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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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灼對曬黑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回到國內養(yǎng)養(yǎng)還是會白回來的,至于鼻梁上的半永久眼鏡,能逗得蔣隨這么開心也算是有存在的價值了。 看到蔣隨低頭磨冰刀,段灼忽然想起來,“你是不是再有一個月就要比賽了?” “嗯,對啊?!笔Y隨感慨時間過得快,“到時候你記得看直播,哦不對,你那邊能看到國內的直播嗎?” “會有版權限制,”段灼想了想說,“到時候我問問看我教練能不能有什么別的辦法。” 蔣隨說:“實在不行你就注冊個微博,官媒那邊會發(fā)公告的?!?/br> 段灼沒玩過微博,也不知道這是個什么玩意兒,他問蔣隨怎么弄,蔣隨卻說等一下,然后低頭對著手機一頓cao作,也不知道是在弄什么。 等了幾分鐘,總算是抬起了頭,段灼問:“給誰發(fā)消息呢?” “我掛個號,”蔣隨放下手機說,“你剛不提起來我都快忘記了,現在的專家號都得提前好久預約?!?/br> “掛號?”段灼愣了愣,“誰生病了?” “沒誰生病,我掛個骨科的號打封閉?!?/br> “打封閉?” 段灼對于封閉的認識只來源于一些新聞報道,比如某位運動員曾為比賽打了多少支封閉。某某運動員靠打封閉堅持上場,拿下了人生第一個大滿貫。 他以為的封閉就是普通的止痛藥,得知蔣隨要用,才認真地去搜了一下相關的醫(yī)學解釋。 彈出來的一系列后遺癥讓他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慎重地和蔣隨談一談。 “這上邊說,封閉針會導致組織的退變,加快老化,這些你了解過嗎?” “我知道,醫(yī)生都跟我說過了的?!?/br> 蔣隨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段灼不能不在乎這些,他繼續(xù)翻看一些報道,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封閉針里的激素有可能導致胃炎、胃潰瘍,計量掌握得不好,還可能導致身體其他地方損傷。 而且疼痛本身是一種保護機制,人們靠痛覺才能知道身體的情況,從而減少活動,當身體感受不到疼痛,運動時就會變得放肆,很可能會造成二次損傷。 其中有一篇報道中還提到了著名的田徑運動員劉翔,說他之前就是跟腱炎,同一個位置反復打封閉,致使他的損傷加重,最終在奧運賽場上跟腱斷裂,痛到無法站起來,含淚告別賽場。 按著段灼對蔣隨的了解,如果腰傷的疼痛消失,他一定豁出性命去比賽,等到藥效過后,被折磨的還是蔣隨自己,誰能幫他呢? 一想到蔣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的那些夜晚,段灼都覺得不能讓他冒這個險。 “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我建議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br> 說是建議,但段灼說這話時眉頭緊皺,一臉嚴肅,蔣隨認為他就是在下達命令,他不同意他打封閉。 他以為段灼同樣身為運動員,還是國家隊的,會比醫(yī)生更了解他的,所以剛才才多嘴提了那么一句。 為了得到男友批準,他放軟了語氣:“你就不能讓我試一次嗎?就一次。” 段灼不吃這套:“成績重要還是你身體重要?” 這話蔣隨聽著耳熟。 他剛做完手術那段時間想要上冰場,他爸媽也是這么勸他放棄的,沒想到現在連段灼也這樣了。 “都重要,”蔣隨認真道,“但是在賽場上,我覺得成績比身體重要,只要能贏,讓我死在冰面上都行?!?/br> “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只要能贏,別人的擔驚受怕,你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沒所謂了是嗎?” 段灼很少這樣拔高嗓音說話,蔣隨知道他生氣了。 他也承認自己剛才的那句話過于偏激了,想了想,換了一種方式說:“只是一針而已,如果這次比賽我能拿到名額,我就可以去北京和你一起訓練了,這樣難道不好嗎?” 他以為段灼會因此動搖,但段灼幾乎沒怎么猶豫就反駁道:“你才十九歲,未來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嘗試,人家打封閉都是為了奧運會拿成績,迫不得已才打的?!?/br> “我現在也是迫不得已啊,”蔣隨苦惱道,“都說讓我慢慢來慢慢來,可是哪有那么多機會等我啊,我之前查過,這個項目上的平均退役年齡是二十六歲,你說我還能有幾次機會?實現不了自我價值你給我五十年又有什么用?” 眼看著這倆人隔著屏幕都要吵起來了,程子遙轉回身拉了把蔣隨:“好了好了,你倆打住,別吵了,他也是為你好?!?/br> “為我好就該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如果這件事情發(fā)生在他的身上,是他被人拉著腳踝摔出冰場,是他的金牌被韓國人搶走,是他的腰傷在比賽前反復發(fā)作,是他連國家隊的門檻都跨不回去,我就不信他也能說出這樣的話!”蔣隨紅著眼眶,氣都不帶喘的蹦出這么一串。 段灼還想說些什么,蔣隨已經氣鼓鼓地把視頻掛斷了。 盯著逐漸暗下去的屏幕,段灼嘆了口氣,寬大的手掌蓋住整張臉,使勁揉搓幾下。 蔣隨最后的那一番話像一塊塊石頭砸落在他心口,堵得難受。 他不是不理解他的苦衷,只是舍不得。以前作為朋友他心疼,作為男朋友他更心疼。 段灼覺得有必要給彼此一點時間冷靜下來,當晚沒有再給蔣隨發(fā)信息。等到第二天晚上,他照常給蔣隨彈視頻,卻沒想到被蔣隨掛斷了。 很顯然是在賭氣,段灼又撥過去,蔣隨依然掛斷,不過這次給他回了條信息,就兩字——干啥? 段灼沒有再提封閉針的事情,只聊了些其他的,蔣隨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連續(xù)三天,他們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到周六的時候,蔣隨開始接他的視頻。 一切看似都恢復正常,但距離冬運會越來越近,段灼心中仍感覺有根刺卡著,于是在視頻掛斷之前還是鼓起勇氣提了一句:“那個針你還準備打嗎?” 他覺得以蔣隨那么犟的性子,字典里多半不會有“妥協(xié)”這兩個字,甚至會刻意繞開這個話題,但出乎意料的,蔣隨用很溫和的態(tài)度丟給他三個字:“不打了?!?/br> 段灼笑了笑:“你想通了?” “沒,我本來想先斬后奏的,但我覺得如果今天欺騙了你,就算拿到名額去北京你也不會開心,想想算了咯?!彼亮丝跉庹f,“我再努力努力,實在不行就……” 段灼知道他的下半句是什么。 “放棄”這兩個字于運動員而言太過沉重,蔣隨甚至連開口提它的勇氣都沒有。 他乖乖聽話的樣子讓段灼有了一種訂機票飛回國內的沖動,但理智最終還是抑制住了沖動。 段灼伸手靠向鏡頭說:“靠過來我摸摸?!?/br> 蔣隨很配合地歪了歪腦袋。 “真乖?!?/br> 矛盾最終以一方妥協(xié)化解,段灼以為自己不會再去想這件事情了,但事實并不是這樣,他不忙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去查關于封閉針的例子,看看有沒有正面的報道。又問了國外的隊醫(yī),詢問他們國家打封閉針的運動員有沒有出現什么副作用。 他總害怕自己對這個藥物了解得不夠全面,讓蔣隨錯失掉機會,那樣他就真的罪該萬死了。 國外隊醫(yī)的那套說法和國內還是有區(qū)別的,醫(yī)生告訴他,像腸胃犯病這類副作用出現的概率極低,根本不用考慮,至于會不會使得組織加速退變,醫(yī)生的答案是,只要掌握計量就行。 不過真正讓段灼產生動搖的并不完全是醫(yī)生的這番話,而是周五那天,意外遇見了一個小孩。 那天他們和俱樂部的運動員一起到黃金海岸訓練,沙灘上聚著許多旅客,有一家三口與他們離得最近。 小男生大約十歲左右,坐在沙堆里堆城堡,他父親是白人,母親是中國人,溝通時中英文切換著來。 段灼的英語聽力還湊合,大致能聽懂他們在聊補習班的事情,父母給小孩報了鋼琴和橄欖球的課程,從下周開始。 小孩聽了卻很不高興,噘著嘴巴說:“but i don’t like it.” 母親笑得溫柔:“you’ll like it.” “no,i won’t.”小男生像是要哭了,連城堡也不堆了,臟兮兮的小手抹著眼睛說,“that’s just your choice. i’m tired of your versation.” 最后一句莫名戳進了段灼的心口,在封閉針這件事情上,他又何嘗不是云淡風輕地替蔣隨做了選擇。 并且同樣是以愛的名義綁架了蔣隨,要他為他妥協(xié)。 他擔心蔣隨受傷,擔心副作用,擔心蔣隨打了針也拿不到冠軍白白遭罪,卻沒有認真思考過,蔣隨會不會因為丟失這個機會,一輩子都活在遺憾和痛苦之中。 蔣隨那天以祈求的方式問他能不能給一個機會,是在和他商量,是因為把他當成了很重要的人,而他卻完全否定了蔣隨的想法。 他的獨斷同樣也是在把蔣隨往外推吧?蔣隨會不會也因此而難過呢? 當晚的視頻通話就以這樁事情為開頭,段灼認真剖析了一下小孩爸媽做法的不當之處,有可能導致的后果,然后提了口氣,鄭重其事地告訴蔣隨:“我決定不再干涉你的決定,你想打就打吧?!?/br> 那一刻,他看到喜悅之情從蔣隨的眼睛里迸射出來。 “真的嗎?” 段灼點了點頭:“我覺得你的想法也很重要。” “哇……”蔣隨毫不吝嗇他的夸贊,“你說得我好感動?!?/br> 段灼正色道:“作為你的男朋友,支持你是我應該做的,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br> “嗯嗯,你說?!?/br> “藥物的計量不能超過一毫升,另外,在賽場上,要保護好自己,不能因為打了針就肆無忌憚。冠軍沒了我們還有機會,身體垮了就什么都沒了?!?/br> 蔣隨比了個ok的手勢,眼睛都笑得瞇成了一道縫,朝著鏡頭猛親好幾口。 “你就放心吧,我這次只求名額,保三爭一?!?/br> 月光灑進屋里,把心照得透亮,甜膩的感覺滿溢到整個房間。 這件事讓段灼有了一個新的領悟,一個人的妥協(xié)是讓步,是難過,而兩個人的妥協(xié)是跨越,是擁抱。 月中,蔣隨期盼了很久的比賽正式開始了。 澳大利亞可以登錄國內的網站,但是許多頻道訪問受限,沒辦法看冬運會直播,段灼找了幾個人都沒有辦法解決,至于蔣隨說的那個微博,他也沒搞明白該怎么用,查到的成績竟然都是去年的。 蔣隨在比賽期間手機是關機且上交的,段灼完全聯(lián)系不上他,只能在異國他鄉(xiāng)替他默默祈禱。 十二月初,泳隊的訓練周期結束,段灼正坐在基地的辦公室聽領導發(fā)表演講,兜里的手機振了振。 他的微信收到一條新的消費信息,來自于他給蔣隨開通的那張親屬卡。 他偷摸點開一瞧,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xxx航空公司 -750.00 當前狀態(tài):支付成功。 第76章 驚!情侶久別重逢竟然做出這種事 這次冬運會蔣隨收獲了男子500米、1500米的一枚金牌和銀牌,程子遙也算是超常發(fā)揮,拿到了兩枚銀牌,一起入選到了國家集訓隊,要備戰(zhàn)的是明年的短道速滑世界杯,世界杯一共六站,分別在六個不同的國家,這注定是很漫長的征程。 雖然蔣隨已經不是第一次去北京集訓了,但家里人依然很不放心,臨別前一晚,他都要準備睡了,趙芮之敲開了他房門。 她手里拎著一個很大的禮品袋,上頭印著羽絨服品牌的logo。 “喲,”蔣隨起身接過,迫不及待地把里邊的衣服抽出來,總共兩件,一件短款,一件中長款,看著都挺潮,“這誰送的???” “誰送的?我剛去商場給你買的?!壁w芮之眼睛瞪得老大,氣呼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