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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云越往事(穿越)在線閱讀 - 分卷(48)

分卷(48)

    昭瑞本來靠床癱著,忽然見太子和家宰的身影從門外走過,又隱隱聽見別院有嘈嘈切切的話語聲,猜測是出什么事了,他立即跟上。

    這一跟,便一路跟到湖畔,見到被綁起鞭打的越潛,就別說昭瑞有多震驚了。

    那可怕的鞭打聲,血淋漓的場面,嚇得昭瑞酒也醒了,腦子也不懵了。

    湖畔,執(zhí)鞭的護衛(wèi)抽完十鞭,停下鞭打,他扭動胳膊,稍做停頓。

    還剩十鞭。

    火光之下,越潛的臉上有血跡,那是鞭子抽打他時,飛濺的血液被滴甩落在臉上。他身上,臉上都是血,模樣看著滲人,尋常人挨受這樣的鞭打,早已經昏厥,他還清醒著,一雙眼睛血紅,眼眸中仍是不屈服。

    被鞭打時,他沒有慘叫,更不曾討?zhàn)垺?/br>
    苑囿為奴七年,越潛遭受過不少磨難,確實比普通人來得堅韌,頑強。

    太子背手站在一旁,臉色陰沉,他更加意識到這人不能留在昭靈身邊,即便流放去孟陽城后,也決不能留他性命,以免貽害無窮。

    以往小覷他了。

    護衛(wèi)的鞭子再次揮起,血珠從鞭上甩開,鞭子重重抽打在越潛身上,疼痛感使越潛眨動眼睛,冷汗如豆,從額上滾落。

    護衛(wèi)加快鞭打的速度,他似乎也想盡快結束這份苦差事,口中默數著次數。

    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

    有液體從越潛的眼皮上滴落,分不清是血是汗,他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俯視身前的眾人,此刻心里反倒有種釋然感。

    這幾鞭,就當是他欠公子靈的。

    血液從越潛腳上滴落,聚集在他腳踩的地面上,血腥的氣味撲鼻。

    太子皺起眉頭,看向護衛(wèi)揮起,即將落下的鞭子,也看見護衛(wèi)身后那個被綁在樹上的血人。

    他心中有分寸,他可以教訓越潛,但不能在昭靈面前要他性命。

    適才昭瑞往外逃的倉皇身影,太子看見了,也知道他是去通報昭靈,但太子沒有攔阻。

    太子問道:打了幾鞭?

    護衛(wèi)舉起的鞭子立即放下,回身對太子稟報:臣打了他十七鞭。

    太子問:他討?zhàn)埩藛幔?/br>
    護衛(wèi)說道:沒有。

    還真是塊硬骨頭,這可不是普通的鞭刑,尋常人被這樣身強力壯的護衛(wèi)打上四五鞭,早就鬼哭狼嚎,拼命求饒。

    太子啟唇道:繼續(xù)。

    昭瑞奔向昭靈入宿的房間,用力砸門:八弟!八弟!快救人呀!宴會上,昭靈飲下不少酒,他躺在房中歇息,怕是已經睡下,昭瑞心急如焚。太子下了命令,不許聲張,所以外面的事,并沒傳到主院其他住客的耳中,此時的主院安靜,祥和。

    昭靈確實已經臥下,但還沒入睡,他聽見門外昭瑞的叫聲,連忙披衣下床。侍女打開房門,昭靈走了出來,看到氣喘吁吁的昭瑞,錯愕:七兄,你這是怎么了?

    不由分說,昭瑞抓住昭靈的手,拉著他往院外跑,邊跑邊說:越越越潛醉酒侮辱美姬,正被太子綁在樹上鞭打!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快累死他了。

    你說什么!

    昭靈心中大為震驚,抽回被昭瑞抓住的手,立即奮力往外跑。

    心幾乎要從胸腔跳出,昭靈越跑越快,昭瑞被遠遠拋下,只聽到他虛弱無力,啞著嗓喊:八弟你你別看太嚇人了!

    二十鞭打完,受刑人始終沒有討?zhàn)垼踔吝B一聲痛叫也沒發(fā)出。護衛(wèi)放下發(fā)酸的胳膊,朝樹上綁的人投去一眼,眼神復雜。

    越潛的意識模糊,眼皮耷拉,他上身遍布鞭痕,血rou模糊,下身穿的褲子也因為鞭打而裂成條狀,整個人如同血人。

    以他私闖太子別第的西院,侮辱美姬的罪名,鞭他二十下,也足夠了。

    太子沒有其他命令,正想喚手下將越潛的繩索解開,從樹上放下來,忽然看見一個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朝湖畔趕來。

    即便遠遠的看不清來者,太子仍意識到是昭靈。

    圍簇在一起人們也聽到了奔跑聲,他們齊齊往后看,隨后默默讓出一條路,他們辨認出公子靈的身影,湖畔火把的光照亮他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會給越潛養(yǎng)下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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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血腥的氣味濃烈, 這氣味令昭靈嚴重不適,他能聞出越潛的血味,唯有越潛的血會讓他心跳驟然加速, 予他戰(zhàn)栗恐懼之感。

    昭靈神色驚恐,身體止不住的顫栗,他從自覺讓開的人群后面, 看見火把照亮的地方,一個被綁在樹上的人。

    起先, 看第一眼,他不敢認, 看第二眼時,昭靈如同被人掐住心臟,疼得臉色煞白。

    昭靈跌跌撞撞趕至樹下, 卻是目不忍視, 雙腳一軟,蹲在地上, 就在此時, 他看見受刑人的血液沿著雙腿滴落,在腳下聚成一片小血洼。

    意識到這是越潛身體流出的血, 昭靈的雙手緊緊拳住,因為痛苦而引起干嘔。

    太子快步走至昭靈身邊,想扶他起來。

    昭靈搖了搖頭, 推開兄長。

    須臾,昭靈自己站起身,眼前模糊的視線開始清晰,他注視樹上被縛的血人,又回頭去看身旁太子的護衛(wèi), 突然伸出手臂,唰一聲從護衛(wèi)腰間拔出一柄佩劍。

    昭靈執(zhí)住長劍,奮力推開不知道他意圖,試圖攔阻的護衛(wèi)。

    護衛(wèi)不知所措,望向太子,太子眼神示意他不必攔。

    走至越潛身側,昭靈揮起長劍猛劈向樹干,斬斷束縛越潛身體的繩索,將樹干劈出一道道疤痕。

    繩索崩裂,越潛的身子重重下墜,癱在地上,他頭低垂,四肢沒有反應,意識已經不清。

    越潛的肩臂上浮現出圖紋,有淡淡的光芒,那圖紋正在消逝。

    越潛。

    昭靈雙膝壓在血泊上,將失去重心傾靠向他的身軀大力摟抱,聲音抖顫。

    本來已經準備就寢,昭靈身上穿著件白色的襯袍,這身袍子很快在對越潛的摟抱中被染紅。

    如同要將越潛身上的傷痛,盡數轉移到自己身上那般。

    昭靈伸出手試圖去碰觸越潛那張血污的臉,喚醒他,手停滯在半空,越潛沉重地抬起頭,應聲:嗯。

    他是否知道自己在公子靈懷里,也許并不知道。

    這一聲回應,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遞來,虛弱而飄渺。

    昭靈想將越潛攙起,吃力的拉拽越潛胳膊,動作越發(fā)慌亂,袍身沾染上更多屬于越潛的血液,他的情緒瀕臨失控。

    太子大聲喚道:阿靈!

    昭靈回過神來,放下越潛,他抬起頭,失魂落魄,臉上有道淚痕。

    何曾見過他這般悲傷,太子悵然,將弟弟攬住,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衛(wèi)槐和昭靈的其他隨從,早想過去幫忙,只是被公子靈的模樣嚇壞了,此時趕緊上前檢查越潛,將人扶到一旁救治。

    不說是公子靈的隨從,就是太子的仆人,此刻也是心驚膽戰(zhàn),太子別第的家宰看情況不妙,又是個懂審時度勢,有主見的人,忙喚手下回屋取止血藥粉和布條。

    越潛身上的血,很大一部分都轉移到昭靈身上,就連昭靈的臉龐,也沾有幾處血污。

    太子心中不忍,揩去弟弟臉上的血痕,喟然:阿靈,他不值得你傷心難過。

    在太子看來,越潛對昭靈給予的一切毫不眷念,更談不上有一絲感激之情。

    太子又道:他故意酒醉,闖入西院,劫持美姬。所作所為,是為了什么,阿靈,你該明白。

    昭靈幽幽道:我明白。

    他豈會不懂,只是沒料到越潛會如此決絕,會以這種方式。

    湖風嗚咽,昭靈和太子所站的那棵血腥的大樹下一片昏暗,火把幾乎都聚集在湖畔的一塊平坦的高地上,越潛躺在那里,太子別第的家宰和御夫衛(wèi)槐正在為他止血,進行包扎。

    太子默許,此時也不可能攔阻。

    越潛雙目緊閉,已經失去知覺,他身上的衣物被盡數剝去,身上的鞭痕觸目驚心,讓人不忍直視。

    哪怕看上一眼,都要疼得發(fā)顫。

    別看!昭瑞不知何時出現在湖畔,他就站在人群外頭,見昭靈過來,立即將人拉住。昭瑞最見不得人受苦,他就不敢看,還是不要看得好,免得留下心理陰影。

    拉開昭瑞的手臂,昭靈不聽勸。

    他應該仔細看,越潛身上的二十處鞭痕,那一道道裂開的,淌血的口子,都是殘酷的訴求。

    整個救治全程,昭靈沒有眨過一下眼,也沒再留下一滴淚,他整個人都木了。

    越潛因為劇痛有過片刻清醒,那痛楚的眼神,如同把刀子,把昭靈的心狠狠扎了一下。

    御夫衛(wèi)槐喚道:公子?

    昭靈神色恍惚,抬起眼,才見到自己跟前停著一輛四駕馬車,而兩名隨從正將越潛抬上馬車。

    衛(wèi)槐提醒:公子說要帶越侍回去,臣已經備好車。

    昭靈道:好。

    他登上馬車,坐在車上與太子和昭瑞相辭,三兄弟之間沒有言語,只是互相以目光示意。

    駕!

    馬車于深夜馳騁離去,載走公子靈,也帶走他的一眾隨從。

    昭瑞目送昭靈帶著隨從遠去,心里感到不安,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他剛意識到原來七弟和他的這名侍從之間有著一層特殊的關系。

    難怪啊,以前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本來準備入睡,誰知道發(fā)生這么一樁事情,已經是子時,昭瑞眼皮都快撐不開。

    昭瑞勸道:八弟明事理,應該不會怪罪兄長。

    畢竟越侍確實私闖西院,侮辱太子的美姬,這樣行徑,無論故意與否,挨二十鞭是應得的。

    太子道:他是不會歸罪于我,七弟倒是不怕我責怪?

    通風報信的人是你。

    昭瑞驚慌失色,吞吞吐吐道:兄長我我

    那時他壓根不知道昭靈和越侍的關系是如此驚世駭俗 ,就是覺得越侍品行端正,而護衛(wèi)鞭人的場面太過血腥,所以才去透風報信。

    太子露出疲態(tài),說道:你也困了,回去睡吧。

    昭瑞離去,湖畔漸漸只剩零稀幾個人。

    大樹下,越潛留下的那一灘血,此時正被仆人鏟去,另有一名仆人,在擦洗樹干上的血污。

    放任不管也行,下場大雨就會沖洗干凈,但太子不喜歡血跡,平日里也不是個喜歡動用刑罰的人。

    湖畔除去兩名仆人外,還有太子和他的門客衛(wèi)平。

    衛(wèi)平今夜就宿在西院隔壁,女婢喊人時,他是最早聽到動靜的,今夜的事,他看得明明白白。

    太子問:他昏迷時,肩臂浮現出圖紋,你看清了嗎?

    衛(wèi)平恭謹回道:是,臣看清楚了,像似蛇紋。

    雖說云越人左祍紋身,但他肩臂的圖紋,看著卻不像是紋身。太子面朝大湖,夜風吹動他的袍擺

    《逸越書》上有載:青王與灌氏爭王,大戰(zhàn)于蒼夷山,三戰(zhàn)兩敗,青王袍袂血殷,脫衣坦胸,手執(zhí)黃鉞,肩臂呈紋。衛(wèi)平誦出《逸越書》的一段記載,他真是博聞強記。

    衛(wèi)平道:這便是肩臂呈紋,越人稱之為青王紋,視作為王的征兆。

    為王的征兆

    太子沈吟許久,掃視靜寂的湖面,恍惚中,仿佛聽到湖畔的森林傳出的風嘯聲,他悠悠道:歷代云越王都自稱是青王再世,糊弄愚昧百姓,不想還真得有人,身上會出現這樣的異象。

    馬車疾馳,車前照明的燈籠搖晃,車身顛簸,城郊的夜風在耳邊嗚嗚直叫喚。

    昭靈背靠車廂呆呆坐著,攤著兩只手,他手指上沾附血跡,身穿的白袍更是臟污。

    他目光直勾勾看向身側躺臥的越潛,對方仍昏迷不醒,無聲無息。

    昭靈一向注意儀容,此時卻仍穿著那件入睡前穿的薄袍,衣服沒更,手也洗,披頭散發(fā)。

    一件華美的風袍披在越潛身上,那是昭靈的風袍,袍子遮蓋之下的身軀,纏綁著一層又一層染血的布條。

    越潛被抬上馬車前,已經處理過傷口,做了包扎。

    該慶幸太子的別第里有止血的藥物,否則身處城郊又是深夜,到哪里找藥師。

    越潛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糊著血,一雙眼睛緊閉,頭發(fā)蓬亂,他看著像是睡著了而已,胸脯起伏,唇鼻有呼吸聲。

    城郊的路不像城里的路那么平坦,從東郊前往南郊的小路上坑坑洼洼,車身再一次顛簸,昭靈的身子隨之搖擺,撲在越潛身上。

    伏下身體,昭靈護住越潛,以免他在顛簸中撞到傷口,這時昭靈發(fā)現越潛的眼睛已經睜開,那眼中布滿血絲,眼眸清明,他醒來了。

    兩人相互凝視著,相視無言。

    以往覺得越潛心思再重,只要足夠親密,總能看透他,此時他那黑幽幽的瞳孔里,是望不見底的深邃。

    前夜,昭靈就臥在越潛位于側屋的寢室里,不顧身份地位,不顧場所,與他歡好,那時何等的纏綿。

    那時,壓根不知道枕邊人的所思所想,更沒想到他早有抉擇。

    你怎敢

    見到越潛被綁在樹上,渾身是傷,血淋淋的模樣,那一刻,昭靈心都碎了。這一夜的遭遇,是昭靈從未經歷過的噩夢。

    舉起沾有血污的手,一巴掌抽在越潛臉上,昭靈情緒失控,打得又狠又重。

    你怎敢這么做!

    昭靈再次舉起手臂,不解恨還想再打他一巴掌,卻就在這時,手腕突然被越潛扣住。

    越潛咬著牙爬起身,他臉上本就有污黑的血跡,此時添加一道鮮紅的指甲抓痕。

    昭靈抽越潛耳光時,打斷自己小指的指甲,可想而知,情緒有多激動。

    小指的指甲連皮帶rou折斷,那由指尖傳遞而來的疼痛,昭靈甚至沒能察覺,越潛卻是看見了。

    大力掙開越潛的束縛,昭靈撲上來,朝越潛的臉揮上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