhèn)北大將軍與驃騎大將軍叔侄二人,先后戰(zhàn)死沙場,現(xiàn)如今便只剩了十九歲的程青松一根獨苗兒,養(yǎng)在老太君身邊。

    皇帝為表憐惜,借著老太君大壽,在宮中擺宴犒勞。待沈越扶著老太君落了座,皇帝方與座下眾人道了平身。見官眷妃嬪們都到齊,唯獨身旁皇后的位置還空空如也。

    皇帝正要開口問江蒙恩,卻見得席末石路上,一抹纖弱的玉色身影,手中提著一盞宮燈緩緩行來?;实壅J(rèn)得那盞宮燈,沒有燭火的渾濁,而是透出明艷的異色芒彩。

    陸月悠緩緩走近,嘴角微翹。這宮燈的由來她很是記得,五年前她與皇家一道兒出行祭祀,入住行宮的時候,殿下在花園中捕來的螢火蟲,便全鎖在宮燈之中送了與她。那光彩異色,美輪美奐…

    今日受邀的官眷多是武將之后,見得這一身玉色清冽的女子,大多被驚艷幾分。左右議論起來,打聽得是陸家那位小女兒,卻又忙各自撇清了干戈。如今誰又再想與翊王和太后扯上什么關(guān)系…

    陸月悠行到殿前,對上座的諸位福了一福。

    “月悠替長姐,問陛下安好?!?/br>
    “也與老太君恭賀大壽,愿老太君,壽如松柏,??禎M門?!?/br>
    徐嬪與安嬪見得這不加修飾的美人,多有幾分自愧不如。寧妃卻忙著與裕貴妃使了個眼色。長孫南玉方也覺著幾分奇怪起來:皇后沒來,只有陸月悠一人…

    皇帝望向一旁引路的安小海:“皇后呢?”

    安小海這才當(dāng)著眾人道,“回陛下的話,今兒下午娘娘身子不適,太醫(yī)來看過,說是風(fēng)熱之癥…折騰了整個下午,方才喝了藥睡下,怕是不能來與陛下一同為老太君賀壽了,還望陛下體諒…”

    安小海說話之時不敢抬眸。

    江蒙恩一旁卻看得清楚,陛下眉間不悅,卻很快掩蓋了過去。

    “那便不必等她了?!绷锜钫f罷,持著酒杯起來。

    見得陛下是要開席的意思,安小海忙引著陸月悠,去了皇后席旁一早設(shè)好的小案。

    酒落,殿上起了歌舞,眾人起身走動與皇帝和老太君敬酒。一圈應(yīng)酬下來,殿上已上來了一行少年。少年各個身著白裝,持長劍,立如松柏。程青松早邀著同年歲的武家公子們,與老太君舞劍賀壽。

    孫兒的劍術(shù)讓老太君看得頗為滿意。

    凌燁見得老太君歡喜,方將目光挪向了身旁空蕩蕩的案席上…

    自大婚以來,春宴清明,芒種端午,但凡皇家宴席,皇后從未缺席過,那一身鳳袍鈿冠總端坐在他身旁,然而今日,徒剩菜肴美酒滿桌…

    陸月悠見得皇帝的目光過來,忙持起手中酒杯,起身作了禮數(shù),“月悠還未謝過陛下款待?!彼捴锌畲?,并非只有今日宴席,也一并包含了昨日養(yǎng)心殿的晚膳,還有那盞美妙的流螢宮燈。

    見得那雙眉眼之間的嬌笑,凌燁眼前卻映出另一副影子。

    新婚不久之時,皇后待他尚且還有幾分淺笑。

    “星檀摘了好些梨花入了香,陛下可喜歡么?”

    “星檀從江南帶回來的葡萄釀能開壇了,想等陛下一起?!?/br>
    “桂嬤嬤今日做山筍鮮蕈羹,春日里只吃得上幾回鮮的,陛下若忙,星檀與您送去。”

    不知從何時起,那些笑意早已消失不見…

    恍惚須臾,他方持起手旁玉杯與陸月悠微微示意,仰頭一飲而下…

    濃酒下肚,卻讓人更清醒了幾分…

    想來上回在壽和宮中,皇后那一副好面色,再看了看一旁的陸月悠,他已然有了答案:

    病了?假的。

    第11章 寒夏(11)   識破

    星檀懶散靠在花窗下的涼榻上,榻上小案,正放著陸月悠送來的那盞流螢宮燈。指尖緩緩劃過上頭的錦花紋,細(xì)看之下,方見得里頭的明光,正微微閃爍。

    夜晚的涼風(fēng)穿過花窗,在滿屋子里打轉(zhuǎn)。她想起祖母那建在小山上的院子,背靠山陰,蔥蔥郁郁,也是避暑的好去處。

    桂嬤嬤在身后鋪好了被褥,方來勸著,“主兒,早些休息吧。”

    “再等會兒?!?/br>
    星檀不愿動。那宮燈的光彩很是吸引人。然而仔細(xì)看,方能見得里頭四處亂撞的黑影,像一頭頭迷路的小獸,尋不見出路,只能任人宰割…

    如此一想,再美的光彩也變成了無比的黑暗。

    “桂嬤嬤,與我拿剪刀來?!?/br>
    桂嬤嬤聽得主子要用利器,不由得幾分緊張,“娘娘想做什么,讓嬤嬤來便好,娘娘不必動手?!?/br>
    星檀望著桂嬤嬤,眼里幾分執(zhí)擰。不必她再多說什么,桂嬤嬤自知擰不過小主子,方乖乖遞上了剪刀來,又小心翼翼在旁候著。

    卻見得小主子拿起那把剪刀,滋啦一聲,在那宮燈糊的輕紗上劃開了個小洞。

    閃著黃綠光彩的小蟲,從那小洞里緩緩飛出。尋著窗外的涼爽,逆著風(fēng)飛了出去…只遠(yuǎn)遠(yuǎn)的看,像一道兒彩色光橋,從禁閉的牢籠通往大自然的廣闊…

    螢火蟲飛到院中,漸漸漫散開來。凌燁走來這里的時候,險以為是星辰落入了后院的花草叢中。尋著那星辰的源頭望去,方見得那架在花窗上的彩色光橋。從那花窗里探出來的半張小臉,被那黃綠色的明光,照耀得柔和如水。

    那雙映著光彩的眸子看到了他來,驚慌閃躲,一瞬之間,消失在了花窗后。

    “嬤嬤,快,拿玉脂粉來?!毙翘炊阍诨ù跋拢÷暦愿?。她得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病人…

    桂嬤嬤尋著那粉盒兒送了過去。卻見得小主子捏著粉墊兒,往唇上撲了一層,又用手糊弄了三兩下,抹去了多余的粉末…

    門已經(jīng)被人推開了。星檀將那粉盒隨手一扔,拋去了窗外。那抹明黃色身影繞過外殿,入來屏風(fēng)的時候,星檀已扶著桂嬤嬤起了身,做了跪禮。“陛下萬安?!?/br>
    “不必多禮。”

    話還說著,皇帝已經(jīng)落座在她方才靠著的涼榻上,很是不客氣。她方為了觀賞那流螢宮燈,寢殿里的燭火只讓留了一盞。此下卻被他喚著內(nèi)侍多添兩盞來。

    見她還立著一旁,皇帝開了口。

    “杵著做什么?陪朕來坐坐?!?/br>
    她只好坐去他對面,刻意與兩個位置之間的小案拉開了些許距離。

    “臣妾身子不適,原本打算睡下了?!?/br>
    皇帝沒理會她的話,卻不緊不慢,弄起方被她剪破的宮燈來?!霸醯?,這宮燈你很不喜歡?”他賞賜下來的東西就這么被弄破了,總該有個理由?出于對這賞賜的嫉恨?抑或是對月悠的不滿?

    “原本,很是喜歡?!?/br>
    這話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試探著去尋她的目光,她卻始終未抬眸,只接著道:“這宮燈用心精巧。只是,若繼續(xù)鎖那些小蟲兒,它們定撐不過明日。臣妾方擅自拿了主意…望陛下寬恕?!?/br>
    寬???

    凌燁嘴角劃過一絲冷冷的笑意。

    剪破一個宮燈,沒什么好要寬恕的。

    眼下,皇后嘴角那沒抹均勻的白色玉脂粉,倒是很需要寬恕。

    宮人端上來新的燈盞,越發(fā)將星檀那處小失誤暴露無遺。桂嬤嬤一旁見著了,急著與小主子使眼色,卻被皇帝喝止道,“朕與皇后說話,桂嬤嬤便先退下吧?!?/br>
    星檀也默默與桂嬤嬤點頭,她自問能應(yīng)付皇帝。

    桂嬤嬤想再抬手指指自己的嘴角提醒,卻見皇帝眸色掃了過來,只好怯怯收回手,退了下去。

    江羽已侍奉了茶水上來?;实劢觼盹嬃艘豢冢胺皆谘缟暇品?,來皇后這里醒醒酒…”

    醒酒哪里不能醒,怎非要來這兒呢?

    星檀有些心中不大耐煩,方一時間的慌亂緊張,此刻漸漸平息,面上便只剩下幾分慵懶。

    她斜靠著涼榻的扶手,見那宮燈中還有幾只小螢火蟲,不愿離開。方抬手將宮燈取來了身邊,持起一旁放著的團扇,扇風(fēng)趕蟲…

    “皇后身子,看來已好了?”

    星檀趕忙握拳到嘴邊,輕聲咳嗽了陣子,“有得太醫(yī)院調(diào)理,傍晚睡了陣子,方起來用了兩口粥藥,還有些頭暈?zāi)X脹的。陛下若不來,臣妾該得再睡下了?!?/br>
    話剛落,皇帝微微傾身,已伸手過來。

    星檀忙著后靠,然背后便是涼榻的扶手,無處可去,只好撇開自己的臉:“陛下做什么?”

    “皇后可還發(fā)熱?讓朕看看。”

    “不必勞煩陛下了,已經(jīng)退了熱。”

    那只手卻沒收回去,觸碰不到她的額頭,反倒是落在她嘴角上,生了老繭的拇指在那兒一刮,也不知帶走了什么…

    凌燁恢復(fù)了坐姿,拇指與食指間緩緩摩挲著方那點兒白色的玉脂粉。

    大周女子愛美,每每入睡都要涂玉脂粉在面上以做保養(yǎng)?;屎蠼袢盏挠梅ǖ绞莿e致了些。那如桃兒般的唇瓣兒上,今日看起來確是慘白了三分。

    “可是方才留著嘴邊的湯藥?”星檀看著皇帝的面色,小心試探,“有勞陛下了?!彼酵党粤藟K兒玫瑰糕,喉嚨眼兒里還泛著玫瑰香,心虛起來,與人打著馬虎眼兒。

    凌燁端起茶盞又小抿了一口,“皇后不必客氣?!彼麘械貌鸫┧?,看她做戲說辭的模樣,饒是覺著有趣…

    星檀見他喝茶,深長地嘆了聲氣,也不知這酒要醒到什么時候…可帝王興致她不好觸怒,只好慢慢等著。

    “月悠沒與陛下一道兒回來么?”她尋著別的話頭兒。

    皇帝撂下茶碗,“月悠替皇后慰問老太君壽康。朕先行一步來看看皇后的病。”

    “……”星檀害怕聽他這些好話。數(shù)次床帷歡享之后,她方發(fā)現(xiàn)了皇帝這個小習(xí)慣,從漠北歸來的漢子,并非對□□一竅不通,反是喜歡用這些小柔情討要更多。

    宮燈里最后一只螢火蟲也飛走了。星檀有些坐不住,微微撐起身來,將那宮燈放去了花窗上。“夜了,明日再讓丘禾她們收撿吧。臣妾想歇下了,陛下…”

    身側(cè)的人卻起了身,行來她這一側(cè)的涼榻前,微微傾身下來。她的去路被他攔住,那雙星眸里閃著幾絲耀眼的光。她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她不想…

    皇帝的手掌覆來她腰身之前,星檀連忙開了口:“臣妾…臣妾風(fēng)熱還未好,太醫(yī)說,這病易染給他人。陛下龍體金貴,還是早些回養(yǎng)心殿歇息吧?!?/br>
    哦,又是閉門羹…

    那張小臉上寫著些許不情愿,被那玉脂粉染得蒼白的嘴唇,讓他覺著十分狡黠?;屎髮覍摇吧 保磥硎且汛蚨酥饕獠辉俪袣g。

    “皇后真是病了?”

    星檀做樣兒咳嗽了兩聲:“真是。陛下若不信,可以問太醫(yī)院看脈案?!?/br>
    他輕笑了聲,有人做足了裝病的準(zhǔn)備,那脈案自沒什么好看的。他收回手來背去了身后,“那皇后好生養(yǎng)病,朕先回養(yǎng)心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