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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邪神之后在線閱讀 - 分卷(117)

分卷(117)

    你可找到了那呼喚你的事物嗎?女須問道。

    解廌搖頭:我已進(jìn)入幽冥之中尋找過無數(shù)次,但只有感應(yīng),卻始終不能尋到。

    兩人正說著,女須忽然覺察到了鬼域之中地脈異動。她遙遙看去,才發(fā)覺漓池正在這里。

    助你恢復(fù)神智的那個小姑娘正是這位上神的神使,我要去一見,你要不要隨我同去?女須問道。

    解廌應(yīng)下。

    來到此地后,正逢地脈相接,女須問道:上神在梳理地脈嗎?

    漓池頷首,目光落到解廌身上:此事與你,也有些關(guān)系。

    解廌不解,他上一次來到大青山脈,還是數(shù)千年前,又怎么會與這里的地脈有關(guān)系呢?地脈他想到此,瞳孔驟然一縮。

    他此次大劫前重傷瀕死,就是因為覺察到了隋國之中的一處地脈異動,前去查看,卻中了陷阱。

    那是個一箭雙雕之計。漓池目光悠遠(yuǎn)。

    殷與五大諸侯國如今的國土范圍并非恰巧,其背后有大能為者的謀劃。七百年前諸國混戰(zhàn),看似是凡人國度之間的相爭,實際上卻是背后之人的博弈與擺布。

    隋國的地脈已經(jīng)出了問題,梁國那個古戰(zhàn)場的地窟在將成之時被他破掉,盧國恭敬神庭,閔國拜炎君,這兩個地方的地脈是不會有問題的,但第四條地脈卻并非只存在于閔,而是貫穿于閔、冀兩國。四方兼上下,即為六合,六合即天下。殷統(tǒng)諸國,占據(jù)中央,所占地脈勉強(qiáng)可以作為象征著上方通天之脈,但象征著下方的地脊沒有定下,通天之脈便也不能凝聚。

    地脊折,大地卻沒有崩裂,天地亦沒有分散,是因為有新的地脊正在孕育。漓池道。

    新的地脊是大青山脈嗎?金六山問道。

    現(xiàn)在還不算。漓池道,天柱山折后,其氣散落,一份被點蒼山繼承,另一份則在這十二萬年間,逐漸匯聚到了大青山脈中。

    新的地脊必為二者之一。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大青山脈與點蒼山中雖然靈氣充沛,卻從來沒有誕生過地神。

    點蒼山不好動手腳,大青山脈中卻勢力混雜,但哪怕盯上了大青山脈,那布置手段的人也只敢在靠近主脈的附近種下一顆樹,從側(cè)旁來影響主脈。

    神樹村的布局本來已經(jīng)成了,卻因為無憂天女的布置與他的插手又?jǐn)×恕?/br>
    天柱山折后,淮水成了大地上最大的水脈,他蘇醒于李府,淮水神君鎮(zhèn)于水固鎮(zhèn)中,這難道是巧合嗎?這里,正是淮水與大青山脈交匯之點。

    漓池悠悠收回目光:這件事你們知曉就可以了,地脈只是他備用的閑手。

    因為幽冥的關(guān)系,女須和解廌都已經(jīng)卷入到了與那幕后之人的斗爭中,可是,以地脈為爭,卻只是一步閑手嗎?他們所參與進(jìn)去的,究竟是何等可怖的事情里?

    大青山支脈與主脈相接的動靜已經(jīng)過去,解廌沉默良久,問道:您是要?

    我要,漓池向前邁出一步,踏到了大青山主脈之尾,

    為地定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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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8.第 27 章

    微隙在所必乘, 微利在所必得。少陰,少陽。

    梁國,涉州城。

    這是梁國內(nèi)最興盛的地方之一, 也是距離梁都最近的幾座城之一, 與其他兩座城對梁都成拱衛(wèi)之勢。城內(nèi)有大軍駐守, 亦有修行者庇護(hù)。因此,哪怕正值劫中, 城內(nèi)也一派繁華。霜降將至,正是備寒進(jìn)補(bǔ)的時候,有摘柿的、有賞菊的、有祭祖的,許多高門大戶家里, 都傳出來暖暖熱熱的羊rou香。黃|菊嬌、紫菊艷, 又有珍貴墨菊與如玉的碧菊。被鑲毛繡金紅夾襖襯得年畫娃娃似的小兒捧著圓潤金紅的柿子, 用勺舀著吃了幾口,就又丟下不肯再碰。

    一旁的大人抱著娃娃哄:怎么不吃了?

    這個不甜!小兒奶聲奶氣地推開柿子。

    都怪今年天太暖和了, 柿子不甜。待會兒咱們吃羊rou煲, 啊。大人抱著娃娃, 滿心滿眼的疼愛。

    一墻之隔,駐軍把守。

    衣不蔽體的流民縮在枯草叢里, 胃里像火在燒,皮膚卻被寒冷的秋風(fēng)掃得透出暗青。

    不過,一墻之隔。

    一道風(fēng)穿過眼神黯淡瑟縮麻木的流民、穿過城上的陣法, 在熱鬧繁華的涉州城里, 化作一個背琴的修士。

    被風(fēng)掃過的流民們茫然地抬起了頭,剛剛那道風(fēng)是暖的?

    神明的化身安靜走在城內(nèi)的街上,商販叫賣、提籃講價,笑罵吵鬧里紅塵滾滾, 倒映在那雙目中,化作茫茫因果。

    常安渡正在一個攤位上挑蘿卜,一邊挑一邊講價。

    現(xiàn)在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菜越來越瘦癟,價倒越來越高。霜降進(jìn)補(bǔ),若是在家,他娘肯定會按著他灌下一大碗暖燙的羊rou湯,里面必放著幾塊燉得酥爛的羊rou和香滑的筋。以前他都嫌那味兒膻,現(xiàn)在想起來卻是滿口的鮮香,撲面的熱氣,能將人蒸下淚來。

    但常安渡沒有落淚,他正跟賣蘿卜的菜販子講價呢,好說歹說,終于便宜下來兩文錢。常安渡提著籃子準(zhǔn)備回去,別說羊rou了,他現(xiàn)在能吃得起蘿卜就不錯了,比起那些城外的人,他好歹還算活得有個人樣兒。冬吃蘿卜夏吃姜,也算得上進(jìn)補(bǔ)了,他已經(jīng)如此補(bǔ)了半個月,多好啊。常安渡想得這般苦中作樂,眼前卻好像看見了他娘端著兩碗冒著白氣的羊湯走進(jìn)書房,一碗給他的,一碗給爹

    常安渡眨了眨眼睛,眼睛被幻覺里熱汽蒸出的濕意就散開了。他抬起頭正要繼續(xù)往前走,忽然看到一個莫名熟悉的身影。

    李先生?可是又似乎不太一樣。李先生做一身白衣士人打扮,這人卻是一身的暗青衣袍,背琴散發(fā),像是個琴師。氣質(zhì)似乎也不太一樣,可看著卻又有些像

    那人轉(zhuǎn)頭看他一笑:常安渡。

    常安渡這下敢認(rèn)了,驚喜道:李先生!您怎么在這兒?

    我欲往梁都,路過此地。漓池道。

    先生可有落腳地嗎?若不嫌棄,不如在我處暫歇?常安渡邀請道,見漓池應(yīng)了,便更生歡喜。

    他鄉(xiāng)遇故知,在這樣的亂世中更是難得。雖然他與李先生之前只相處過一次,但李先生卻是他的救命恩人。九曲河上那一趟不知是由什么擺渡的船若非李先生在,恐怕他已經(jīng)是一具河底的枯骨了。

    常安渡滿心喜悅地帶著漓池來到了自己的住處,這才想起尷尬的地方他的住處倒是不差,只是這里能吃的只有蘿卜了,他自己吃這個倒沒什么,可怎么招待客人呢?

    漓池看出他的窘迫,先道:我已不需飲食。

    臨街一家的湯面不錯,我請您去嘗嘗吧。常安渡懇切邀請道,我父親在這邊留下了資產(chǎn),雖然剩的不多,但一碗湯面還是請得起的。

    見漓池應(yīng)了,常安渡才松了口氣。

    他們家靠走盧梁二國之間的生意吃飯,在梁國這邊也有不少資產(chǎn)。只是,大劫起,常安渡的父親為了避劫而回盧國,短時間內(nèi)是不可能再回梁國的,他留下的資產(chǎn)就成了許多人眼中的肥rou。一個沒有背景的外地商人而已,等他回來的時候,這些東西早不知轉(zhuǎn)手了多少次,他還有能力要回去不成?

    常安渡因為意外流落梁國,但來到這里時,他們家的資產(chǎn)已經(jīng)被侵吞了大半,雖然痕跡還沒來得及抹去,但他獨(dú)自在這里別無親眷助力,曾經(jīng)隨父親一起跑商時在這邊結(jié)識的舊識也大多散了。他不欲多事,便并未追究,只是把一些容易的東西找回,連帶著還剩下的部分守住了。

    但劫中物價蹭蹭地往上漲,這樣的環(huán)境里,他也沒什么生意可做,守住的資產(chǎn)只會越用越少。他還不知要在梁國這邊受困多久才能回家,只能減省再減省。

    但李先生救過他的命,他要是在招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還要減省,那就實在不像話了。

    常安渡所說的湯面店就在隔壁街上,靠近城門,他們家的味道確實是好,此時雖然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時間,但店內(nèi)的客人并不算少,甚至還有提著食盒來專門要帶走的。這不,店門口就有一架暫歇的馬車,里面坐的大概是女眷,隨車的男子下馬走進(jìn)店里,要了三份湯面和一些其他小菜帶走。

    這男子打扮不俗,并非護(hù)衛(wèi)之類的角色,最特別的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潔白柔軟,好似天上的輕云,所過之處留下淡而和的清香。他的出身似乎在涉州城內(nèi)很不錯,許多人都認(rèn)得他,小二已經(jīng)滿臉堆笑地湊了上去,其他人的目光也難免被吸引過于瞧上一眼。

    漓池也轉(zhuǎn)過去看了一眼,不過他的目光并非落在那個人身上,更多的是在注意他身上的衣服。常安渡覺察到了,說道:城里最近時興起來紙衣,好些高門大戶的人家都開始以穿紙衣為榮。

    他在來到涉州城后,不想坐吃山空,試圖找過能賺錢的路子,中途也注意過了一陣紙衣。人們因為它潔白清雅的特性而贊嘆喜愛它,可要想使紙衣呈現(xiàn)這種美麗的狀態(tài)并不容易,需要反復(fù)蒸煮搗爛不說,還要用到胡桃和乳香來煮它,有時還要摻上蠶絲,最后成型的紙張才不會發(fā)黃易碎,在呈現(xiàn)出潔白如云、柔軟輕盈的特性同時還兼具保暖。

    且不說這期間所費(fèi)的人工,胡桃和乳香就已經(jīng)是十分難得昂貴的香料了,經(jīng)過這么一番cao作下來,這種瞧著清廉簡潔的紙衣,成本已經(jīng)不比上好的棉布乃至絲衣便宜了。以常安渡現(xiàn)在的資本,可沒能力摻和到這門生意里,故而他了解一番后就放棄了。

    貧賤畏寒穿樹皮,朱門清高贊紙衣。

    漓池已淡漠收回了目光,嘴角似含譏誚。

    湯面要現(xiàn)煮才不會糊涂涂成一片,店里的客人都在等待,那個穿紙衣的男子最后進(jìn)的店,卻是最先提著食盒出去的。其他客人們并沒有流露出不滿,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但閑聊時難免就用上了最新鮮的話題。

    私語竊竊。

    現(xiàn)在他們焦家倒是風(fēng)光起來了。

    怎么回事?

    還不是因為那個傳言。

    什么傳言?

    你不知道?就是國主那個

    漓池持著一杯茶慢慢飲著,人們談?wù)摰氖亲罱排d盛起來的一個傳言,但這傳言的底子其實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了影子,只不過那時被抑制下去了,現(xiàn)在卻火星迸進(jìn)油里似的炸了起來。

    傳言的內(nèi)容簡單,卻足夠驚心梁國國主胥昌,聯(lián)合羅教弒父登位。

    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

    二十三年前,梁國老國主病逝,如今的國主胥昌登位。胥昌是老國主的嫡長子,也是早就被定下的繼承人。正常來說,他只要等到老國王去世,自然就可以成為梁國的新國主,又有什么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弒父這種事情呢?

    可是有些舊事如今雖然沒有人提起了,但梁國老人還是記得的。上一任梁國老國主早年的時候,確實是定下了嫡長的胥昌為繼承人,然而,三十多年前老國主獲得了一個名叫涂窈的妃子,這個妃子據(jù)說容色姝麗,非人間能有,老國主對她十分寵愛。涂窈在二十九年前誕下一子,慧敏秀麗,老國主對他喜愛非常,欲改立幼子為儲。

    當(dāng)時的胥昌早已成年,國主夫人背后也有勢力。老國主態(tài)度堅決,雙方拉鋸,這件事在當(dāng)年引起的風(fēng)波并不小,許多人家都知道。

    當(dāng)年的拉鋸還沒有出現(xiàn)結(jié)果,胥昌與國主夫人卻已經(jīng)逐漸呈現(xiàn)頹勢,雖然改立儲君的旨意還沒能寫下,但人人都能看出來結(jié)果,胥昌與國主夫人只是困獸猶斗而已。

    可在這個檔口,老國主卻突然暴斃,胥昌的地位原本岌岌可危,但此時名義上還是梁國的儲君,他繼位成為了新的梁國國主,為這一場相爭落下了帷幕。

    至于那個據(jù)說顏色非人間所有的妃子

    梁都,深宮碧瓦。

    都極披著一身鑲邊繡金的厚斗篷,頭發(fā)用絲絳散散系在腦后,霜降風(fēng)寒,掠下鬢邊一縷烏發(fā),垂在他白玉似的臉旁,襯得臉愈透白,唇愈淺淡,好像是個血薄體寒的病人,可他一身氣勢又生生將病弱之感給壓下去了,于是便不再顯得虛弱,反而成了透骨的寒涼,好像這個人連呼吸都是冷的。他越寒涼得不似活人,就越顯出驚心動魄的美,那是他繼承自母親的好容色。

    但他這樣的顏色,還是及不上他娘親的。一笑百花盛,顰眉云斷腸,那是人間不能有的絕色。

    在都極的記憶里,娘親是常常笑的,他不懂什么美人寵妃,也不覺得什么絕艷傾城,他只知道那是很溫柔的、會抱著他、給他親手做好吃的桂花糕的娘親。后來他才知曉,娘親只是對著他才常常笑??伤€沒弄明白娘親為什么哀愁,世界就變了。

    父親死了,他們說梁王的寵妃因為哀慟過甚而隨之殉情了。

    都極站在一個冷清的院子里,手上提著一壺酒,那普普通通的白瓷壺被他拎在手上,竟似美玉雕成的一樣。院子中一口井前,井旁雜草叢生,井口寬不過十二寸。太窄了,窄的人站在里面幾乎沒有移動的余地。

    就是這樣一口井,填了他的娘親。

    他連尸骨都找不到,據(jù)說里面被倒上了能夠化骨的藥粉。

    他們多恨她啊。

    當(dāng)年他還不到六歲,年紀(jì)夠當(dāng)他爹的王兄初登王位,帶著侍衛(wèi)把他關(guān)進(jìn)了老祠堂里。

    父母皆亡,他得守孝。胥昌是這么說的,然后派人每日送他一餐稀湯寡水的冷粥。不許他出去,也不許任何人與他說話。

    他不能死得太快,因為胥昌不能是個殘害幼弟的暴虐君王,尤其是在地位不穩(wěn)流言暗涌的時候。但他也不能一直活著。

    說起來,他得謝謝胥昌的兩個兒女才是。如果沒有阿慈,他在宗祠里堅持不到后來,如果不是胥康的怪病,他也沒法保住性命得見天日。

    井前立了一個小小的碑,上面的刻文很簡單,只有兩行字:

    先母涂山窈之墓

    子桓立

    都極是他在玄清教中用的名字,桓是母親給他取的名字。母親在外面流傳的姓名是涂窈,但私底下,卻曾經(jīng)告訴過他,自己名叫涂山窈。她最愛桂花,或做糕點或釀酒液,每次喝的時候,都遙遙望著不知處的遠(yuǎn)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