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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說世事無常啊。” 幾位老人家紛紛感慨。 沈棲棠垂眸,淡笑著謝過他們,又問清茶樓的方向,匆匆走了。 茶館布置得雅致,臨窗的幾桌都設(shè)了屏風(fēng)隔開。 神子澈正靠坐在窗邊,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一枚扳指,遠(yuǎn)遠(yuǎn)瞥見少女的身影,便收了起來,坐正,垂眸飲茶。 “我還以為你有別的事打發(fā)時間,結(jié)果居然就這么干等著?” 窗子很矮,沈棲棠索性手一撐翻了進(jìn)來,接過他遞來的茶盞。 是熱的,只是正好不燙。 他笑了笑,“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倒比我預(yù)想的快了許多。” “有點(diǎn)出乎意料。”沈棲棠思忖著,“在這里不便說,先回去?!?/br> 門外的護(hù)衛(wèi)去取馬車,還需等上片刻,大堂中的說書先生倒是準(zhǔn)備好了驚堂木,眾人從刑場那邊來,早已聚齊了,紛紛好奇那葉太師的事。 說書先生哪里敢講什么謀逆,只好編造了鬼神之說,將那葉太師貶低成禍亂盛世的妖魔。 沈棲棠只略聽到幾句,等上了馬車,才問,“聽說這葉太師給狗皇帝下了毒,是你先察覺的?” “時機(jī)未到,虞晝持還不能死。你不是說,必須將他們母子往日的罪過昭告天下,才肯罷休么?” “我不是問你這個?!鄙驐孽久?,“我是說下毒是怎么回事?皇帝自幼就是他教導(dǎo)的,也一向視他為心腹,怎么會什么都不查就定他的罪?” 神子澈抿唇,“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之人罷了,為何如此在意?” “我這是——” “他與沈家早已斷了來往,上次在福業(yè)寺也是他算計(jì)你。如今他自尋死路,你又何必理會這些?”他皺眉,一哂,“還是說,你只是懷疑我從中作梗?” “……” “我料中了?”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么。”沈棲棠沒好氣地道,“我是擔(dān)心你口口聲聲讓我別以身犯險,背后自己又盡做些危險的事好嗎!你說姓葉的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我也不想你為了無關(guān)緊要的事而毀了自己的清譽(yù)。” 神子澈怔了怔。 清譽(yù)么? 可是,早就沒有了啊。 第207章 皇嗣 長年積攢的聲譽(yù)倒也沒這么容易敗落。 只是一兩次也就罷了,外人見了也只覺得圣心涼薄不可捉摸,可一旦次數(shù)多起來,總會有人疑心到他身上。 但沈棲棠這么說,原只是想試探一二,眼下他沉默不語,反倒正中了她的猜想。 還真是他動了手腳。 除了福業(yè)寺那次之外,應(yīng)該還有別的緣故吧? 她思忖著,星眸中蒙著霧,捉了他的手輕晃,撒嬌般小聲咕噥,“我瞞你的事沒多少,你卻處處防賊似的瞞著我,不覺得有失公允嘛?” 才怪。 神子澈盯著她,終歸心軟,輕嘆了一口氣,緩和下來,“以后你自然都會知道的?!?/br> “……”以后是什么時候? 若要等到東窗事發(fā),一切都不可收拾了才知道,那還不如不知道。 沈棲棠皺眉,試圖賭氣,“每次都這樣,那你也別問我什么,該知道的以后自然都會知道?!?/br> “好。” “好什么?” 是,他從來就沒指望能在她這里問出什么,所以每次找些敷衍的理由,最后多半也都能糊弄過去。 反正說了他也不盡信,不說他也未必不知道。 二人都心不在焉,一路回府都相對無言。 賭氣的話都已經(jīng)說出去了,沈棲棠索性回了屋,將門反鎖,翻出上回剩下的小半枚藥丸,靠在窗邊小幾上琢磨,心里卻總沒來由地想起那被處死的葉太師。 無關(guān)憐憫,只是總覺得,似乎先前也有過類似的事,卻一直被她忽略了。 庭院外秋景蕭索,灼炎眼巴巴盯著侯爺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不禁低聲勸道,“姑娘看上去不像是真的在生氣,若有誤會,說開也就好了,侯爺您——” 神子澈淡漠掃他一眼,“她去過的那間醫(yī)館,派去搜查的人還沒回來?” “上邪門蹤跡不定,我們的人到那里時,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br> “跑得倒快?!?/br> 灼炎還想說點(diǎn)兒什么,卻見不遠(yuǎn)處有了些許動靜。 少女鬼鬼祟祟地推開了一絲門縫,四下張望著,沒瞧見人,才松了口氣,推門出來,手里拿了張桑皮紙,偷偷摸摸往外走。 灼炎偷覷了眼侯爺?shù)纳袂?,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他推了一把,直撞到了少女跟前。 回頭時,神子澈已沒了蹤影。 “嚇?biāo)牢伊耍∧阕鍪裁???/br> 灼炎定了定心神,“姑娘要去哪里?” “藥草也不太夠了,想去庫房找找?!鄙驐陌櫭?,“怎么,我在府里也不能走動了?那還不如干脆鑄個籠子,把我鎖起來好了。” 灼炎茫然,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身后,月洞門中,青年卻幽幽低笑了一聲,“鎖起來也好,不過尋常的籠子怕是關(guān)不住,還得鑄一副金的才行?!?/br> “……破費(fèi)了?!?/br> 沈棲棠面無表情,干巴巴地答了一句,便將桑皮紙折起,越過灼炎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這里待著也只有彼此沉默,還不如回家找老爺子瞧瞧這張藥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