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6)
先將令牌丟來,給老夫瞧瞧。 梵音怒道:你休要欺人太甚。 黎鷹不為所動:老夫這也是為君上安危著想,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尋墨羽殿下,萬一你是趁機給外頭的接應(yīng)者傳信呢? 你梵音大怒,牽動傷勢,一陣嗆咳。 柳扶英看著那是天族的令牌,便低聲道:仙官,不如就將令牌給他們瞧瞧。 梵音斷然道:不可。 這是唯一能聯(lián)系墨羽殿下的信物了,萬一再失了,他們可就真的孤立無援,只有就地等死了。他死了不要緊,萬一君上陷入魔窟的事暴露,才是真的麻煩。 不必管我。 梵音用力推開柳扶英。 你快些去。墨羽殿下說過,天族的士兵見到這塊令牌,如見他本人,會立刻帶你去找他,快梵音一躍而起,將距離最近的一名世家家主撲倒,再度射出一道靈箭,給柳扶英撕開一條路。 柳扶英咬了下唇,攥緊令牌,往外跑去。 后面又一聲悶哼。 卻是黎鷹從后頭刺了梵音一劍。 梵音再度撲倒在地,袖中倏地冒出一只暗箭,刺入黎鷹小腿。 黎鷹大怒,還要挺劍再刺,旁人一人道:黎家主,這、這畢竟是君上座下仙官,咱們還是收著點,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沒錯。 張鶴遠昔日和梵音也算打過交道,道:他若真心懷不軌,等救出君上,自有君上處置。咱們殺他,終究不合適。 那也不能讓他有勾連外敵的機會! 黎鷹劍鋒陡轉(zhuǎn),反刺向剛逃出不遠的柳扶英。 片刻后,柳扶英被和梵音一道,封印住靈力,捆在一邊。 梵音絕望的嘆口氣。 柳扶英袖上也沾了血,慚愧道:是扶英無用。 梵音沒再說話,憂心忡忡的看了眼已經(jīng)在黎鷹和張鶴遠帶領(lǐng)下進去湯泉的眾人。 這下,君上的行蹤再無法隱瞞了! 梵音仙官。 旁邊竹林里忽傳來一道窸窣動靜。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里面走了出來,是個挺拔如松、眼神明亮的黑衣少年。 梵音大喜:靈樞? 這些年,靈樞一直待在雪霄山后山的禁地里,給昭昭守衣冠冢。他本是一普通修士,長久呆在這鐘靈毓秀的寶地,竟也慢慢結(jié)出仙元,雖然品階還比較低,但已經(jīng)有了和普通弟子一道進學(xué)修煉的資格。 靈樞不大來前殿,以至于梵音都險些忘了這個人的存在。 湯池距離禁地較近,靈樞剛剛在練習(xí)吐納時,聽到這邊有動靜傳來,才趕了過來。一直蟄伏在暗處,等黎鷹等人離開了才敢露面。 我該如何做? 靈樞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枴?/br> 梵音第一想法當(dāng)然是聯(lián)系墨羽,然而靈樞修為實在太低,恐怕根本進不去無妄海,其次便是在外協(xié)助其他門派剿殺厭魔人的南山君和碧華君了。 只是,南山君他們一天一個地方,連梵音也不大清楚,他們今日到了何處。 靈樞道:不如我去找司南少主,司南少主應(yīng)有辦法聯(lián)系上碧華君他們的。 在搬救兵這件事上,他也是有些經(jīng)驗的。 當(dāng)年昭昭被困在煉境里,他也險些直接仗劍闖進道心殿去找南山君。 梵音:司南少主不是也跟著碧華君出去除魔了么? 無妨,我有麒麟宮的傳音石,可以聯(lián)系上他。 實在不行,我就去道心殿和紫霞宮找留守弟子幫忙。 梵音點頭:如此再好不過,一切拜托你了。 梵音又問柳扶英:那塊令牌可還在? 柳扶英紅著眼睛搖頭:被姓黎的搶走了。 梵音嘆口氣。 如此一來,便難聯(lián)系上墨羽殿下了。 但無妄海本就山高水遠,遠水解不了近火,若是能將南山君或碧華君請過來擋一擋也是可以的。 時間緊急,正在里面搜尋的世家家主們隨時可能出來,靈樞不敢久留,與梵音商議后,便迅速離開了。 出了雪霄宮范圍,靈樞立刻從隨身靈囊里翻出一塊麒麟宮的傳音石,放在掌心,用靈力啟動。 傳音石散發(fā)出淡淡的靈光。 好一會兒,對面方傳來一道聲音:兄長? 清澈如玉的少年聲音。 靈樞愣了下,陡然意識到什么,顫抖著回道:小公子? 他靈囊里一共放著兩顆麒麟宮的傳音石。 慌亂之中,竟然拿錯了。 靈樞早就從梵音和墨羽處知道了昭昭還活著的消息,然而此刻乍然聽到昔日主人的聲音,依舊忍不住眼睛一紅。 聲音也帶著哽咽。 對面的確是昭昭。 昭昭靈囊里的,麒麟宮的傳音石也塵封已久,因而剛剛接通時,他還以為是兄長司南。 靈樞? 昭昭很快聽出靈樞聲音。 是,小公子,正是靈樞。 昭昭正背著小背簍,在魔窟外采一種針狀的野菜,準(zhǔn)備煮個蔬菜湯,給便宜師父改善一下伙食,腦筋稍稍一轉(zhuǎn),便明白過來靈樞的異樣。 你是要找兄長? 是 靈樞仍未從巨大的欣悅和震驚中回過神。 昭昭從石縫里揪出把青針,丟進竹簍中,問:可是出了什么事? 兄長有自己的貼身護衛(wèi),靈樞若無事,不會麻煩兄長。 靈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昭昭。 因他有些搞不清,眼下小公子和君上算是什么關(guān)系。 昭昭何其了解自己的護衛(wèi),立刻從靈樞的反應(yīng)中意識到事情不尋常。 到底怎么回事? 靈樞便老實說了。 昭昭沉默片刻,道:你不用找兄長了,我待會兒就過去。 靈樞倒開始擔(dān)心了,想說那可足足有十多名世家家主,小公子您一個人如何對付得了,但昭昭那邊已經(jīng)掐斷了傳音石。 靈樞不放心,又給司南傳了信。 昭昭回到殿里,簡單煮了個蔬菜湯,盛到碗里,又用冰氣鎮(zhèn)涼了,才擺到長淵面前,說自己要走了。 為了延緩血流速度,長淵現(xiàn)在不能吃熱食。 長淵原本已經(jīng)握起筷子,準(zhǔn)備動嘴了,聞言動作一頓。 要走? 昭昭上回呆了三天才走。 這回,卻不到一天。 原因為何,不言自明,定然和那個新師父分不開。 長淵想。 昭昭沒有跟長淵說雪霄宮的事,怕他擔(dān)心。 長淵放下筷子,問:是他讓你回去的? 他? 昭昭正在把背簍里余下的針菜都擺出來,束成幾捆,方便長淵自己煉化著吃,聽了這話,立刻明白長淵是誤會了。 昭昭心情大好,眼珠一轉(zhuǎn),笑道:對呀,我可是請假來看你的,當(dāng)然得快點回去了。 不然,我?guī)煾笗燃钡摹?/br> 我不能為了你,不管我自己的師父呀。 我?guī)煾缚刹幌衲闳亩?,他只有我一個徒兒呢。 最后一句,昭昭特意加重了語氣。 長淵手指摩挲著袖間那朵半枯萎的菩提花,沒再說什么。 昭昭囑咐:你要好好吃飯,等我下回再過來看你。 長淵嗯了聲。 昭昭其實也不舍得這么快離開,然而聽靈樞所言,雪霄宮那邊的情況也很危急,他不能拖太久。 便道:我走了。 長淵沒有抬頭,依舊嗯了聲。 昭昭甚為不滿,逼著長淵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龍角,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魔窟大門重新合上。 等那道雪色少年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血池里,長淵慢慢抬起猩紅雙目,抬手,無數(shù)血珠自血池深處浮起。 元神內(nèi),問天興奮的道:你終于想通了,要與本座合作? 長淵面無表情的繼續(xù)動作,眉眼冷漠如霜,頃刻間,剩余的半池血水,悉數(shù)化作細如雨珠的血珠自,飄浮到半空。 那只蒼白的掌間,漸生出一朵又一朵的紅蓮火。 刺啦。 一只血珠被蓮火焚為云煙。 問天漸漸察覺出不對:你究竟在干什么?!合體不是這么合的! 長淵冷冷吐出兩字:煉化。 煉化。 便是將仙體與魔體煉為一體。 若是順利,仙與魔將永遠共存,若是不順利,便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古往今來,還沒有人敢進行如此危險的修煉方法。 然無論是那一種,這魔窟里殘存的力量,是保不住了。 問天暴怒:你這個瘋子! 長淵想,他的確是快瘋了。 被某個小東西給氣瘋的。 ** 雪霄宮。 梵音被綁在一顆靈竹上,手筋腳筋皆被挑斷,滴滴答答流著血,一身銀色仙袍全是血。 黎鷹又一劍刺入他腹部,逼問:君上到底在何處? 梵音咬緊牙關(guān),昂然逼視著他,連聲悶哼都沒有。 黎鷹也不急,轉(zhuǎn)動劍柄,道:我勸仙官不要一味頑抗,說出來,大家都好過,否則,這世家大族的酷刑,免不得要在仙官身上挨個試一遍了。 梵音嗤笑聲。 黎鷹怒道:你笑什么? 他手中劍柄又是一轉(zhuǎn)。 梵音面上冷汗涔涔落下,齒間沁出血,道:我笑你這鼠輩,魔族入侵,殘害百姓時,不見站出來,殘害起自家人,倒是挺威風(fēng)。 黎鷹惱羞成怒,拔出劍,還要再刺,忽覺后背一寒,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道沖天劍芒,已直接貫穿他后背,擊落了他手中之劍。 這一切只發(fā)生在瞬息之間。 眾人惶然回頭,望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湯池外的雪袍少年。 第143章 一劍霜寒14 少年雪袍輕擺,一雙桃花目在日光下泛著瀲滟光華,通身外露的劍意,令滿山靈竹都簌簌搖晃起來。 小公子?! 梵音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昭昭揮手,再次迸出一道劍芒,割斷梵音身上的捆仙索。只是梵音傷重,即使脫離了束縛,依舊跌落在地,無法站起。 腹間血跡蜿蜒而下,流了一地。 靈樞忙奔過去,將人扶起來,及時給梵音口中喂了顆丹藥。 梵音靠在靈竹上,粗重的喘著氣,問:你怎么把小公子找來了? 靈樞:等解決完麻煩,我再與您細說。 今日結(jié)伴而來的世家家主和仙門首領(lǐng),有識得昭昭的,也有不認識的。 黎鷹就屬于那個不認識的。 他是新近才被軒轅鴻軒提拔上來的,勉強擠入州名門之列,但在整個仙州里,還排不上號。既沒有參加過斬妖大會,也沒資格入龍君壽宴。 因而根本沒見過昭昭。 他只是從空氣中突然漫起的凜冽劍意里,判斷出這是個不好對付的硬茬。 然而對方看起來卻僅有幾百歲的年紀(jì)。 黎鷹警惕問:你是何人? 昭昭眼尾輕揚,笑吟吟道:怎么?難道他們沒告訴你么? 誰? 昭昭:我的這些手下敗將們呀。 其余世家家主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尤其是在昭昭手中連敗兩次的張鶴遠。 黎鷹哼道:我不管你是誰,若識趣,就速速離開。 昭昭道:也行。 只要你們留下雙手雙腳,再在身上自戳七八個血洞,我便答應(yīng)。 黎鷹皺眉。 你休要不識抬舉。 昭昭嗤笑聲。 道:真不要臉。 你說什么?! 不要臉。 你昭昭:怎么,亂闖進別人家里,打砸搶劫,還打傷人家家里人,還不算不要臉么? 黎鷹不想繞費口舌:這與你有何干系。 梵音服過藥,已經(jīng)恢復(fù)些氣力,聽了這話,冷聲道:此乃我家君上座下小弟子,你說與他有何干系。 黎鷹一愣。 詫異的望著昭昭。 他怎么不知道,君上座下還有這樣一個小弟子,看起來不過區(qū)區(qū)幾百歲的年紀(jì),而周身之域,幾乎碾壓他這個仙門魁首。 張鶴遠不知想到什么,忽道:黎兄,今日便罷了吧。 黎鷹越發(fā)驚奇。 張鶴遠這人他是了解的,在劍道上修為很高,又是今日眾人中,唯一一個躋身十二世家之列的。最關(guān)鍵的時,行事素來蠻勇,不計后果,出了名的愛面子。就算是真打不過,也不可能就這樣主動退縮。 其他人今日先是闖了湯泉,又弄傷長淵座下仙官,本來就有些心虛,聽到張鶴遠都打了退堂鼓,一個個也起了退縮之意。 畢竟就算長淵真不在雪霄宮,他們這般闖進來,也是十分失禮的。 其中有幾個腦子清明的,也隱隱看出來,今日之事,一直在黎鷹在煽動。 張兄說得沒錯。 既然君上不在,咱們問、問也問過了,不若先回去,等君上回來了,再行定奪。 一個人起了頭,眾人紛紛附和。 黎鷹不滿:你們黎兄,我們原本是來向君上的求助的,如今弄成這樣,已然很不好,再待下去,生出事端,可如何是好,不如先回中州,繼續(xù)查查那三百名男嬰的下落。 眾人越說越覺得早該如此,紛紛收起劍,往湯池外走。 結(jié)果還沒踏出幾步,便被一道雪亮劍芒擋住去路。那劍氣太過霸道,呼呼生風(fēng),眾人不得不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