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非常抱歉自己不得不揭穿那層面具，并為他不慎看到的東西而感到歉疚舉個例子，就像來主人家做客的客人，不小心散步去了主人的臥室，為自己的失禮和冒犯而抱歉。

    太宰治笑了笑。

    娜娜米。

    如果你在咒術(shù)高專當(dāng)老師的話。他夸張地做出胡攪蠻纏的模樣，再用那種令人無法拒絕的神情盯著對方：只有這樣，我才會入學(xué)哦。

    七海建人額角一突一突的跳，卻仍然無奈又縱容地和對方講道理：太宰，我還要上班工作。

    辭掉就好了。

    七海建人又和他僵持了一陣，推了推眼鏡：好吧，就這樣說定了。

    金發(fā)男人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來，忽然啊了一聲，才想起自己本來聯(lián)系太宰治的目的，他蹲下身體，四處找了找，太宰坐在床上，饒有趣味地看著七海建人艱難地把自己貼到地上，雙手伸進(jìn)床底。

    找到了。男人的西裝沾上了灰，被發(fā)膠打理的一絲不茍的發(fā)型也亂了，額發(fā)垂落了幾縷，最后他像是燙手一樣從床底拎出來一只貓。

    太宰治露出了天崩地裂的表情。

    好大一只貓。

    平心而論，這只重點色布偶貓長得非常漂亮，胖乎乎毛絨絨也不是胖，就是毛絨絨，柔軟如絲綢一樣的灰白色毛發(fā)，蓬蓬松松的大尾巴，長相甜美，看得出來之被精心打理過。

    這貓，燙手。

    等等等等。太宰治連滾帶爬地縮到床尾，布偶貓扒拉著他身上的黑色大衣，他被刺激得寒毛直豎，直接脫掉大衣連貓一起推到床頭，再無比驚悚地滾下床。

    七海建人：

    我本打算把小黑臉作為你的生日禮物。

    他之前特意問了同事家和太宰治年齡相仿的女孩，像他這個年齡想要什么生日禮物，他想了想，覺得寵物貓沒準(zhǔn)能給太宰治帶來一丁點正向作用。

    結(jié)果倒是把生日禮物的主人嚇得不清。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把它帶回去

    啊。

    兩人一臉空白，看著布偶貓和大衣糾纏一陣，大衣內(nèi)兜里咕嚕嚕出一只黑色圓球，細(xì)看還帶點紫小黑臉喵嗚一聲，頭一低，一口吞了進(jìn)去。

    太宰治：！

    七海建人：那是什么，玻璃球嗎？

    太宰治聲音飄忽：我像是會玩玻璃球的人嗎？

    金發(fā)男人表情隱隱裂開，一把揪住布偶貓的后脖頸，一點也不客氣地撞開隔壁大門，幾分鐘后，太宰治笑瞇瞇地靠著門，沖著七海建人抬了抬下巴。

    七海建人：

    沒事。他很是心累：五條悟看過了，它非常健康，之后再帶它去醫(yī)院吧。

    太宰治嘆了口氣：生日禮物，給我吧。

    他若無其事地說：周末我想吃金槍魚壽司。

    男人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抱著貓端詳：真的沒事嗎？我怎么覺得這貓的眼睛變小了點？

    而且這貓看著也很崩潰。

    大概是錯覺，他不確定地想。

    **

    東京都立咒術(shù)高等專門學(xué)校。面積極大，學(xué)生極少。

    七海建人離開后，太宰治收到了對方的短信，對這所學(xué)校有了少許了解，按理說他可以修養(yǎng)一周左右，但本著可以去觀看娜娜米上課的惡劣心思，太宰治愣是第二天早早起來，興致勃勃地披上黑色大衣。

    地圖他早就記住，也不擔(dān)心迷路，但剛一拉開門，他頗為驚訝地挑起眉：虎杖君。

    早！太宰同學(xué)。粉發(fā)少年爽朗地笑了笑：伏黑說你之后也會在咒高上學(xué)，而且和我們同一個年級，我第一次來這里花了好久才熟悉，這地方?jīng)]有便利店，買東西不太方便。

    他說著，從兜里取出一只面包遞給太宰：我?guī)闳ソ淌摇?/br>
    繼而他露出慶幸的笑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太宰微笑著接過了。

    他沒像身邊的少年一樣撕開包裝袋，在路上節(jié)約時間填飽肚子，而是一直等到教室才慢條斯理地拿出面包，咒術(shù)高專應(yīng)該是過去華族的古宅，說是教室，其實是一間古色古香的和室。

    他這輩子都沒正兒八經(jīng)去過學(xué)校，小時候是家里的私塾，之后森鷗外是他的私人教師，他興頭很足地翹起嘴角：今天要學(xué)習(xí)祓除咒靈嗎？

    太宰治近乎窒息地看著虎杖悠仁掏出一本物理書。

    虎杖君。 笑容僵在了他的臉上：你這是在干什么。

    準(zhǔn)備考試？虎杖悠仁迷惑地摸了摸后腦，翻開書，又從書包里取出一只最新款平板電腦：這所學(xué)校沒有專門的理科老師，所以我們都是上網(wǎng)課。

    太宰治：網(wǎng)課？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他從書包里取出一本備用物理遞給太宰治：我早就想過你可能沒有課本。

    高專的物理課是東京大學(xué)物理系的水平?；⒄扔迫式忉專阂苟晷ｉL希望學(xué)生能通過理科構(gòu)筑術(shù)式。

    為了增強(qiáng)說服力，他又解釋道：五條老師的無下限術(shù)式就是將無下限化的阿基里斯悖論里收斂的無窮級數(shù)帶到現(xiàn)實。

    太宰治：

    有毛病吧，他想。

    太宰治接過物理課本，面無表情的翻了幾頁，大致瀏覽了一遍，他用力將書一合，深刻意識到自己答應(yīng)七海建人來上學(xué)絕對是個錯誤。

    他頓時沒了和虎杖悠仁說話的興趣，只準(zhǔn)備見一面七海建人，給他個交代就溜回家，結(jié)果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鐘表轉(zhuǎn)了整整一圈，他也沒等到人。

    太宰治：

    虎杖君，我有點事。他笑瞇瞇地站起來，拉開木紙門的動作不似平日里那般輕盈，一邊低頭在衣兜里找手機(jī)，準(zhǔn)備攪合掉七海建人的美好一天，他走得很急，恰好門口又有人，竟然一頭撞了上去。

    太宰治慢吞吞地掀起眼皮，慢慢將手機(jī)揣了回去。

    你要去哪？男人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低下頭，望著少年蓬松柔軟的發(fā)頂，漫不經(jīng)心地：現(xiàn)在還是上課時間哦。

    五條先生。太宰治后退一步，拉開兩人間距離：請讓一下。

    當(dāng)著老師的面翹課不太好吧。五條悟有點好笑，他倒是沒想到竟然今天就能在這里遇到太宰治：啊，對了，這是給你的見面禮。

    太宰治冷冷地站在原地，幾秒后，他笑了笑，接過那只精美的甜食口袋，五條悟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如果你要等七海的話

    嗯？

    他拜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有的時候，成年人會為了特定目的而選擇說謊。五條悟的聲音里多了點真情實感的笑意。

    他去加班了。

    第21章

    虎杖悠仁莫名感覺氣氛險惡起來，他不太懂發(fā)生了什么，但太宰同學(xué)和五條老師之間的氣氛似乎越來越不妙。

    白發(fā)男人的墨鏡松松垮垮地駕在鼻梁上，那雙猶如蒼藍(lán)天空不斷蔓延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太宰治。

    太宰略微和五條悟?qū)σ暳艘凰玻至⒖膛沧吣抗?，身體頓了頓，攏著那件過長的黑色大衣，重新回到座位，皮鞋鞋跟和木質(zhì)地板敲出清脆而富有節(jié)奏的聲響。

    之前他并未像虎杖悠仁一樣在進(jìn)入和室前脫掉鞋子，坐姿也與和室的氛圍格格不入，充斥著散漫的意味，但這一次他卻挺直脊背，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地翻閱著眼前的物理書。

    太宰，你不是還有事情？虎杖悠仁不確定地問：五條老師

    現(xiàn)在沒有了。太宰治輕描淡寫地回答。

    誒五條悟拖長音調(diào)，意義不明地感嘆了一聲，晃晃悠悠地走進(jìn)來，臉上帶著一種無聊透頂時看見樂子的微笑。

    很識趣嘛，這個小鬼。

    太宰治此刻猶如一個真正優(yōu)異本分的學(xué)生，他沒有像過去那樣在森鷗外眼皮下掏出游戲機(jī)，也沒有頑劣地在書上亂涂亂抹，竟然專心致志地投入進(jìn)了書本。

    始終端正著一個姿勢，只有受過此方面訓(xùn)練的人才能做到，粉發(fā)少年已經(jīng)從激情滿滿迅速轉(zhuǎn)變成失去靈魂的模樣，但太宰治仍然保持著良好的禮節(jié)，要是中原中也看見這一幕，他估計會以為自己瘋了。

    畢竟太宰治任何時候都總是一副不莊重的姿態(tài)，而現(xiàn)在，他簡直猶如一只稚弱的幼鹿，不幸被吃飽了的獅子摁在爪下，無處可避、無處可逃只能被迫收起自己尚未褪去絨毛的鹿角，在絕對力量差距下展示出自己的順服，去賭對方?jīng)]準(zhǔn)心血來潮能放他一馬。

    而此刻太宰治的心情毫無疑問地跌入谷底。

    事實上，他從第一次見五條悟時，就作出了徹底遠(yuǎn)離的判斷，如果讓他選擇一種最不愿意打交道的人，五條悟毫無疑問排在榜首。

    他一向不喜歡太過絕對的東西。

    中原中也對人世的熱忱、森鷗外對組織的偏執(zhí)、芥川龍之介對生存意義的執(zhí)著太蠢的人和太聰明的人都會令他厭煩，而五條悟本身，卻是由無數(shù)個【絕對】構(gòu)成的個體。

    絕對強(qiáng)悍，絕對理智，絕對清醒，還沾著點沒散干凈的神性，舉手投足間都有非人的特質(zhì)流露出來。

    太宰治的情緒糟糕到了極點，卻又強(qiáng)行將那些念頭按捺住，正如五條悟所判斷的，他很識相，也沒有自討苦吃的愛好，在看清五條悟的本質(zhì)后，他本能地推斷出了最優(yōu)解。

    順從他。

    **

    如果不考慮三人的內(nèi)心活動，眼前這副景象倒是相當(dāng)和諧，但虎杖悠仁越來越?jīng)]有復(fù)習(xí)的心思，藤墊也莫名變得扎人，他盯著五條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白發(fā)男人很隨意地靠坐在墻角，屈著一條腿，笑瞇瞇地翻看漫畫書，墨鏡將眼睛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悠仁。五條悟頭也不抬：有什么事嗎？

    虎杖悠仁嚇了一跳，一言難盡地：五條老師，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在別人復(fù)習(xí)的時候看少年jump真的很過分，而且這種光線戴著墨鏡，你真的能看清東西嗎？

    五條悟單手把書一合：當(dāng)然看不見！

    其實我的視力一直很差，近來更是快要連路都看不清了。他一臉惆悵：怎么辦啊悠仁，唯一的好處就是喜久福的店員會多送我一個馬卡龍。

    虎杖悠仁：??？

    五條悟右手握拳，敲了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有了，治以后和我一起去吧，這樣我們就能領(lǐng)到兩個馬卡龍了。

    虎杖悠仁：

    因為你們兩個人都湊不齊兩只眼睛嗎？他掃了一眼太宰，覺得五條悟要是帶上太宰治，沒準(zhǔn)能騙來一盒馬卡龍，后者實在看起來太慘了些，右眼被繃帶遮住，左臉又貼了一塊紗布，身形瘦弱，臉色蒼白，一副久病不愈的模樣。

    啊，對了。五條悟又突然想起來了什么：悠仁，我突然想起來，夜蛾有事找你。

    虎杖悠仁：

    現(xiàn)在？

    不是呢，大概是我來之前。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三個半小時前，他估計還在正廳等你吧。

    虎杖悠仁一瞬間失去了色彩，他緩了緩，又定了定神，拔腿就往外跑，左腿已經(jīng)邁出和室，又非常直覺系地回頭打量他們兩人。

    沒事沒事。五條悟笑嘻嘻地沖著他擺手：悠仁難道覺得我們不能好好相處嗎？

    這倒是，五條老師雖然平時看起來很不正經(jīng)，其實是一位非?？孔V強(qiáng)到離譜的好老師，他擱下那點擔(dān)憂，系上運動鞋，朝著正廳全力沖刺。

    是不是，治？

    和室里，五條悟臉上笑容一斂，神情莫測地看向太宰，漫畫書被他隨意丟到地上，站起身，拖出太宰座位前方的椅子坐下，吊兒郎當(dāng)?shù)貍?cè)過身體。

    太宰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半晌，他變臉?biāo)频?，也熟練地扯出討人喜歡的笑容：那要看五條老師了。

    五條悟嘆了口氣。

    老實說，你實在很麻煩。他毫不留情地說：弱小到輕而易舉就能殺掉你，偏偏還有很麻煩的能力，死了也不行，活著也不好。

    太宰對五條悟這種說話方式不太適應(yīng)，他習(xí)慣和一群心懷鬼胎的成年人說著鬼話打啞謎，但五條悟卻坦蕩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想什么就說什么。

    簡直是沒進(jìn)化完全的猴子。

    太宰治笑容不改：其實我很想直接去死，如果你沒有多管閑事，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黃泉比良坂了。

    五條悟輕笑了聲。

    他救下太宰治全憑一時心軟，看著他孤零零躺在血泊里，不知不覺的，太宰治的身影竟然和當(dāng)年那個女孩重合，他一瞬間又想起夏油杰，要是他當(dāng)時換種做法，沒準(zhǔn)夏油杰也還活著。

    我說過了吧，你要是死了會很麻煩。五條悟收了笑：你的尸體會被人利用，就算把你燒成灰，也有術(shù)式可以利用你的遺留物，總之，去死對我來說麻煩極了。

    可我活著也同樣麻煩。太宰不緊不慢地掀起眼皮：一個能讓術(shù)式無效化的人，如果選擇加入另一個陣營，五條老師，現(xiàn)在敵人已經(jīng)有內(nèi)應(yīng)了吧，你的確很厲害，但是你的學(xué)生呢？

    我一向認(rèn)為活著的人，還是比死了麻煩。

    沒關(guān)系哦。五條悟豎起食指，笑瞇瞇地：你是否活著，對我完全沒差。

    他把下巴擱在椅背上，略微側(cè)過頭，語氣無比平靜，就像在陳述絕對真理。

    因為我很強(qiáng)嘛。

    太宰治的笑容頓時陰郁了幾分，他輕輕用舌尖抵住深處的牙齒，不悅到了極致，偏偏五條悟的話又一點毛病都沒有。

    不過你太弱了，所以上層那些爛橘子為你開了一整天會，估計要把你大卸八塊才行。五條悟懶洋洋地：死刑是別想了，只能祈禱不會活得太痛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