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主、副意識的區(qū)別。

    第二日，在宮女進來服侍前，千凝給嵇無靖解綁，并且眼神示意他一下，用拇指，對著自己一割，暗示嵇無靖還吃著毒藥。

    嵇無靖沉著臉，周身氣壓極低。

    宮女們大氣不敢喘。

    倒是千凝穿上華貴的衣服，半點都不怕嵇無靖的氣場，依偎在他身邊，說：“陛下……中午要不要回來吃飯？”

    若無事，直到晚上前，嵇無靖是不會回后宮的。

    他冷冷抬起眉眼，看千凝，拒道：“不了?！?/br>
    隨后，他甩袖離去。

    而千凝也要去見太后。

    太后住的慈安宮，離千凝身為皇后的清寧宮不是很遠，按照禮儀，千凝步行過去后，須得等太后召見。

    她立在殿外，聽得殿內(nèi)傳來陣陣說話聲。

    然而，進去通報的宮女，卻出來說：“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今日身體不適，還未起身，請娘娘先回去?！?/br>
    這不歡迎的意思，擺得十分明顯。

    千凝進宮前就聽說了，太后屬意的皇后人選不是她，但嵇無靖的性子，怎容母親插手，太后又不能壞了和自己兒子的情分，所以，只能把氣撒在千凝身上。

    所以，千凝若真走了，還有多少麻煩等著，可想而知。

    她就是刁難她，想讓她就在慈安宮外等著。

    千凝一下想清楚，但想得清楚，不代表她樂意受這口氣，反正她在這后宮不會久待，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她瞥了那報信的宮女一眼，裝作沒眼力見，說：“可這里頭，笑得最大聲的，不是母后么？”

    第四十七章 是十三在作祟

    那宮女萬沒想到, 徐皇后能說出這種話，頓時懵了：“這……”

    慈安宮里頭傳來陣陣笑聲，還真說不準, 里面有沒有太后的聲音。

    千凝趁宮女不備, 朝前走進去, 撂下一句話：“既如此，我還是要見見母后的?！?/br>
    說完，她想了想, 她是不是應(yīng)該自稱“本宮”，對著嵇無靖老娘是不是應(yīng)該自稱“臣妾”，唉，這稱呼老麻煩了, 她又不是真穿成徐漾，愛怎樣就怎樣吧！

    如果要千凝好好應(yīng)對，她自不會這么魯莽, 但在半真實半虛幻的浮世里，沒必要給自己找氣受。

    她進慈安宮，那些個宮女都連連避讓。

    別看千凝身材高挑，卻并不過分瘦弱, 走起路來, 裙擺生風，有一種難掩的強大氣勢，沒人敢攔住她。

    到正殿門口，她瞥了殿守著的宮女，宮女一嚇，連忙給她打簾子。

    千凝提起裙擺，昂著頭顱, 堂而皇之走進去。

    頓時，堂上所有聲音一頓，千凝腳程快，那頭宮女將她“不顧阻攔非要硬闖”的消息剛送到太后耳邊，千凝就站在太后面前。

    她打量這一遭的人。

    太后的面相，和性子不太一樣，稍顯圓潤，臉帶慈祥，頭發(fā)花白，看起來還挺好相處，而太后的左手邊，加了張椅子，坐著一個嬌小的姑娘，那姑娘骨架小，一看就有種江南美人的詩意。

    其余人，都四五十歲的模樣，穿著顏色暗沉的衣裳，應(yīng)當就是太妃，有的身邊，還站了一個十五六的姑娘，堂上人加起來，大約十來個。

    好是熱鬧。

    不過屬于嵇無靖后宮的，也就她一人。

    千凝打量她們的時候，她們也正驚訝地看著這皇后，可能沒想過，在這后宮，還有人能這么不識目。

    太后反應(yīng)不慢，板起臉：“皇后，你這是作甚，成何體統(tǒng)？”

    千凝扯了扯嘴角，說：“聽聞母后身體不適，我就過來看看，原來是在聊天，多我一個，沒關(guān)系吧？”

    就是非常有關(guān)系，太后也不會直說。

    她冷著臉，想看這徐家的狐貍精能干什么，千凝便又站得不適似的，跺跺腳：“母后，昨晚上陛下實在是折騰，可否賜座?！?/br>
    這種事，能直接擺到臺面說嗎！

    堂上太妃臉色尷尬，幾個未出閣的姑娘，更是羞紅臉，一個個低下頭。

    太后深深吸一口氣，都快繃不住臉上的神情，她擺擺手，她身邊大宮女知道她的意思，連忙讓人賜座。

    千凝大喇喇坐下，那宮女沏茶放在她手邊，她就拿起來喝，自來熟：“你們剛剛在聊什么，繼續(xù)聊啊?！?/br>
    沉默彌漫在空氣中。

    她們剛剛在聊的，一件，是喜于陛下愿意往后宮添人，有一就有二，這樣一來，不再擔心后宮無人，子嗣少的問題。

    但另一件，自然是隱晦提出，等陛下膩了徐皇后，這皇后之位，自當還回來，況且陛下與太后娘娘母子情深，只要太后娘娘讓陛下知道，徐皇后德不配位，想必不能在這個位置久待。

    太妃們承認，自己在嚼舌頭時，是有夸大成分的，徐家養(yǎng)出來的女兒，再如何也不會德行虧欠。

    然而方才這一見，才知道，原來自己沒有說夸張啊。

    徐家這女兒，到底怎么養(yǎng)的。

    要千凝知道她們在想什么，只會回，簡單，先把九年義務(wù)教育讀完，再上個高中大學(xué)，想必你們就不會囿于這方天地，算計來，算計去的。

    一個太妃站起來，帶著自家孫輩姑娘，打破這層尷尬：“太后娘娘，妾有事，就先行告退了?！?/br>
    太后擺擺手：“去吧?！?/br>
    過了會兒，另一個太妃也效仿，太后干脆說：“今日哀家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br>
    千凝嘴里咂摸著，這明前龍井她才喝了一口呢，她也站起來，準備告退，太后突然說：“皇后留下?！?/br>
    語氣冷硬，可算不上好。

    那離去的太妃，有的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心說這后宮可要熱鬧起來了。

    千凝立刻又坐下，拿起茶盞，慢悠悠喝一口。

    太后不在她臉上看不到惶恐，一拍桌案：“你成何體統(tǒng)！”

    太后身邊的嬌弱女子，趕緊輕聲勸道：“娘娘息怒?！?/br>
    千凝啜茶，一雙大眼睛眨了眨：“怎么啦這是，我又怎么啦？”

    太后剛壓下去的怒火，又“刷”地躥起來：“早上皇帝召見了太醫(yī)，你說說，你對皇帝做了什么！”

    千凝捂了下嘴唇，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樣：“陛下該不會……”

    因為前頭，千凝強調(diào)過“折騰”，一大早，嵇無靖就叫了太醫(yī)，本來嵇無靖從十五歲開始，就不肯接觸女人，太后還心有疑慮，結(jié)果……

    千凝是什么話也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連帶著那江南美人，表情也不是很好——雖是未出閣女子，但對這些事，還是有所耳聞的。

    也難怪這么多年，陛下身邊都沒一個女人，原來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

    千凝只好提前在心里，對嵇無靖說聲抱歉。

    她什么都沒干啊，是她們自己想的。

    看著千凝那無所謂的神態(tài)，太后火冒三丈：“徐家沒教好皇后規(guī)矩，哀家只能待管，你今日就跪在這里……”

    她話還沒說完，千凝站起來，立刻說：“徐家沒教好是徐家的事，關(guān)你什么事，不勞煩你了?！?/br>
    太后愣住。

    江南美人也分外震驚，她從沒見過這種情況，兩只眼睛瞪得圓圓的。

    千凝甩袖，說：“告辭?！?/br>
    這回太后再忍不住，高聲：“無法無天了！來人，把她給我攔下！”

    頓時兩個太監(jiān)、兩個仆婦沖上來，他們都是宮里的打手，氣勢洶洶，尋常人走路遇上這種人，都巴不得避開，而千凝則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

    早朝上，要議的事并不多。

    陛下新婚，一天也不休息，和往常一樣上朝，讓朝臣很是欽佩。

    不過朝臣們還是有點眼色，若非重大緊急的事，皆沒拿出來商量，只盼著陛下能在有了皇后娘娘后，能稍微懈怠一點點，讓朝臣也有喘息的機會。

    所以，這朝會開了不一會兒，就沒什么事，太監(jiān)拉長聲音，宣退朝。

    嵇無靖剛走出宮殿，太監(jiān)總管李福康，神色慌張，匆匆跑過來。

    嵇無靖問：“什么事？”

    李?？悼粗闹艿娜耍艍旱吐曇?，那氣兒還有點顫：“皇、皇后，在慈安宮打人了！”

    嵇無靖：“……”

    他早上請過太醫(yī)，查了下他是否中毒，不過便是醫(yī)術(shù)高強的太醫(yī)，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所以，那女人到底給他喂什么奇毒，他不得而知，只能暫時作罷，也沒辦法對她做什么事。

    而此時，聽著李?？嫡f，她在慈安宮打人，嵇無靖竟然有種了然的感覺，嗯，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他腳步加快，待趕到慈安宮，太后差點要叫禁軍。

    只看一地的太監(jiān)宮女，都捂著傷口呻吟，太后和一個女子躲得遠遠的，而千凝坐著，拿起桌上糕點，緩慢地吃著。

    氣定神閑，悠哉悠哉。

    她一看到嵇無靖，眼前一亮，還沒說話呢，太后顫顫巍的聲音搶先一步：“皇帝！皇后怕不是瘋了！”

    太后身邊的女子，似也受到驚嚇，眼圈微紅：“陛下……”

    嵇無靖的胸膛起了一下，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看向千凝：“說吧，怎么回事。”

    千凝拍掉手上殘渣，她突然站起來，越過幾個太監(jiān)宮女，一把撲進嵇無靖懷里，嵇無靖被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弄得后退了一步。

    千凝哭泣：“嗚嗚嗚，陛下你終于來了！”

    太后：“？”

    江南美人：“？”

    千凝環(huán)住他的腰，嬌聲說：“無緣無故的，母后想罰站我，我不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來越不開心，還要我跪下，還要別人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