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洲搖搖頭：不是怕，只是確實沒什么好跟別人說的。我能照顧自己，你跟著也沒什么用。

    蕭聞硯沒有放棄：你帶的東西多，一個人顧不過來。

    東西確實挺多的，那我少帶點。

    蕭聞硯發(fā)現(xiàn)云西洲油鹽不進，暫時放棄了勸說，到了跟前直接出現(xiàn)在云西洲乘坐的車次上。他跟人換了位置，坐去在閉眼沉睡的云西洲身邊。

    每到經(jīng)停站，云西洲就會睜開眼睛看看外面，過了十來站才猛地發(fā)現(xiàn)車窗上映出的人影十分熟悉，他一下子轉(zhuǎn)過身來，驚訝地盯著蕭聞硯：你你怎么在這里？

    蕭聞硯淡道：我去旅游。

    云西洲驚訝過后懶得理他了，干脆戴上耳機裝睡，眼睛沒有閉上幾秒，蕭聞硯碰了碰他的肩膀：在聽什么歌？

    云西洲下意識想說：在聽你不會聽的歌，轉(zhuǎn)而想起蕭聞硯的車載音樂，他摘下一只耳機遞了過去，等蕭聞硯戴好，云西洲將音量調(diào)高了一些。

    兩人沉默地聽了半個小時，云西洲晃了晃手機忽然道：盛珉說他也坐的這趟車，一會兒他過來找我聊天。

    蕭聞硯說：沒位置。

    云西洲故意道：你和他換不就好了。

    看到蕭聞硯臉上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心里一陣痛快，這時才道：我開玩笑的，他說碰上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女孩子。

    蕭聞硯這才放了心，繼續(xù)聽歌。

    到了太城站，云西洲和盛珉才在出站口碰了面，一起步行去坐大巴車，走出一段路了，盛珉才發(fā)現(xiàn)身后還跟著一個人，還是個熟人。

    蕭總？盛珉大為意外。

    你好。

    盛珉開始沖云西洲擠眉弄眼，后者說：他說來旅游，我們走我們的。

    云西洲和盛珉坐上了大巴車，兩人挑了相鄰的位子坐，最后上車的蕭聞硯在車頭看了他們一眼，慢慢走過來坐到他們旁邊，他與云西洲只隔著一個過道。

    車子發(fā)動以后，盛珉在汽車的聲響中對云西洲說：還是戀愛好，我爸媽都不來送我，果然成年的孩子沒人疼。

    我們沒談戀愛。云西洲否認。

    沒談就跟這么緊，那你們要是談了，蕭總不得把你綁身上？

    云西洲看了看他：說點開心的。

    盛珉笑了笑：其實我還挺期待的，本來看到自己分到這個學(xué)校還稍稍有點抵觸，但一想到未來可以跟你做同事，就覺得無所謂了。我們倆也是有緣分。

    我也沒想到，挺好的。

    兩人聊了一路，云西洲一路都忽略來自右側(cè)的目光。

    經(jīng)過接近五個小時的車程，大巴車終于抵達，有學(xué)校的老師過來接他們，交通工具也挺簡陋的，就是一輛電動三輪車，他們倆坐上去以后，云西洲看向蕭聞硯。

    開車的老師回過頭問：這是誰的家屬?。?/br>
    云西洲很不想承認，盛珉已經(jīng)幫他回答：是云老師的哥哥，要來這邊旅游，順道跟著看看，他可以去吧？

    前頭的老師說：當(dāng)然可以。

    蕭聞硯這才上了車，他們?nèi)齻€坐在后面有些擁擠，而且蕭聞硯還在故意往云西洲身邊擠，兩個人腿貼著腿，在夏季的高溫下出了一身汗。

    這個時間，學(xué)生們已經(jīng)放學(xué)回家了，他們從車上跳下去，看到的就是大門緊閉的學(xué)校。

    來接他們的老師姓王，王老師道：我?guī)銈儊磉@里看看，先安排你們住下吧，等明天再去學(xué)校報到，你們一路過來辛苦了，晚上到我家吃飯去吧？

    這怎么好意思？云西洲和盛珉異口同聲。

    沒事，我早讓家里人準備好了，你們從大城市來的，可不要嫌棄這里的伙食。

    他們自然說不會。

    去職工寢室之前，云西洲又看了一眼學(xué)校的名字，鄧家窩鄉(xiāng)第四小學(xué)?；蛟S是注定，他被分配的學(xué)校竟然就是陸旭初當(dāng)時捐了物資的那一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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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馴化

    給他們安排的寢室是個小小的四人間, 上下鋪，蕭聞硯跟云西洲對視一眼后問王老師：除了他們倆還有別人住這里？

    王老師笑了笑：有，還有兩位男老師，不過他們都結(jié)婚了, 一般也不會在學(xué)校住。

    蕭聞硯點點頭, 那還好。當(dāng)初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分配了這樣的住處, 當(dāng)一個人走出校園成為職場人士，再住集體宿舍多有不便，因為你也不知道你的室友會不會帶對象來，又幾點能回來休息。

    工作之后，除了經(jīng)濟獨立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擁有幾乎獨立的住所, 不再與他人混居, 這是提高生活品質(zhì)的保證。

    蕭聞硯幫云西洲整理好床鋪，又去外面檢查了一下門鎖和公共洗手間的位置。

    洗澡方便嗎？蕭聞硯忽而問。

    王老師說：水壓還行，而且之前剛換了新的熱水器，老師們都反應(yīng)比以前強多了。

    云西洲心里輕輕一動，沒想到陸旭初當(dāng)初為這所學(xué)校做的一切會以這種方式回饋給他。

    看完住處，王老師才載著他們?nèi)齻€回了家。

    王老師的太太做好了滿滿一大桌菜, 當(dāng)她看到跟在自己丈夫后頭走進來三個男人時, 她什么都沒問, 又立刻添了一副碗筷。

    山路難行，王老師出去看了看三輪車的情況，才坐回來跟大家一起吃飯。他很健談，沒過多久就把鄧家窩鄉(xiāng)和學(xué)校的情況說了個遍，當(dāng)說到學(xué)校以前沒有暖氣熱水器時，他向云西洲投來感激的目光。

    云西洲一愣, 原來王老師記得他的名字，看來陸旭初的捐贈真的幫了大忙，連一個普通老師都記住了他們。他輕輕一點頭，心照不宣。

    蕭聞硯雖然在吃飯，注意力卻全部在云西洲身上，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云西洲與這個王老師之間交換的眼神，一時有些奇怪。難道他們之前認識？莫非是確定學(xué)校之后，兩人便聯(lián)系過？這么一想，也完全講得通。

    酒過三巡，王老師逐漸紅了眼，他說：以前我從沒想過會在一個陌生的偏遠山村當(dāng)教師，遇到我太太以后，還干脆在這里定居了。前幾年學(xué)校條件是真的差，好多老師都想走，又舍不下自己教過的孩子，因為他們真的很需要我們。

    王太太在他背上輕輕拍著。

    學(xué)校這些年全靠社會上的好心人接濟，原來是那種土房子，如今也建起了水泥房，配套設(shè)施是一點點積攢起來的，以前體育課就讓孩子們滿cao場跑跑，現(xiàn)在有了設(shè)施，還能踢踢球，玩玩單雙杠。王老師望著云西洲說，我一直認為教育，尤其是教這么小的學(xué)生，除了文化課，體育、美術(shù)、音樂課程同樣重要，不能因為他們家里沒有條件就埋沒他們的才華

    王老師頓了頓，忽然舉起酒杯對著云西洲說：所以真心感謝你們，不僅捐了那么多東西，現(xiàn)在人也過來了，不過唯一遺憾的就是，陸先生沒有跟你一起來。

    蕭聞硯渾身一僵。

    云西洲表情有些不自在：嗯，他很忙，有空我跟他說。

    不用不用，王老師忙擺手，不給他添麻煩，我就是想親眼見見他，當(dāng)面對他說句感謝。對了，陸先生跟你是

    盛珉已經(jīng)猜到王老師口中的陸先生是誰，不由自主地看向蕭聞硯。

    蕭聞硯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云西洲的臉，他看到身旁的人眼睛垂了垂，傳達完遺憾，云西洲的聲音才響起：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也是校友。

    王老師意外極了：他跟你差不多大？

    比我小七個月。云西洲說。

    蕭聞硯握著酒杯的手縮了縮，仰頭喝下杯里的酒。

    這么小，那他的錢從哪里來的？

    是他的零花錢。

    王老師明白過來，他發(fā)覺舉杯的時間長了些，于是長話短說：總之，真的特別謝謝你們，對了，那封感謝信收到了吧？是我寫的。

    其實我沒做什么，東西都是陸旭初自己捐的，云西洲誠實地說，不過，我會把您的感謝帶到。

    聽到陸旭初的名字，盛珉猛地嗆了一下。

    雖說大家以前都在傳云西洲和陸旭初曾經(jīng)在一起過，如今得到證實，盛珉心中還是很震撼，最震撼的是這所有話可是當(dāng)著蕭聞硯的面說的。

    這頓飯吃了很久，王老師有感而發(fā)，從他大學(xué)畢業(yè)時的夢想談起，一聊就停不下來了，王太太這時提醒道：很晚了，你讓人家回去休息吧，他們從那么遠的地方趕來，肯定很累。

    王老師這才打住，非要送他們回宿舍，云西洲擺手拒絕：您喝了這么多酒，一個人回來我們也不放心，我們?nèi)齻€大男人不會有什么事，而且路線我們都記下了。明天見，王老師。

    哎哎，明天見。

    三個人一起往回走，氣氛有些沉默，蕭聞硯沒說話，盛珉是不敢起頭，云西洲等了等，解釋道：之前陸旭初給這個學(xué)校捐過東西，學(xué)校就寄了感謝信給我們。

    盛珉大氣不敢出地跟著。

    蕭聞硯說：嗯。

    解釋完，云西洲也沒話說了。

    到了宿舍，盛珉夾在兩人之間有些尷尬，正好外面有風(fēng)還挺涼快，他連忙退了出去，說：我出去走走。

    房間里只剩云西洲和蕭聞硯。

    云西洲等了一會兒，才聽到蕭聞硯問：所以，你會選擇支教，不僅僅是為了留校，是為了完成你們當(dāng)初的什么約定，對吧？

    當(dāng)然不是。云西洲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明白了，蕭聞硯笑了一聲，我還巴巴地跟來，親自把你送到你不知要履行約定還是回憶過去的地方，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樣子很可笑？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云西洲想起當(dāng)初蕭聞硯面對他質(zhì)問時的口吻，張口說：你覺得是就是。

    好，好，蕭聞硯心臟悶痛，不由地往后退了幾步，既然你到現(xiàn)在還是這么不情不愿，那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會再跑來糾纏你，這樣你也清凈。

    嗯，云西洲看向他，冷淡道，這樣最好。

    蕭聞硯眼眶一紅，他低聲說：好，再見。他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盛珉過了半個小時以后才回來，進屋發(fā)現(xiàn)竟然只有云西洲在，他詫異道：怎么只有你一個人？蕭總呢？已經(jīng)走了？

    云西洲從手機上抬起頭：他沒在附近？

    盛珉奇怪道：我沒看到啊，他也出去散步了？

    云西洲從床上站了起來，開始給蕭聞硯打電話，結(jié)果對方關(guān)機，他心里罵了句臟話，抓著手機走了出去，盛珉緊跟在他身后：我跟你一起去找他？

    云西洲想了想說：不用，我自己去。

    可是，這邊的路你也不熟悉，萬一你迷路了，我還要多找你一個。

    云西洲覺得也是，于是兩個人一起去找蕭聞硯。

    這個村面積不大，但是胡同都不是正南正北方向，白天都會把人繞暈，更別提晚上，路上到了這個點，路燈都熄滅了。

    村民的房子都很類似，又增加了難度。

    過了半個多小時，云西洲才看到不遠處有個坐在地上的人影，他腳步一頓，跟盛珉交換了一個眼神。盛珉比了個OK的手勢，故意躲到一邊。

    云西洲大步走過去。

    蕭聞硯就那么不顧形象地坐在路沿石上，頭埋得很低，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偷偷哭，云西洲踢了一下他的腳，蕭聞硯慢慢抬起頭，看到是他，皺著眉從地上站了起來：你怎么出來了？

    你手機關(guān)機？云西洲問。

    蕭聞硯從口袋里摸出手機一看，說：沒，手機沒電了。

    云西洲盯著他看了幾秒：你這是干什么呢？我就是跟陸旭初在一起過，我們一起做過的事情多了，你要是每一樣都介意，那夠你膈應(yīng)一輩子。你要是這么想不開，就去找別人。

    我不找別人，蕭聞硯急忙道，剛才是我喝多了說胡話，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會走的，我就是一時想不開才出來吹吹風(fēng)，吹完風(fēng)我就忘了。

    希望你也能忘了。他最后低聲道。

    云西洲笑了一聲：剛才不是還挺硬氣，是什么讓你忽然想開的呢？

    蕭聞硯抹了把臉說：對不起，我喝了酒態(tài)度不好，是我的問題，我以后會注意。我我是真的喜歡你，無論你怎么趕我，我都不會走的。

    云西洲趁機教育他：那你以后喝了酒還亂說話嗎？

    不亂說了，我保證。

    再有下次怎么辦？

    不會有下次。

    云西洲看了他一會兒，月色下，男人的表情竟然誠懇又可憐，云西洲轉(zhuǎn)身往回走：先回去吧，很晚

    盛珉目睹一切，都打算率先往回走了，他忽然看到蕭聞硯往前邁了一大步，拽住云西洲的手腕，把人用力地拉進了懷里。他還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場面，心里震撼的同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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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分離

    想到盛珉還在角落里等著, 云西洲推了一把蕭聞硯，沒有推開，索性就讓他抱著。不知道蕭聞硯今天用的什么香水，這會兒喝了酒, 身上也不像別人一樣滿身酒氣, 還挺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