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情書 第118節(jié)
汪茹的電話, 是出乎他的預(yù)料。 “媽。”陳一瀾接了電話。 汪茹那邊靜默了幾秒, 說,“你教練給我們打電話了,我們醫(yī)院走不開?!?/br> “我知道?!彼呀?jīng)習(xí)以為常了。 汪茹不太支持他游泳,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只是很少給他打電話,或許是因為缺乏溝通, 或許是因為她們急診科太忙了。 陳建平更是如此,陳建平本來就在省隊帶運動員,看看耿愛國就知道,耿愛國也是過年都不回家的人, 他們打起比賽來的時候, 所有的教練比他們還忙碌。 上回陳建平高血壓性心臟病, 聽耿愛國提了幾句, 陳建平休息了沒多久就回了省隊, 怕他的隊員換教練不適應(yīng),聽說帶著藥就直接回了。 “你好好游吧?!?/br> 陳一瀾握著手機, 以為這段對話又無疾而終的時候, 汪茹開口了。 “你好好游吧, 你都游了十八年了, 這應(yīng)該是你最喜歡的事情。” 汪茹已經(jīng)很久沒跟他好好說過話了,這句話說的很快。 有些抱歉也沒有說出口,算是遲來的支持嗎? 陳一瀾有些沉默。 “我說幾句。”手機忽然被拿走, 窸窸窣窣的,然后傳來了陳建平的聲音。 “你好好訓(xùn)練,拿不拿金牌都沒關(guān)系,重在參與,就算你不是奧運冠軍,你也有十八枚金牌了,我兒子就是最棒的!” 陳建平說這話的時候,比他還別扭,說完就要匆匆結(jié)束,“好好聽耿教的話!” “知道了?!?/br> 陳一瀾低低應(yīng)了一句。 以前比賽,會羨慕唐子甄的父母總是來訓(xùn)練基地看他,會羨慕張文博的父母每天晚上都打來電話。 安東的父母也是,有時候會買票來看安東的比賽。 可是他的父母沒有過,汪茹工作太忙了,陳建平又在帶省隊,有時候即便是在比賽上見到了,陳建平也在指導(dǎo)他的隊員。 他也是個好教練。 可他們也是他的父母,遲來的支持,總比沒有好多了。 陳一瀾的滿足點挺低的。 - 臨走那天,溫初檸已經(jīng)上班了。 他們坐車去機場,收拾了不少行李,陳一瀾把自己的行李放到車上,似乎猶豫了一秒。 機票是在三個小時后的。 決定上來的那一瞬間,陳一瀾直接跟耿愛國說了一句。 耿愛國一瞪眼,“你干嘛去?!” “我一會直接去機場,坐地鐵過去?!?/br> “你怎么過去?”耿愛國說,“這都幾點了?” “我跑過去?!?/br> “……陳一瀾你就是個戀愛腦!”耿教練大罵,“你快去,要是給我晚了飛機我扒你皮!” 陳一瀾笑一聲,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跑。 張文博目瞪口呆,“教練,他真談戀愛了?咱們隊里不是不能談戀愛嗎?” “你什么時候有個認識了十八年的青梅竹馬再說這話?!卑矕|搭著他的肩膀,把人勾回來。 “我可沒準(zhǔn)他談,他偷摸談的,張文博你少給我胡思亂想,你談戀愛就給我滾出國家隊!”耿愛國氣的不行。 “教練你區(qū)別對待??!” 陳一瀾有時候覺得,自己還挺適合跑三千的,一個三千,兩個三千,三個三千…… 從訓(xùn)練基地跑到高林,好像也差不多七八公里。 那年十七歲,跑過去有點費力,這年陳一瀾已經(jīng)即將二十五歲了,耐力比以前更好。 溫初檸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手里一震動,旁邊的鄧思君就看向她。 “我先出去一下,思君姐。” “好,去吧?!?/br> 溫初檸拿著手機,貓著腰從會議室里出去。 “溫初檸,”他的呼吸不太穩(wěn),“出來,樓下。” “好。” 溫初檸出來,電梯還沒有下來,她有點兒等不及,順著樓梯一路小跑下去。 他跑了八公里,溫初檸從二十多樓一路跑下來。 陳一瀾站在大廳里,懷中一大束白色的風(fēng)信子。 溫初檸跑下去,陳一瀾穩(wěn)穩(wěn)地抱住她。 “等我回來?!?/br> “我等你?!?/br> 異口同聲。 兩人都喘息著,視線相撞,她彎起眼睛笑了,陳一瀾低頭吻了她一下。 “跑下來的?” “你不也是跑著過來的。” 因為是你,因為是來見你。 當(dāng)我們相愛時,分別與愛,并不相悖。 陳一瀾時間有點緊,只能短暫地來見她一面就要去機場。 溫初檸抱著那一束風(fēng)信子站在原地看著他出去,男人的背影頎長,被午后的暖陽鍍著淺光。 這十八年,無數(shù)次的分別,可真的好奇妙,每一次分別的模樣,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一定會回來。 這是他們的約定,他每一次都做到了。 陳一瀾,后年見。 - 溫初檸二十五歲這一年,跟陳一瀾的聯(lián)系少了很多,但他有空時就會給她發(fā)很多東西。 他們這一年,在美國洛杉磯和圣地亞哥集訓(xùn),他發(fā)過來的照片,是安東拍的,陳一瀾的身形好像更為勁瘦。 眉眼一如既往的立體而清俊。 陳一瀾還隨隊里進行了一次短暫的高原春訓(xùn),仍然是在昆明,他們幾個人身體素質(zhì)好,沒什么高原反應(yīng),有時候晚上幾個人出去走走的時候,路過一個花材市場。 陳一瀾看過去,看到花店里擺著的一瓶鈴蘭花。 馬路上空蕩蕩,他無端想起那天的老街,溫初檸坐在椅子上,手里捧著一束鈴蘭花。 只是想到她,就覺得好像多了些堅持下去的勇氣。 昆明是個浪漫的城市,總有些人在馬路的一角駐唱。 “我偶像的歌!”張文博先停住了腳步。 “你偶像誰???” “周杰倫啊,你沒聽過嗎?我是如此相信!”張文博拽著他倆停住腳步。 在人行道的一側(cè),有個男人站在那,手里抱著吉他忘我地唱—— 為我守候的人是你,給了我堅定的信心。 我是如此相信,在背后支撐的是你。 陳一瀾笑了,“你倆先看,我打個電話去?!?/br> “行?!?/br> 張文博拉著安東站在旁邊看人唱歌。 陳一瀾給溫初檸打了一通電話。 溫初檸接的很快,聲音有點期待,“陳一瀾!好巧啊,我剛剛還在想你呢!” “我也是?!甭牭剿穆曇?,緊繃的神經(jīng)都放松下來。 昆明今天天氣好,萬里無云,月光皎潔。 “陳一瀾,還有,一年多點兒,四百多天?!睖爻鯔幷f,“我等你回來呀?!?/br> 陳一瀾笑了。 - 溫初檸常常跟著鄧思君出差,準(zhǔn)備著一次次的口譯。 奧運會那年,溫初檸二十六歲,她有點逃避,第一次緊張到不敢關(guān)注奧運會。 甚至都不敢打擾陳一瀾。 當(dāng)時她有看到網(wǎng)絡(luò)上的一些言論,因為很多泳壇老將的退役,現(xiàn)在的游泳隊里甚至沒什么奪金點,只有媒體預(yù)測本次獎牌應(yīng)該出在女子游泳隊,有人預(yù)測張文博應(yīng)該可以拿到銀牌。 但沒幾個人提及陳一瀾,因為他禁賽的那一年沒有成績,第二年的比賽也參加的很少。 溫初檸特別不忍心看到那些言論。 唯有一次次的點開他的對話框,猶豫著說點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奧運的游泳項目還有最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