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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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駿絕望地想:大概是要戰(zhàn)死在城門下了。 城樓上,觀戰(zhàn)的鄭信十分緊張,他太過專注,以致沒留意有兩個人登上城樓,其中一人背著綠箭箙,手執(zhí)一件彤弓。 鄭信指揮守城的弓手:趁風(fēng)小些時,務(wù)必要將那幾個沖在最前頭的人拿下,其中必有頭目! 樓下大混戰(zhàn),一時難以區(qū)分誰是賊首,還有賊首到底是幾個,到底是誰在率領(lǐng)這些刑徒。此時唯一能解決的辦法,是找出并殺掉頭目,挫刑徒的銳氣,使他們潰敗。 昭靈站在城垛上,沉著地拈弓搭箭,他將箭矢瞄準(zhǔn)城腳下一個披散頭發(fā),一身血污的高大男子。 別人區(qū)分不了頭目,他卻從這三千余名刑徒之中,認(rèn)出越潛。 不難辨認(rèn),越潛與十幾人沖在最前方,那嫻熟的打斗手法看起來很眼熟,冷酷無情殺戮的模樣則十分陌生。 無論如何,那樣一張臉,那樣一個人,昭靈絕不會認(rèn)錯。 有時閉著眼睛,就會浮現(xiàn)他的身影;有時夜深人靜時,會覺得他仿佛還在身邊。 何以至此,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一陣大風(fēng)拂過,閑息之間,風(fēng)小了,就是此刻! 拇指套的玉韘傳來震動,一枚箭直飛向城樓下戰(zhàn)斗的越潛,昭靈瞄準(zhǔn)的正是越潛的胸口。 鋒利的鐵箭矢帶著一縷光亮,消失在眼前,昭靈口中默念著什么,他執(zhí)弓的手止不住的發(fā)顫。 箭矢射向越潛,射中他的身體,位置似乎就在胸口,他猛地仰起頭,往城樓望去,那一剎那,他仿佛看見一只鳳鳥。 昭靈仍保持著拉弓引箭的動作,他身披霞光,整個人熠熠生輝。 這是他的鳳鳥啊。 越潛用手緊緊抓住箭桿,一口血吐出,他那神情顯得如此愕然,眼睛瞪得很大,而后,他對昭靈綻出一個笑容。 未曾想,我們還能相見,未曾想,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再逢面。 當(dāng)年,越潛在獵場與發(fā)狂的野牛生死相搏,便是站在高處的昭靈用手中的弓箭救下他性命。 那是兩人第一次真正相遇,地點在苑囿的獵場。 那時年少的越潛仰頭,看見的便是執(zhí)弓的小公子昭靈,那時昭靈的樣貌,便深深烙印在越潛心中。 身子緩緩向后仰,越潛胸口的劇痛使他得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他栽倒在地,手中仍握著劍,此時眼前唯有耀眼的霞光,再看不清昭靈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導(dǎo)演:射你這一箭,阿靈心都碎了。 越蛇:我知道。 越蛇:導(dǎo)演,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感謝在20210828 02:47:13~20210830 03:00: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旖旎、小地方、紫蘇ww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楓涇 20瓶;陳富足、一只小姜恒 10瓶;紫蘇ww 8瓶;xiaoxidong、夢中鳥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7章 城樓下, 正在指揮攻城的越潛猝不及防中箭,如山崩般倒下,昭靈肩臂止不住的顫抖, 執(zhí)弓的手緩緩放下,他努力想讓自己冷靜,臉色煞白如白帛, 再看倒地的越潛一眼,只覺心臟像似被人狠狠掐住, 疼得喘不過氣。 越潛中箭倒下,他身邊的刑徒頓時停下攻城的動作, 神情驚恐。 城樓上觀戰(zhàn)的鄭信大為驚喜,心想到底是誰射出這一箭,得重金打賞!他猛地一抬頭, 見是公子靈, 顧不上問對方怎么回來了,幾時折返回來, 激動夸贊:公子好箭法!好眼力! 見刑徒的反應(yīng), 鄭信知道公子靈射中的這個人,正是刑徒的首領(lǐng)! 本來出城應(yīng)戰(zhàn)的守將屈駿已經(jīng)快要守不住城門, 眼見孟陽城可能要被這群發(fā)瘋的刑徒拆了,鄭信冷汗直流。 此時刑徒驚恐,攻城的速度減緩, 苦戰(zhàn)中的屈駿得以喘口氣,他是個有經(jīng)驗的將領(lǐng),立即收拾殘兵,組織反擊。 青王! 越潛倒地時,彭震就站在左側(cè), 反應(yīng)十分迅速,他大吼一聲,立即朝越潛奔去,顧不上看視人是否還活著,連忙拉住對方手臂,當(dāng)機(jī)立斷將越潛往后方拖拽。 彭震的臂力驚人,一手拉拽越潛的身體,一手握劍砍退試圖靠近越潛的融兵。 屈駿很想追擊,掃視一下聚集在越潛身邊黑壓壓的刑徒,和自己身邊所剩無幾的士兵才作罷。 快放箭,我要取他的首級! 城樓上鄭信焦急地指揮弓兵,原本他正在欣喜,直到見刑徒中有人奮力救走首領(lǐng)。離得遠(yuǎn),鄭信無法確定刑徒的首領(lǐng)是否還有氣? 就怕他還沒死透! 紅霞披灑在遠(yuǎn)山的山脊,披灑在城樓上,昭靈神情恍惚,直覺滿眼都是血紅,他虛脫般地坐在地上,弓仍放在大腿,手仍握住弓身,手指已經(jīng)不再發(fā)顫,整個人都木了。 昨夜想了一夜,情非得已時,自己是否能夠殺死越潛,是否下得了手。 松開執(zhí)弓的手,展開手掌,手指到此時才又微微顫抖,一道淚水從臉頰流下,再抬起頭,從城垛的往外望,他再見不到越潛身影,唯有無數(shù)刑徒撤退的身影。 衛(wèi)平在昭靈跟前蹲下身,輕聲喚道:公子。 一連喚了三聲,昭靈才回過神,雙唇微啟,聲音細(xì)微:衛(wèi)卿,命屈駿進(jìn)城回守。 刑徒雖然撤退,但孟陽城兵力空虛,得盡快回防。 衛(wèi)平應(yīng)道:是,公子。 他以往只覺得公子靈是個面軟心慈的人,不曾想必要時,也能如此果毅與無情。 公子靈射向越潛的那一箭,似乎就射在胸口,人即便不死,也會因重傷而失去指揮能力。 起事的首領(lǐng)傷亡,刑徒將像無頭蒼蠅。 趁著刑徒慌亂之際,孟陽城的城門趕緊打開一條縫,放屈駿和他所剩無幾的部下入城。 孟陽城守卒少,但城墻高大,城門極其牢固,沒有攻城武器,失去士氣的刑徒想攻打進(jìn)來并不是易事。 越潛中箭后倒地,他并未昏厥,意識還在,知道彭震一邊拉拽他,一邊揮劍逼退融兵,越潛忍住劇痛,聲音嘶啞喊道:彭震,退守冶煉場! 頭頂上箭像雨點般落下,彭震精神高度緊張,他光顧著帶領(lǐng)刑徒撤退,沒留意越潛的喊聲。 回撤一小段路,彭震才聽見越潛的喊聲,猛地低頭,見到越潛睜著眼睛,在對自己說話,彭震大喜過望,忙對刑徒高呼:波那還活著!大伙莫慌,波那有令,退守冶煉場! 刑徒們聽到王子還活著,不再驚慌失措,他們聽從彭震的指揮,離開城樓弓兵的射程,回守冶煉場。 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冶煉場有點點星火,已不知道是燃燒的工棚,還是燃燒的煉爐,還是刑徒點燃的火把。 越潛被抬進(jìn)武庫里頭,放在一張木床上,武庫外都是守護(hù)的刑徒,武庫內(nèi)有兩個自稱懂醫(yī)術(shù)的老刑徒,負(fù)責(zé)醫(yī)治。一個帶人去林地采摘草藥,一個留在武庫中處理越潛的傷口。 箭矢射在右胸,扎入甲衣,沒有脫去甲衣,不知道傷口有多深,只見他整個胸口被血液殷紅,臉上冷汗如豆。 把箭竿折斷。越潛的聲音虛弱,臉色灰白。 當(dāng)過藥師的老刑徒遞給越潛一塊木頭,示意對方用呀咬住,沒有麻藥,整個過程會極其疼痛。 不必。越潛搖頭,疼痛感使他清醒,眼下這樣的局勢,他不能昏迷不醒人事。 身中公子靈親手射出的箭,回想起來挺不可思議。想不到公子靈已經(jīng)離開孟陽城,卻還是折返回來。 老藥師拿把青銅鋸,以盡量輕的動作,鋸那根扎在越潛右胸的箭竿。動作放輕,然而箭矢傳遞來的劇痛,還是如同鉆心。 越潛看向圍簇在自己身旁,臉色蒼白的彭震,說道:彭震,還沒得到風(fēng)伯益的消息嗎? 愁眉苦臉的彭震聽到喚聲,抬了下頭,眼眶泛紅,說道:還沒!屬下已經(jīng)按青王吩咐,派兩出兩名腿快的后生到紫銅山礦場打探。 即便還沒脫去甲衣,彭震也知道越潛的傷勢十分嚴(yán)重,這樣嚴(yán)重的傷,如果得不到好的治療與休養(yǎng)會死人。 老藥師將箭桿折斷,越潛疼得咬牙:唔 額上滿是冷汗,好一會越潛才繼續(xù)說道:原本風(fēng)益伯今晚就該抵達(dá)冶煉場,他們顯然還沒解決孟陽城派往紫銅山的援兵。 越潛又道:孟陽城去紫銅山礦場,必須經(jīng)過紫臺遺址下的一條山道,派往礦場救援的融兵如果選擇觀望,極可能會在紫臺駐扎。 箭桿折斷,老藥師尋找越潛身上甲衣的系帶,他拉開系帶,脫下甲衣前囑咐:青王,稍后老奴將解開甲衣,割開皮rou取出箭矢。青王要是疼極了,就喊一聲,老奴會停下。 越潛恭敬道:有勞老者。 號召刑徒起事時,時間倉促,越潛只告知刑徒自己越靈王之子,此時的刑徒都經(jīng)由彭震之口,知道越潛就是澤郡青王。 刑徒從四面八方被帶往孟陽城,他們中有來自澤郡的刑徒,聽說過澤郡青王的名號,有的還知道青王攻打澤郡郡城的傳奇事跡。 見老藥師脫越潛甲衣,等會就要取箭矢,彭震走出武庫。 彭震是個粗魯壯漢,以往心思不細(xì)膩,此時卻多愁善感起來,如果青王歿了,他們這些云越人以后還能指望誰呢? 一盞在云越人心中亮起的明燈,可不是就被熄滅了嗎? 蹲在武庫外面,彭震望向燈火明亮的孟陽城城樓,城樓上弓兵嚴(yán)防死守,時刻警惕,那高高的城墻,是他們難以逾越的阻礙。 武庫內(nèi),偶有疼極的悶叫聲傳來,彭震知道那是在取箭矢,肯定是極其疼痛,青王才會出聲。 彭震聽得心驚膽戰(zhàn),經(jīng)過幾次戰(zhàn)斗,他親眼見過不少人在眼前死去,知曉人命的脆弱。 有甲衣阻擋,射的又是右胸,沒有命中心臟,也許能活下來吧。 彭震正在發(fā)憷,忽然聽見身旁有人唱云越歌謠,那是一首古老的歌謠,用于歌頌云越始祖青王的功績。 抬起頭,彭震見到數(shù)十名老刑徒聚集在武庫外頭,他們在吟唱這首歌謠,那聲音哀傷而莊穆。 隨后又有更多刑徒加入,歌聲回蕩在孟陽城冶煉場上。 彭震輕哼兩聲,他也會唱。 冶煉場傳來歌聲,城門上守城的士兵連忙將消息傳達(dá)給城中的長官,聽到士兵的稟報,鄭信和屈駿急忙登上城樓,往城外張望,此時云越人的歌聲還沒停止。 怎么回事? 屈駿感到不安,不知道這幫刑徒又想做什么。 鄭信懂云越語,他仔細(xì)辨聽,回道:是《青王頌》,一首云越歌謠。 摸了摸下巴,屈駿道:歌聲悲傷,該不是他們頭目死了?在唱挽歌? 越聽越覺得像挽歌,屈駿拍手叫好。 他正在喜悅,忽然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道:不是挽歌。 屈駿回過頭,見是昭公子靈,公子靈身邊還跟隨著太子的賓客衛(wèi)平。 鄭信問:公子也聽得懂云越語嗎? 昭靈搖頭:以前在書上讀過云越人的《青王頌》,是首廟堂祭樂,不是唱給死人聽的挽歌。 越潛還活著。 聽著歌聲,昭靈能感覺到,越潛在云越人中擁有聲望,這些云越刑徒愛戴他。 聲調(diào)確實很蒼涼,有很強(qiáng)烈的敘事感,讓聽者會不由自主陷入回憶,具有感染力,昭靈想起晚霞下的戰(zhàn)場,想起射中越潛胸膛的那一支箭。 屈將軍,只要紫銅山礦場那邊有消息了,不管多晚,請務(wù)必派人通知我。 留下這一句話,昭靈步下城樓。 白日,紫銅山礦場駐軍派人前往孟陽城求援,說是遭受到風(fēng)益伯與刑徒的攻擊,孟陽城派出兩千名官兵奔赴紫銅山礦場平亂,到此時都沒有那兩千名官兵的任何消息。 很不尋常,竟是一點消息也沒傳回來,按說不應(yīng)該是被全殲了。 昭靈和衛(wèi)平返回議事廳,他和衛(wèi)平在燈火下觀覽云越地圖,商量對策。鄭信很快從城樓下來,前來議事廳,他焦頭爛額,積極想辦法。 自從紫銅山礦場和孟陽城冶煉場的刑徒造反,守將屈駿也好,桓司馬的幕僚鄭信也罷,都將被問責(zé),現(xiàn)在只希望能戴罪立功了。 鄭信道:桓司馬在章城領(lǐng)兵,我軍主力都駐扎在章城和舒國邊界,眼下只有余城有兵可以調(diào)動,最快后天早上能增援孟陽城。 該慶幸當(dāng)紫銅山礦場遭遇襲擊時,鄭信就派遣人前往余城求援。 衛(wèi)平擺手,更正:還有一支軍隊,由桓通率領(lǐng),派往云越北部,討伐賊目常貴。北部情況不如西南兇險,我已經(jīng)奉公子之命,寫出一封援書,連夜派人送去。 聽到還有別的援兵,鄭信大喜,合掌道:正好請桓通將軍過來增援金谷關(guān)!若是賊目青王的部眾攻下金谷關(guān),與礦場和冶煉場謀反的刑徒里應(yīng)外合,那將對我們大為不利。 如果金谷關(guān)失守,賊目青王將打通南部通往西部的通道,他的部眾會一窩蜂涌入金谷關(guān),將紫銅山礦場占為己有。 失去如此重要的銅礦生產(chǎn)地,融兵早晚得從云越退兵。 食指放在地圖上繪制的金谷關(guān)上,金谷關(guān)以西是紫銅山,以東是孟陽城,以南就是賊目青王控制的云越南部土地。 此賊控制的郡縣不多,位置卻極好,就是將他的部眾打殘了,他也能逃亡夢澤,甚至經(jīng)由夢澤逃去南郡。 這個青王,到底是何許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只身潛入冶煉場充當(dāng)刑徒,還聯(lián)合西部的賊目風(fēng)伯益,一起煽動越奴造反。我生平從沒見過這樣的賊人,真是令人生畏。鄭信喃喃自語,最后面那一句令人生畏,幾不可聞。 衛(wèi)平搖了搖頭,只嘆鄭信身為桓司馬的幕僚,卻如此遲鈍, 青王的事跡早傳遍澤郡和南夷郡,他卻對這人一無所知。 昭靈道:此人名喚越潛,確實是越靈王之子,曾居住在寅都,后被流放云越。 他話語聲剛落,鄭信瞪大了眼睛,驚道:也是越津渡口的漕吏告訴公子此人身份和姓名嗎? 昭靈道:不是。 沒再往下說。 越潛,正是自己當(dāng)年費盡心思保下性命,寵幸親昵的人,最終他卻成為了一柄刺向融國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