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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沈杉寒眨巴眼,頓時不氣了。 他端了一盤烤魚,也沒計較魚上灑的八角,笑,“走,瞧瞧棠兒買的魚是什么品相!” 片刻。 涼亭里吃飽喝足的沈棲棠慢悠悠打了個嗝,正準(zhǔn)備和神子澈打道回府,只聽不遠(yuǎn)處池塘邊,老爺子恨不能提刀殺人般咬牙切齒,“誰家池塘里養(yǎng)鯽魚?!合著下回她還打算烤了吃?那小王八羔子人呢!我看是太多年沒關(guān)她跪祠堂,膝蓋癢了!” 沈棲棠膝蓋一涼,扯了扯神子澈的的衣角,“翻、翻墻走吧?” …… 酉時一刻。 梁王的家仆已經(jīng)在侯府等候多時。 “五小姐,我家主人想請您前往府上一敘,可否賞光?” 家仆約莫是四五十歲的模樣,沉著老練,即便見了神子澈,也不見懼色。 沈棲棠隱約記得,這是老梁王的管家。 老梁王與她沒有往來,但梁王府的世子爺?shù)古c她相熟。 那人也是個紈绔,卻癡情得很,對城中一名商賈的女兒一見傾心,總找她想法子給那位jiejie傳信,后來還為了讓老王妃允諾這樁婚事,煩她陪著老王妃打了兩個月的牌。 不過事成之后,沒少給她塞錢就是了。 大小也是個故人,走一趟也沒什么。 沈棲棠暗忖著,笑了笑,“去也行,不過我今日已與國師有約,若就這么中途隨你走了,倒對不起他。他與我同去,可好?” 老管家連忙應(yīng)下,“若國師肯來,自然更好不過,豈有拒絕之理?” 神子澈淡笑著,并不回絕。 梁王府隔得有些遠(yuǎn),馬車上,他問,“為何要與我一起去?” 少女懶懶地倚在他肩上,打著哈欠小聲咕噥,“老梁王脾性古怪,老王妃辭世后,他更是喜怒不定。我可不敢一個人見他?!?/br> 神子澈一怔,“那回絕了便是,又何必答應(yīng)他們?” “找我去,多半是為了上次千燈節(jié)那中毒的小子。你不是說那夜梁王府起火,他受了些驚嚇,一病不起了么?” 她近來與梁王府的瓜葛就只有這一樁。 才剛從宮里回來,就眼巴巴地找上門來,自然也不可能是為了敘舊。 沈棲棠垂眸,又道,“錦鸞宮里的小百歲,也是被火灼傷的。太妃不肯說她的身世,你也遮遮掩掩的,反倒令我好奇。” 神子澈沉默良久,“……你入宮都是七月的事了,千燈節(jié)是六月。若是六月受的傷,哪里能拖到你去給她治?” “誒?”沈棲棠愣住。 她早就忘了時日,每天早上睡晌午起,住在小樓里倒像身處爛柯山似的,哪里還能記得是什么月份。 沉吟半晌,她有些遲疑,“要不還是回去吧?反正那小紈绔也沒性命之虞,我去不去也不要緊!” 神子澈扶額,嘆氣,“來不及了。” 話音才落,馬車就已經(jīng)停了。 府門前早有人等候。 管家朝那些人道,“五小姐到了,快去通傳!” 沈棲棠,“……” 也不必這么及時。 第155章 國師也一同前往 少女高坐在小樓窗前,眺望遠(yuǎn)處燒紅的楓林,恰如某夜烈火。 朱紅的宮墻下,老太妃望了她許久,上樓叩響了房門。 “底下人多眼雜,不要總坐在窗邊。若讓人看見,只恐要起疑心?!碧鷳z愛地?fù)崤陌l(fā)心,輕嘆,“天快黑了,把窗關(guān)起來吧?!?/br> 百歲沉默片刻,合攏了木窗。 身后,太妃身邊的姑姑已經(jīng)點起了燈,燭火被藏在畫著美人圖的燈罩里,只看得見光。 少女抽了張紙,小心翼翼地寫,“我為什么還要留在這里,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報仇……” 她的字仍然潦草,顫抖著不成形狀,太妃照筆畫意會,淡淡地笑了笑,“再耐心等一等,時機還未到。眼下,就算拿得出人證與物證,也無法撼動那些人的地位。就算你站出來指認(rèn),世人也不會相信的。” 百歲低著頭,鼻尖有些酸意。 “你見過兇禽捕食的樣子么?”太妃問。 她搖了搖頭。 “蓄勢待發(fā),一擊必中。否則一旦給了獵物喘息的機會,它們就有掙脫的余地?!眿D人卷起那張紙,遞進(jìn)燈中,任由火舌連紙帶字舔舐成灰,溫柔地勸道,“若能將那些人拖入更深處的地獄,多等片刻,又有何妨呢?” 與此同時,天子寢殿。 朦朧芙蓉帳中,兩道人影交疊。 珠簾外,內(nèi)侍跪倒在地,不安地屏住了呼吸。 縱然耳邊不斷傳來柳鶯婉轉(zhuǎn)嬌媚的輕啼,殿內(nèi)升起的暖香令人頭昏腦漲,他也只敢死死盯著自己的指甲尖,神情似瀕臨繃斷的琴弦。 “陛下,沈家那位五小姐酉時去了梁王府……” 帳內(nèi),男人冷笑,“梁王那不成器的孫子瘋了,四處尋醫(yī)問藥都沒個結(jié)果,求到那妖女跟前,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不過當(dāng)真有趣,找瘋子給人看瘋病,梁王那老東西如今是越老越糊涂了?!?/br> 內(nèi)侍暗自抹了把汗,低聲,“但,國師也一同前往?!?/br> “……” 紗帳內(nèi)的動靜頓時停了。 女人一聲婉轉(zhuǎn)吟哦,好似不餮足的低嘆。 皇帝含糊地安撫了她一句什么話,披了里衣,坐在榻邊穿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