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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棲棠借著桌上的布簾,暗自取出改進后的迷魂香膏,悄悄擱在膝蓋上,才故作猶豫地拆了包袱。 上邪門的這些人故意將線索梳理成了極厚的一沓,內(nèi)容卻偏又不多。 最有用的,是從那捕快口中得到的證詞。 果然如沈棲棠所想,他與歡卿來到王都后,得知憑月死訊,便試圖尋找兇手。 為了方便行事,一個試圖翻閱卷宗,設(shè)法進了六扇門,而另一個則重cao舊業(yè)混入書樓,成為了新的歌姬。 但六扇門中并無關(guān)于憑月之死的線索,捕快只有憑借歡卿找到的蛛絲馬跡,與城中的諸多紈绔對照起來。那些年輕人并不像身居高位者顧忌身份,就算是在書樓里,偶爾飲酒到酣暢淋漓,也一樣會摘下面具,故而盡管艱難,但他們還是鎖定了個大致的范圍。 珠釵是一個契機。 王城中流傳著憑月起舞時的畫像,畫中人頭上所戴的珠釵出現(xiàn)在珠寶行里。捕快前去追查,從伙計口中得知了梁王府小公子的反常。 梁王府沒什么防范,他借著公事混入府中,果然在那紈绔院中找到了一口木箱,于是認定了那小紈绔便是殺人兇手。 這些倒是都能證實沈棲棠所找到的線索,但是…… “已經(jīng)過半了?!卑咨僦畚⑿χ嵝?。 沈棲棠,“……” 她盯著手里那張紙末端的“千燈節(jié)”三個字,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 好幾十頁,居然才堪堪卡在事件最初浮現(xiàn)的節(jié)點,就離譜! 香膏雖不引人注意,但到底沒有迷煙的速度快。 門口那二人臉上才顯露出幾分困倦,白少舟這里更是還早。 沈棲棠盯著那包袱,片刻,指著硯臺,抬眸一笑,“不會要我自己磨吧?” 最靠近的那人自覺上前,但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墨條,整個硯臺便被少女挪開了幾寸。 她笑吟吟,“白堂主這雙手漂亮,磨的墨也一定細致?!?/br> “你別太得寸進尺?!?/br> “那我不寫了?!?/br> “你——”妖女! 白少舟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假扮人質(zhì)的秦門主,不出所料,青年視線只幽幽一瞥,擺明了是“照做”的意思。 “還要點心!這家酒樓雖比不得萬象樓,但綠豆糕還不錯!”少女指尖輕快地轉(zhuǎn)著沒蘸墨的筆桿子,思忖著,在男人靠近前,又補充道,“蓮子酥也上一盤,最好還能有一盅酒,要香的不要烈的,醉了耽誤事?!?/br> “……”喝不死你。 “上邪門總該不會窮得連這點東西都招待不起了吧?” 沈棲棠輕慢一哂,裝得氣定神閑,卻慌得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她并不敢輕視這位總舵堂主,這么近的距離,總要有東西遮一遮迷魂香的氣味。 …… 上齊點心費了些時間,沈棲棠銜了一塊綠豆糕,歪頭示意白少舟磨墨。 除了這位堂主和秦寄風,屋里的眾人都已經(jīng)差不多了。 但還欠些火候。 白少舟沒好氣地將墨條一扔,“可以開始了?” “那就從——‘清凈翁’開始吧,只寫毒方行嘛?這東西我是真沒考慮過解藥,騙你是狗?!辈殴帧?/br> “嗯?!?/br> 他們本來也用不著解藥。 狼毫舔滿了墨汁,沈棲棠略一沉吟,埋頭老實巴交地寫了幾行字,字跡端正俊秀,一筆一劃,十分鄭重。 這會兒倒是挺用心的。 白少舟思忖著,足尖勾了張凳子,倚在桌邊,盯著少女筆鋒緩緩劃出的墨色,昏昏欲睡。 秦寄風只覺得屋子里靜得詭異。 良久。 少女突然吹燃了火折子,那一小團火光仿佛什么特殊的信號,剎那間,眾人都垂頭倒了下去。 沈棲棠抽出匕首割開他身后的繩索,將那些線索與點心都塞進了包袱里,笑吟吟,“時辰不早,去萬象樓吃了午飯,逛到百寶齋就差不多了?!?/br> 秦寄風一怔,靠近了才隱約從她身上聞到些與平日不同的香氣,“他們怎么了?” “稍微用了點迷煙。”她已經(jīng)出了門,回頭望過來,似乎還有幾分不解,“不走嗎?這些人過不了幾個時辰就要醒了,不趕在那之前買完東西回府,他們還會再找來的?!?/br> “……”幾個時辰? 她這用的是什么迷煙啊?! 沈棲棠見他一直徘徊著不走,故意多問了一嘴,“這中間有你認識的人么?” “……沒有的。”秦寄風略回憶了一下江湖女子遇上這種事的反應(yīng),鎮(zhèn)定中又不免疑惑,“只是,如果是迷煙的話,我為何平安無事?” “離得遠?!鄙驐谋犙壅f瞎話。 迷煙對秦寄風的作用本來就有限,更何況百寶齋的那塊木牌就藏在他身上。 她早在那木牌上灑了防迷煙的藥粉。 但若是實話實說,她可沒辦法解釋為什么會在遇到上邪門的人之前就做好了準備。 畢竟人還是要留住的。 幫手,自然是越多越好。 第188章 凌云訴 在百寶齋里擠了小半日,回到侯府已近黃昏。 縱然是秦寄風,也早就身心俱疲了,甚至連臉上的妝容都被蹭掉了些許,縮骨也逐漸維持不住。未免被察覺,他尋了個借口,就徑自回了別苑。 白少舟已經(jīng)回來了,眾人圍坐在桌邊各自沉默著,齊刷刷回頭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