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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苓那事,長公主盯的只是誠王府,倒沒心思追究旁人見死不救,明面上,沒與這小紈绔扯上關聯(lián)。 不過沈云苓還活著,與“放火的鬼”應該并無關聯(lián)。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 還是說,只是著火那日,他心中惶恐,才生出了錯覺? 沈棲棠思忖著,低頭時,視線正落在少年通紅的唇。 “不對?!?/br> 這唇紅得不正常。 連日昏睡,茶飯不思,臉上都沒了血氣,這嘴唇怎么還能像染了朱砂似的? 等等,朱砂? 第157章 干擾視線? “你要下的這一步棋,太險了?!?/br> 老翁吹開茶盞中的芽尖,喑啞的嗓音仿佛刀鋒劃過枯樹頹敗的枝干。青年垂眸不語,他竟有些沉不住氣,臉上原本就皺巴巴的,如今更是緊擰著,嚴肅開口,“你分明可以什么都不管,又何必蹚這渾水?” 神子澈云淡風輕地笑了笑,“身為國師,怎可坐視不管?” “少拿國師做借口,你老師當年可沒教過你這些。無論朝中亂成什么德性,只要不是命懸一線,他何時打理過這些雜事?” “我可以不走老師的路?!?/br> 老梁王聞言,不禁沉聲,“皇帝任用國師,不過是為了捧出一個人間的神,借天意的幌子,成全他們自己‘真龍?zhí)熳印牡匚涣T了,不是讓你和他們對著干的!既然是幌子,那么誰都可以取代你!” 若無意外,歷代國師都只收一個弟子,對外稱是尊天命而為,其實不過是看誰能入他們的眼而已。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 所謂“神子”,僅僅只是欺世盜名威嚇世人的謊言。 只要有人愿意相信,他就是神。 但若某日被舍棄,他就會被指認為天底下最大的騙子。 從因畏懼而產(chǎn)生的敬意,到被欺騙產(chǎn)生的怨恨,只在一念之間。 “你比誰都清楚?!?/br> “嗯?!?/br> 青年只不痛不癢地答應著,令老梁王不禁有些惱火,“你難道不清楚你那老師為何要讓你接任他做國師?如果不是因為你母親,你現(xiàn)在早就是個廢人了!若一意孤行,遲早招致禍患!” “殿下又何必如此悲觀?!鄙褡映捍鬼?,抿了一口茶,低笑,“不見得就一定是我的禍患。今日的‘國師’,就是大啟的神。何況,事已至此才談退路,未免有些遲了?!?/br> 老翁一時怔住,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半晌,他擱下茶盞,苦笑,“你與你母親,還真是相像。什么職責所在,說白了,還不就是為了沈家那小兔崽子?” “……我與她不一樣?!鼻嗄険u頭,但除此之外,他并不否認老翁所言。 老梁王長嘆一聲,盯著他,渾濁的眸底,映著燈中燭火,搖搖晃晃的光影異常明亮,“我勸不動你,但愿你不像她,為情自掘墳墓。梁王府不想被卷進這漩渦里,不會與你為敵,也不會幫你。” 就算他想,也是有心無力。 他膝下只有一個獨子,孫兒倒是又四個,卻都不成器。 何止是幫不上忙。 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老翁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哪日你走投無路,我還活著的話,倒也能替你養(yǎng)個兒女?!斎?,前提是你有?!?/br> 神子澈,“……” 想有。 但目前看來,還只能想想。 …… 白潔的瓷杯里盛著怪異的淺色液體,一粒血珠在其中浮浮沉沉,全然沒有化開的趨勢。 沈棲棠倒騰了好一陣子,在戌時末才疲憊地揉了揉額角,小聲嘀咕,“這毒,有點兒麻煩啊……” 梁王世子正昏昏欲睡,乍聽見她的話,立刻就清醒了,“毒?” “嗯。”少女有些苦惱,“我只在老太爺?shù)臅镆娺^,這種毒十分陰險,中毒之人,表面上脈象與常人無異,只是略顯微弱,但卻與朱砂、姹女相似,會令人產(chǎn)生幻覺,加之適當?shù)摹龑А?,就會發(fā)瘋?!?/br> 世子一愣,“什么?竟還有這種毒物!” “這倒還談不上毒,更毒的是,它會讓人終日沉淪與夢中,現(xiàn)如今你家這小公子還有醒的時候,等哪日他十二個時辰都在睡夢中度過,人也就不知不覺地沒了?!?/br> 老太爺給這種毒物取的名字就是“長夢”,沈棲棠覺得無趣,還在旁邊標注了個“一睡不醒”。 也托了這個福,這么多年過去,她還沒忘。 “這可如何是好?你既然知道這種毒,那應該也知道解毒的法子?” “……這種毒是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四處游歷聽人說起的,只寫了癥狀,連配方都沒記全。”沈棲棠汗顏,又端詳了一眼盛著血珠的杯盞,“不過,也不是不能試一試,但是你也別對我抱太大希望?!?/br> 這東西比她那本毒經(jīng)都古怪。 當初略鉆研過一陣子,但因為這東西救不了人,她也不能殺人,覺得無用,就丟開了。 “總之,先讓他瘋著。這毒雖不動聲色,但是發(fā)作很慢,這段時間,應該還是能叫得醒的。每隔三個時辰將他喊醒一次,就算瘋得摔東西,也別捆起來,免得再睡過去。” 沈棲棠說著,想了想,又找出一瓶香膏,擱在桌上,“叫不醒就用這個。當然若有機會,也讓人出去多打聽著,王都每日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也不止我一個大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