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3)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重生后我成為自己的啞奴替身、我靠茶言蓮語拯救師尊(穿越 重生)、渣了仙尊后我跑路了(穿越)、明明是被攻略者卻把所有人攻略了怎么破、重生之易南淮(修真)、我靠凡爾賽征服修真界(穿越)、白月光替身下崗再就業(yè)、在港綜成為傳說
胥桓帶著一身冷煞,這讓他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外城可以爭斗,卻沒有成為亂斗之地,自然是因為有其他規(guī)矩的限制,比如幾處不可斗爭的租住區(qū)、交易所,比如斗爭造成的損害需要翻倍賠償,償還不了,那就以此身所積一切相償,獨留下一點真靈轉世去,若仍不足,那就真靈重生的下一世再償 至于這座城憑何以立如綢的薄光在城中流轉不休,這些光,來自上方一片巨大的樹葉。 在那片葉上,停著這座城真正的主人。 那些停在樹葉上的,才是渾沌世界當中真正上層的所在。葉片所籠罩的陰影下,皆為他們的領地、他們的供養(yǎng)、他們的肥料。 亦如此城,亦如遠處那被蝴蝶鱗粉籠罩的區(qū)域。 胥桓在外城租了一處房間作為臨時休息的地方。 他要休養(yǎng)的不是身體那只死去的獵食者已經供給他豐足的力量,他要休養(yǎng)的也不是精神生死之間的搏殺早已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他要休養(yǎng)的是心。 他從這輕易就可以攥取力量的道中,獲得了滿足與更大的渴望。 要在渾沌的世界中生,就要放縱七情六欲,要在渾沌的世界中長,就要依從他的道而行。 想要向上爬到的位置越高,就要越貼近渾沌的道,從掠奪當中獲得的力量越多,受到渾沌之道的影響便會越大。 但胥桓不能,也不會被他的道同化。 不是因為恨。恨亦是七情六欲,在渾沌的道中,渾沌從不畏懼有人憎惡他。越憎惡,越受憎惡驅使;越受憎惡驅使,越行在他的道中;越行在他的道中,越成為他的力量。 一滴水,怎么能夠傷害得了大海呢? 胥桓的休養(yǎng),不是為了放松與愉快,而是為了痛苦。 搏殺是苦、流離是苦、欲不足是苦 生苦。 他的心還能意識到苦。 他不是海中的一滴水,是藏在灰燼下的一點火星。 還能意識到苦的心不適合依存渾沌的道,但他不能停。 在這個世界里,所有生靈都必須拼盡一切向上爬。 沒有真靈可以在這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著,因為不欺壓別人,就被別人欺壓,不搶奪別人,就被別人搶奪。在渾沌小世界中,沒有平庸的活路。 在他之后,已經很久沒有新的真靈進入此方世界了。胥桓雖然不知道外界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但他知道,他得抓住每一個機會,盡快向上爬。 若因果空了,心欲執(zhí)念便不空了。水相喃喃道。 她曾對長陽說心欲無邊,皆為虛相。心欲雖廣,心念卻無常,彼無常定,便如水泡,吹得再大,也只一戳便破。 但那是因為天地中有因果與命理在限制。 在大天地中,心欲執(zhí)念如夢幻泡影,前塵因果匯聚成當下命理,任心欲再大也無法突破命數之限,當下因果又將匯聚產生未來之命,一個人縱使貪欲熾盛能吞天地,也做不到隨意暴斂財富,縱使嗔惡深重欲造血海,也做不到隨意殺傷生靈。心欲執(zhí)念無論如何強盛,都無法化作實質的力量。 因果與命理,限制了眾生無法肆意妄為。這是大天地當中的道。 所以,于此道中,心欲再大,也只會影響自己,是個一戳就破的大水泡罷了。 但在渾沌的小世界當中,沒有因果所限,心欲執(zhí)念就是力量,奪來的便是自己的。 貪嗔愈重,初生時的rou身便越強橫,接著,便可以從其他生靈那里掠奪他們的力量,然后向上爬。想要在渾沌的小世界當中生存,就必須要學會使用心欲的力量,必須貪、必須嗔、必須搶奪。 水相借助蝶蠱的眼睛,從渾沌的小世界當中窺見了他的道。 那的確是一柄斬向此方天地的利劍。 白帝曾言因果雖亂,卻不影響終點。修行之終,將不沾因果?,F在輪回之中,因果有亂,便如路上多了些許荊棘,雖有艱險,但修行之終達到不染因果之境地,前路荊棘,終將擺脫。又如何能夠影響道的根本? 他觀解脫之道,終將不染因果,前路塵埃,何須執(zhí)著? 但那不是荊棘,而是地裂。因果與命理的運轉規(guī)律,是為眾生修行指向。 天神生來便不具有眾生的七情六欲,觀一切心欲皆為泡影,所以不能懂得這種泡影為什么會對眾生造成嚴重的影響。只要眾生看破泡影,便可以走上正確的路,最終達到他們的境地,不受輪回,不沾因果,再無命理。 可對于眾生來說,因果亂了,那道路便塌了,命理亂了,似乎也就不必再向道而行了。 渾沌的道,截在了眾生的命脈之上。 所以,不必太急。渾沌耐心等待著。 他的根須早已深深扎進了大天地的傷口里。雖然大玄在太陽星的布局令他籌謀落空,但他的根基不會動搖。無論大玄是截斷大天地中的真靈也好,奪取冀地也罷,他所做的,都不過是和白帝一個樣,只能限制得了他的發(fā)展,卻不能斬斷他的根基。 諸天神是不知該如何去做,而大玄他既然因劫而生,或許對道之缺產生的原因有所猜測。 只有知曉如何彌補道之缺,才會對他的根基產生真正的威脅。但想要彌補道之缺,曾經的長陽做起來或許并不太難,但如今的大玄卻已經做不成了。 就算諸天神知曉了該如何彌補道之缺,他們也要先隕滅了大玄,才放得下心來斬斷渾沌的根基。 就讓他在冀地折騰吧。他想要劫氣,冀地這些劫氣可不夠他寂滅天地的。 大玄的確擺了所有人一道,可他如今也是根基最弱的一個。諸天神互相守望,自己占據道之缺籌備多年,大玄卻剛剛拿回力量。 可他折騰得越厲害,天神的注意力就越多從自己這里轉移到他那里。 渾沌的確想要那個夢,但他最在乎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力量。 道之缺能夠撕裂的,可不止是現在白帝定住的這一部分,世諸天神的道,亦有缺。 無盡雪原。 大玄斜倚在古老神廟的門前,腿上橫著一張琴。大雪在門外紛飛,神廟與天地一白的雪將他襯得極小。可這巨大的神廟與雪原,都是這一點墨黑的襯。像水墨畫卷的留白。 大玄半睜半閉著眼,袖里探出幾根素白的手指,輕輕搭在弦上。 隨著世間因果的混亂,想要撥因果布局便越發(fā)難了。但他落子,從來不是只會靠因果為弦。不然,又如何用得了胥桓? 諸天神有缺,渾沌亦有缺。他對他們的缺看得通透,便能夠看得清他們的棋路,導他們向他所要的方向。 可是,諸天神不知自己有缺,渾沌亦不知自己有缺,他呢? 在這局中,他唯一算不清的,竟是自己。 第170章 大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復仇嗎?不,他沒有這樣的情之所欲。是毀滅嗎?不,那是眾生的所求。 凡塵眾生的欲求,淹沒得了他的本心嗎? 可他所要做的事,的確已和曾經的長陽背道而馳。 太陽星正在下沉,白的天地在夕陽里盡染成紅的天地。 神明的雙目倒映著眾生。 冀地是一個很特別的國。它像是盧國和梁國的結合。 冀地人如圈中牲畜,而自以為是敬奉神仙的虔誠信徒。換句話說,梁國的民自以為是盧國的民,也就是這個狀態(tài)了。但就算是曾經梁國的民,至少還是知苦的。他們也許麻木,但還知道自己生存在一個惡的環(huán)境當中。 冀地人,身處苦海,自以為樂,每一步都趟著往苦水里走,還自以為是行在解脫的道上。 這些早已忘卻了曾與神明結契的眾生,內心深處的悲鳴還在源源不斷傳到大玄這里。 健壯的男子從家里翻出地契,他的老母親無力阻攔,只能把著他的手臂哀聲:你這是要干什么呀,啊?你這是要干什么呀! 男子煩躁地甩開她:這是拿去供神的!明白嗎?供神的!我又不是吃喝嫖賭去了。 可你都拿走了,咱們以后怎么辦?。坷蠇D又抓住他的袖子,已經供了很多了,已經供了很多了??! 你懂什么?現在這么亂,外面好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有神明庇護,你活得下去嗎?人家都供得起,神廟憑什么多看顧你?男子臉上帶著狂熱。 可是、可是 今天是元祭節(jié),你要阻止我敬神嗎?他在敬神兩個字上咬了重音。 老婦囁喏不敢言,手仍死死抓住他的袖子。 男子一把把她推開,帶著地契匆匆走了。 屋內只剩下老婦倒在地上哀哀哭泣。 冀地的修士們也有自己信奉的真理。 兩道流光從山谷里飛射而出,身后綴著一串各色彩光,互有糾纏碰撞。這是修士們在爭斗,爭斗的原因是一株七葉芝。 天上流光彩霞亂舞,時不時墜下一些光影,在地面上砸出一片轟鳴煙塵。沒有人在意這些小事。 不知過了多久,前頭的兩道流光漸漸甩脫了身后綴著的人,一路飛馳落到一處無人荒野當中,現出兩個人來。 總算甩脫他們了! 師弟,這株七葉芝實是難得,回去之后獻給師父三葉,剩下四葉你我平分,請人煉成丹藥,服用后必能突破! 師兄所言極是,等突破后,下回再遇到這些飛星門之人,定要報回此仇!若非他們吵鬧,本來也不會吸引這么多人! 兩人說笑一陣,其中一個道:師弟,我受了點傷,需在此地休養(yǎng)一二,你保管好七葉芝,為我護法。 另一個接過盛藥的玉匣,嚴肅道:師兄放心,且安心休養(yǎng),我必不會讓人打擾到你。 兩人布下陣法,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養(yǎng)傷的師兄閉目盤坐,似已陷入定中,警惕守在一旁護法的師弟左右查看一番,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往外走了幾步,離開陣法范圍后,身上突然亮起了遁光,眼看就要離開。 一道雷光突然沖著他打下來,師弟匆匆打出一道靈符應對,措手不及之下受了點傷,再回頭看,本該入定療傷的師兄已睜開了眼睛,正看著他,嘆道:師弟想帶著七葉芝到哪里呢?枉我如此信任你,既然師弟想要舍下我,現在我傷了師弟,便是回頭到師父面前分說,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師弟恨恨道:少裝模作樣了!你提前隱下這雷法,不就是想等傷愈后再殺我嗎?我死之后,便無人知曉你得了七葉芝,自也不必上交給師父。這般奇珍,我就不信你不想獨吞! 師弟竟如此誤會我。師兄一邊嘆息,另一邊出手卻不慢。 這一對不久前還合力應對其他爭藥修士的師兄弟,此時卻自己打了起來。 一場爭斗之后,那才殺了同門師弟的修士點起焚尸的陰火,這火焰可以銷人神魂,渾噩神智,以免修士死后化鬼。他看著火焰中逐漸無聲化去的尸體,喃喃道:莫要怪我。修行就是在爭命。大道如網,天機一線,唯有爭到這一線生機,才能走到最后。同行之人,皆為競爭。要怪,就怪你自己走上了修行路吧 冀地 世間諸相在大玄目中滑過,那雙幽深的目好像變得更冷峭了,又或許這雙眼睛一直都是如此幽邃的,像一面清寒的古鏡,只是當這鏡中倒映的景又冷又暗時,鏡中之景將鏡本身襯出了似乎更冷的錯覺了罷。 眾生祈念紛擾。 一道日光一般明澈強烈的祈念,穿過繁雜的欲、紛亂的情、無度的祈,落到他耳邊眼前,清晰明亮。 上神啊 丁芹蜷縮在一處山巖背面的凹陷處,閉著眼睛,手中捧著一盞小小的、溫暖的燈火,燈火的光亮照亮她的臉,她在冰冷黑暗的夜色里,面容平靜而虔誠。 這是大青山首峰,是長陽的人間圣所。要登上峰頂是艱難的,而這一次,不像曾經在夢里的那一次,沒有神明看顧,亦沒有誰會在她到極限的時候,伸手將她拉上山頂。 她只能靠自己。 天已越來越暗了。等到日光盡熄的時候,她就什么都看不見了。好在,她從昌蒲那里學來的點燈法并不需要資質法力,憑心就可以運行。這讓她在夜色里不必太過無助,但她仍然需要在夜色里停下她現在,只比普通人要強上一點。 上神啊她在山腰的石窩里,捧著心焰祈禱,愿我能理解您的道,愿我能登上山頂,愿我能尋找到您,愿我 玄鳥對她說,上神已經變了,他不再庇護世界,而要寂滅天地。 她不信。 可她同樣知道玄鳥不會撒謊,知道炎君與太陰是曾與上神為友的天神。她不認為他們在欺騙她。 她記得在成為神使的那一日,從神明身上見到的浩蕩日輪,與日輪中間,空蕩深重的暗影。 風雪中,神廟前,一席墨袍的大玄仍半睜半閉著眼,冰雪一樣冷白的指尖一撥。 錚。 能夠以己身微毫之光,照亮分毫片許陰影,永不致使暗影吞沒一切。 七情琴音在暮色里幽微遠去。 人間燈火鼎盛。今夜乃元祭節(jié),是冀地習俗當中一年一度大祭諸神的日子。 冀地的城市很有意思,在大部分城市的最中心點,都是神廟,四方分出街道,作為劃分了整座城市的中軸。 現在,天邊還余著最后一抹暮光,四條主街上已經點起了燈火,由主街分支的街巷上也逐漸掛上了燈盞。寶爐生香云滿路,鼓簫聲動,金簪玉冠光如流。 祭神、祭神。神明不可怠慢。祭神是一件歡喜的事。 雖然神廟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與人聯(lián)系親近了,但正是這樣,才更要虔誠快樂的敬奉神。 寬闊的街道左右早已擺起了各色攤位,面人攤位最頂端是幾個精致的神像、面具攤位上掛著繪有神面的精致面具,還有賣香囊的、賣點心的、賣提燈的胭脂水粉、奇玩巧具,各色小玩意不一而足,而且樣樣兒都能從攤主口中說出一二和神廟的關系。 游人當中除了凡人,也有許些隱藏了身份的修士在游玩。這是冀地當中最大的一座神廟,相傳在元祭節(jié)時的神明出游中,那些神像上真的會接引下來神明的意識。 街道上人流如織,廟門前亦熙熙攘攘,他們不是等待敬香的,今夜神廟不敬香,今夜神像將乘輦游街。他們是在等待迎接出廟的神們,以獲得賜福與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