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眾人滿臉驚恐。 這是什么? 地震?! 江眉卿緊閉雙目,盡量屏蔽周邊一切,終于緩緩的進(jìn)入了劍柄之中,奪目的光輝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周身疼痛的仿佛被剝皮抽骨一般。 江眉卿! 他右手一痛,抬眼看去,劍柄之外,無妄緊緊攥住他的手,幾乎目呲欲裂,從前臉上清冷的神色全無,大聲地喊著什么,他聽不見,只看他面色癲狂。 無妄身后的地面上,人群慌亂,如同喪家之犬。 真的地震了嗎? ? 刺啦眾人心驚rou跳地聽到了雪地崩裂的聲音。 一波又一波,強(qiáng)烈的地動山搖之感侵襲了過來,腳下的地面一寸寸的龜裂開去,在雪地上蜿蜒成一條扭扭曲曲的深溝。 安燃面色都變了,頓時大吼一聲,是天劫!天劫! 他這話一出,霎時間引起眾人恐慌,在空曠的雪地上如同無頭蒼蠅,亂跑亂竄,哀嚎遍野。 天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014 01:45:52~20211015 23:22: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皮卡丘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皮卡丘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5章 冰原(十一) 天劫一出, 便是地動山搖,生靈涂炭。 這里荒無人煙,地面龜裂, 所有人心里頓時都升起了一個念頭:看來今天要葬身在雪地里了。 凌空立于高處的元宗主凝神看了片刻, 突然沖著眾人喊道:往東面退!快! 他作為修真界仙家之首還是頗具威嚴(yán)的,眾人在他的指揮之下紛紛聚起周身靈力,御劍飛行, 有些修為較低飛都飛不起來的人, 元宗主結(jié)成一張簡易飛行符篆,送他們離開。 江眉卿在劇痛中漸漸的恢復(fù)聽覺,聽見了天劫兩個字, 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如同地崩山摧, 浩浩蕩蕩。 他竭力地想要甩開無妄的手。 快走吧!仙尊,快走! 無妄緊緊地攥著他, 任由周遭狂風(fēng)吹得他墨發(fā)亂舞,一雙發(fā)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你又要離開?!想都別想! 江眉卿掙脫不了他, 可是他的身體已經(jīng)快要跟鳳尾森融為一體了, 無妄再不放手,他恐怕會功敗垂成。 數(shù)里之外的幾座巍峨聳立的雪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崩塌了, 鋪天蓋地的冰塊翻滾而來,兩人所處的一寸之地,眼見著就要面臨覆頂之災(zāi)。 仙尊! 江眉卿全身血液都沸騰了, 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他急得快要跺腳了,可惜他的腳已經(jīng)被劍柄給凝住了,動彈不得。 但那人攥住他的力道卻越來越大,幾乎要將他的手腕骨捏碎了, 他眉頭緊蹙,嘴角抿的死緊,明明怒火沖天,卻不肯放棄他。 江眉卿,你死也要跟我死一塊。 江眉卿周身的光芒漸漸的收斂了,疼痛到了極致,額頭上的汗珠像黃豆那么大,像水柱一樣滑落下來。 人劍合一,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 他感覺自己胸口的那口氣越來越重,越來越難提起來,仿佛隨時都要斷氣似的。 驀地,后心灌入了一股靈力,guntang得似乎要灼燒了他似的,卻也大大的緩解了他的疼痛。 意識恍惚的時候,他聽見他說,你當(dāng)初既然要招惹我,這輩子就別想擺脫我。 冰雪已經(jīng)蓋了過來,無妄在兩人周圍結(jié)了個結(jié)界,然而這個結(jié)界搖搖欲墜,他的靈力已經(jīng)虛弱到那幾乎全虧的地步。 江眉卿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意識,無妄握著他的手,感覺手里的溫度漸漸的變涼,他猛然一驚,分了神,一口血猝地吐了出來。 即將陷入昏暗之際,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苦笑。 真是他命中的劫。 數(shù)里結(jié)界轟然崩裂,冰雪劈頭蓋下,種種皆埋孽網(wǎng)。 江眉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沒有紛爭,沒有煩惱,鼻息間都是不周山漫山遍野朱槿花的淡淡香氣,開到荼蘼。 某日,他翹課偷偷跟顧簡去喝酒,喝到醉醺醺的,回來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碰見了景明,這個小告狀精。 于是他繞了路,躲進(jìn)小山路里,一路的花香氣更讓他分不清方向,干脆走到樹下,醉倒在花蔭里,美美地睡了一覺。 直到聽見他師尊呼喚他的聲音 眉兒,眉兒 他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頭銀白的頭發(fā)。 銀白的頭發(fā) 江眉卿猛地睜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 他剛想坐起來,渾身一動,痛得差點沒散了骨架。 躺好。 身后一個聲音微微訓(xùn)斥,他回頭一看,竟是無妄。 怎么回事? 他們不是被雪埋了嗎? 他愣愣地躺了回去,環(huán)顧四周,雪白一片,墻壁粗糙而厚重,儼然是個雪洞。 這時,他聽見了顧簡的聲音,似乎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下道:這里還在冰原,是穆宗主和元宗主救了你們,小妖王受了點傷,沒事。 江眉卿: 他們?yōu)槭裁匆龋?/br> 不是說他們有罪嗎? 他別過臉,一言不發(fā),不愿意去搭理他們。 穆宗主盤腿坐在不遠(yuǎn)處,緩緩嘆了口氣, 從你回來之后,就不肯跟我多說一句話,真這么厭惡為師了么? 江眉卿: 他一動不動。 你啊。 為師曾告訴過你,塵寰諸事皆自有定數(shù),不必枉悲傷,更別試圖去干預(yù),恰如今日之禍,你脫不了干系。 江眉卿一聽,幾乎要炸了。 什么叫做他脫不了干系? 他更氣了,干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把臉埋進(jìn)無妄懷中。 穆宗主搖了搖頭,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心說還是太年輕了。 旁邊的元宗主見他氣息微弱,雙目微閉著,便伸手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他口氣不似穆宗主溫和,略帶了些嚴(yán)厲,緩緩說道::眉卿小時候挺乖的,怎么長大了,就這么執(zhí)拗了呢?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嘗試改變天道? 江眉卿雖然身體未動,耳朵卻豎得老高了。 你們還年輕,堪不破天道。卻莽莽撞撞,自以為是,險些把自己的性命都賠進(jìn)去! 元宗主陡然拔高了聲音,你們可知道?天道需要平衡,當(dāng)你們打破了這一切平衡之后,再想要回到平衡狀態(tài),這天道便只能降下天劫,就如剛剛。你強(qiáng)行以身入劍,妄圖對抗修真界,驚動了天道,這才引起天劫。 江眉卿滿臉震驚,雖然他一直都覺得天道不仁,可他從未想過天劫是天道故意為之。 外面那些人,不過是塵世間的庸庸碌碌之輩,沽名釣譽(yù),道貌岸然,可是他們是順從天道的。順者昌,逆者亡,你們?nèi)绻辉敢飧麄兺骱衔?,那勢必會淪為天道平衡下的犧牲品。 天道平衡下的犧牲品? 江眉卿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那如果讓那些人繼續(xù)這樣猖獗下去,修真界日益強(qiáng)盛,難道就不會威逼魔魅嗎?難道就不會造成失衡嗎? 知子莫若父。 穆宗主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慢慢解釋:他們再怎么猖獗,也是順從天道的,如果他們有朝一日強(qiáng)盛起來了,魔魅也會跟著強(qiáng)盛,這是天道平衡下的必然發(fā)展規(guī)律,而那些人知道了魔魅不好惹,自然也會知難而退,魔魅和修真界因此才能夠共存。而你維護(hù)魔魅,以身入劍,對抗修真界,恰恰是打破了天道下的平衡。 元宗主冷哼了一聲,這場天劫完全是為了阻止你的行為而降下的,若非我與你師尊,你們幾個早就神魂俱滅了。 偌大的雪洞里,一時之間安寂極了。 神魂俱滅。 大抵是剛剛遭過一場劫難,誰也沒有否認(rèn)。 可是江眉卿百思不得不解,可是小妖王是無辜的,魔魅其他人想救出他,也是出于同族之情 元宗主道:那又怎樣?天道從來要的都是平衡,一個生命的死活連一根稻草都不如。目前魔魅式微,修真界略強(qiáng),所以小妖王的犧牲也是必然的,但如果能以解救小妖王作為目標(biāo),促使魔魅增強(qiáng)自身修為,從而與修真界達(dá)到平衡的地步,那也是天道想看到的。 這就是所謂的天道。 它眼中沒有對錯,只有平衡。 江眉卿兩世為人,但感覺那些歲月都白過了,年齡也白長了,直到今天,他貫徹了二十幾年的三觀徹底崩塌。 以往那些種種不明白的地方,現(xiàn)在就都想通了。 為什么他一直都覺得魔魅身體比普通人更適合修煉,卻會始終無法凌駕于修真界之上? 不管曾經(jīng)有沒有天道出手干預(yù)魔魅,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冰原之上,天然地削弱了他們修煉的條件,從而使得他們的修為很非常低。 甚至于魔魅為什么比普通人思維更單純敦厚,或許也是天道有意為之?天然地遏制了他們性 格中的惡念,才讓他們甘心于一直生活在冰原上,對中原沒有肖想之心。 元宗主見那幾個年輕人略有所思,這才緩緩說道:想做的事,要順勢而為,不能強(qiáng)行逆了天道,否則只會白白丟了自己的性命。 江眉卿緩緩的勾起了嘴角,面上笑意溫和,言語卻如利刃,順勢而為?順從天道?那我同修真界那些道貌岸然之人有什么區(qū)別?連自己的族人都可以放棄,連自己的血統(tǒng)都不敢承認(rèn),連自己的本心都不得不違逆,那我如此活著,意義何在? 元宗主的目光遽然落在他身上,眼神堅定,如同神祗,聲音落地有聲。 當(dāng)然有區(qū)別,順勢而為,你就不能遵循本心了嗎? 我與你師尊二十年前也同你一樣的年紀(jì),也有過同樣的困惑,可是我們選擇的是跟你不一樣的路。 我苦行修煉了數(shù)十年,成了仙門之首,坐上了盟主之位,苦心經(jīng)營的這些年,修真界與魔魅一直相安無事,既做到了天道要的平衡,又能讓魔魅有生存的余地。你以為小妖王當(dāng)真是無辜的嗎?他私自越過中原地界,打傷了許多修真界中人,若不是我與你師尊當(dāng)年力保,你以為他能活到現(xiàn)在? 你想把小妖王送回去,你有沒有想過,他靈力這么深厚,修為日漸鼎盛,他年紀(jì)這么小,如果沒有控制好,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江眉卿微微一愣,他不知道小妖王背后還有這樣的事。 什么影響?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已經(jīng)足夠說明了一切。 當(dāng)一個人強(qiáng)大到控制不住的時候,要么會傷了修真界眾人,要么會引來天劫。 而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好事。 穆宗主見他受責(zé),便不忍心,抬眼看了下元宗主,示意他態(tài)度溫和點。 元宗主背過手去,故作沒看見,他待這個小徒兒,真是溺愛過了頭。 穆宗主緩緩安撫道:你想保護(hù)同族,這沒有錯,也不必理會外界那些嘈雜的聲音。可你要懂得順應(yīng)天道,同時與世俗中人周旋,善于平衡,方得長久。否則,不光是天道容不得你,就是外面那群道貌岸然之人,也能以此來針對你,逼得你無處容身。 他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端的是融融溫情,直接戳在江眉卿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垂下眼皮,把腦袋轉(zhuǎn)過來,緩緩看向他師尊。 他師尊此時滿頭白發(fā)都上落了下來,披在肩上,眼睛微微閉著,氣息微弱到了極點,仿佛隨時就會斷了這口氣。 師尊前世殺我,是為了讓我褪去魔魅的皮囊,成為一個普通修士,對嗎? 穆宗主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猜到了,便微微點了點頭,當(dāng)年仙魔一戰(zhàn)之后,遍地都是尸體,我是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你的。你是魔魅,不應(yīng)該生活在中原,可那時候所有的魔魅已經(jīng)退去了,如果放任不管,你是活不成了。我見你實在是冰雪可愛,不忍心,所以就偷偷把你帶回了不周山,后來又教你修煉,如果你只是一個平庸之才,也許就沒后來的事了,但你天資絕佳,修為上乘,飛升近在眼前,但是 他沒有說下去。 江眉卿便接著說,但我是魔魅,幾百年來魔魅都未曾有過一個飛升之人,如果我真的飛升了,那便打破了修真界與魔魅的平衡,在我飛升當(dāng)日必定會引來天劫,我可能飛升不成,會死。 穆宗主目光不忍的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江眉卿的喉嚨哽了哽,繼續(xù)大膽的猜測,所以師尊算出了合歡宗有一個弟子在近日將死,于是趕在他死之前殺了我,在我和那個弟子的六魂里留下了印記,在我死后,把我引導(dǎo)到無極山崖之下,等到那個弟子斷了氣的時候,我自然而然就會附到他的舍上。 穆宗主微微錯愕,倒也不是很意外。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好孩子,可惜命不太好,為師也只能幫你到這了。 他的面色一寸寸的土灰了下去,就像是將盡的油燈一樣,行將就木,死氣沉沉。 江眉卿眼睛一酸,前世的事情像潮水一樣撲騰而來,幾乎要把他的胸膛撐破了,酸脹得他無法承受。 師尊。他抱起他的手,放在頰上,低聲呼喚他。 許是感受到他臉上微微濕潤,穆宗主緩緩的睜開眼,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十虛弱,別哭。 他拍了拍他的背,像小時候那樣安慰他,又問道:顧簡呢? 一直被撂在一邊的顧簡,抱著手臂,靠在墻邊,面無表情地聽了半天。 此刻聽見穆宗主喚他,不由得愣了愣,垂下腦袋走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喚了一句,穆宗主。 他還記得自己剛剛罵他 穆宗主卻并不在意,只目光微微看向他,道:我已經(jīng)與你父親打過招呼了,青城山自有你哥主持,不必你cao心。你從小就喜歡來不周山玩,對這邊也熟悉,以后,不周山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