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怎么,你還要綁了我去見官不成?” “……孩兒不敢。” 柳赴霄施了一禮,收了賬簿便走。 他特意從后門離開,果然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貓著腰躲在墻角,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他在沈棲棠那里見過這張人皮面具,不禁一愣,壓低了嗓音,“你怎么混進來的?” “用迷煙放倒了南面那幾個,翻墻進來的。不過你們家怎么到處都是人,我都走不成了!”沈棲棠揪著他的袖子,“我不管,我?guī)土四隳敲炊嗝Γ愕盟臀页鋈?!?/br> 她那是幫忙么? 分明就是借機敲竹杠! 柳赴霄揉著額角,將她提溜起來,“跟在我身后,別東張西望?!?/br> 少女大喜,“大恩不言謝!” 國公府上唯有這一個少爺,為人又古板,不易接近,護院們輕易都不敢與他搭話。 二人出了府門,又走遠了些。 柳赴霄將這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小姑娘拎進了茶館,上了二層隔間,才問,“剛才我們說的那些,你都聽見了?” 沈棲棠忖了忖,試探,“如果你覺得沒聽見更合適,那我也可以現(xiàn)在就忘記?!?/br> 他只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道,“我的意思是……你覺得這件事,真就只是如他所說的那樣么?” 老爺子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了一個已死之人頭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所有壞事都是別人做的,他做的所有事都是無可奈何,結(jié)果到頭來,錢卻都是被他收入囊中了。 這豈不是太滑稽了么? 少女一哂,可當(dāng)著柳赴霄的面,又不敢實話實說,那雙貓兒似的烏瞳有些飄忽,躊躇地問,“如果他說謊,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绷跋龃鬼⒅星遘?,素來堅定的神情也破天荒有了一絲松懈,“我現(xiàn)在只想查清真相,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要還小妹一個清白,她絕不是那種人。” 對于這一點,他倒是十分篤信。 沈棲棠端詳著他的神情,半晌,才倏地笑了笑,“也對,比起一個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常年混跡朝中的老狐貍說的話,的確信不過。” 柳小姐生前也是個知書達理的文弱姑娘,壓根兒就沒練過武,就算她真的為情所困發(fā)瘋殺了人,一個人,怎么能把所有死者都沉進湖里? 老狐貍胡謅也沒個底,不過從他那里的確是問不出更多東西了,沒有依據(jù)的猜測,到他面前,多半也會被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再多說幾句,就要搬出那父子人倫來壓人了。 “其實我倒是還有一個主意?!鄙驐慕柚璞K掩飾神色,小聲嘀咕,“不過你得幫我瞞著,不管是誰問起都不能說!尤其是那誰……” 她含糊其辭,柳赴霄愣了愣,會意,“你想怎么做?” “布莊的事前幾日就已經(jīng)敗露了,你爹不可能不知道,但家仆還是堂而皇之走城門去了亂葬崗,這或許就能說明,他又不得不冒險的理由。而且我的一個仵作朋友驗了尸,發(fā)現(xiàn)那日的死者雖然中了毒,卻并不是毒發(fā)而死的?!?/br> 沈棲棠有些膽小,不敢?guī)е菈K金錠,指尖蘸了些水,將那形狀潦草畫在了桌案上,“這東西的形狀很精巧,不像是能輕易得到的。還有那蓮花符紋,據(jù)說是從西邊的方國傳過來的,他們行事頗為詭異,血染繡線,或許并不是巧合,若不制止,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停不下來?!?/br> 她說著,謹(jǐn)慎地望了一眼窗外人來人往的長街,將所有能關(guān)的門窗都上了栓,才做賊似的,偷摸小聲說,“近來新死的幾個都是相思亭和尋芳居的姑娘,鴇娘怕出事兒,對外諱莫如深,所以我想易容混進去打探消息,不管是找機會救人還是捉拿兇手,也都更方便些。” 她有這念頭,柳赴霄不禁有些詫異,“可那些死者與你年紀(jì)相仿,倘若出了什么事……” “區(qū)區(qū)砒霜能耐我何?再說了,我這么貪生怕死的人,自然會小心行事,絕不可能被盯上的,你就放心吧!”沈棲棠說著,訕訕地笑了笑,“就是侯府那邊,你能不能想法子替我瞞一瞞?” “……”瞞神子澈??? 柳赴霄沉默了好一會兒,猶豫,“要不還是算了吧?” …… 相思亭的鴇娘眼毒,對自家姑娘的五官與身材都了如指掌,誰瘦了誰胖了她都一眼就能看得出。 沈棲棠沒那些女子般豐腴曼妙的身姿,不敢冒這個險,只好選了對門的尋芳居。 尋芳居的名聲不如相思亭那么好,但生意卻并不比她們差,一整棟小樓,都是紅倌人,才藝不及相思亭那般各有千秋,可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功夫卻更勝一籌。 而且,阿憐明里暗里打聽過,就這陣子,尋芳居接二連三有姑娘失蹤,短短幾日,數(shù)目就遠比別的地方加起來的都多。 沈棲棠暗中混進一名花魁娘子房中,讓柳赴霄將人藏了起來,自己易容成那花魁模樣,偷梁換柱。 “當(dāng)真沒關(guān)系?”柳赴霄隔門打量了一眼樓中大堂逐漸點燃的燈火,有些局促,“這花魁娘子的‘裙下之臣’可不在少數(shù)……你若再有個什么閃失,侯府那位怕是能活剮了我。” 身后,沈棲棠不以為意,抽出左靴里藏的那把匕首,將刀鋒磨尖了,仔仔細(xì)細(xì)地擦拭著,滿不在乎,“放心吧,就這點小場面,我應(yīng)付得來。你快走,再晚點侯府就要出來找人了,別穿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