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長的大夫捋著胡須，雙眸一亮，“沈大夫是想到了可行的方子？”

    “可以一試，不過還缺些藥草，我這里騰不出手，勞駕替我將桌上的藥方送到村口，交給為首的統(tǒng)領(lǐng)就好。”

    那位大夫連忙答應(yīng)下來，拂開廢紙團(tuán)拿了藥方往外走，才瞄見一眼，還沒來得及掛上欣喜的神色便僵在了臉上。

    他輕顫著手，“沈大夫，這些方子上列的可都是要命的毒草……”

    沈棲棠將眉一挑，“死不了，就算出事也是我擔(dān)著，怕什么？”

    方子上寫著的確實(shí)都是些劇毒，乍一眼讓這些老實(shí)本分的醫(yī)者瞧見，是挺容易被嚇著的。

    可她失血過多，一時半刻間站不起來，就算勉強(qiáng)出去了，讓灼炎瞧見她慘白的面色，再傳信神子澈，那她就算是完了。

    ……

    爐子里的毒熬了整整五個時辰，盛出來時，屋外大夫們也已經(jīng)照著那張毒方，煎出了一碗色澤古怪的藥。

    沈棲棠趁熬藥時歇了許久，稍蓄了幾分力，與猶豫不已的眾人一道去了隔壁小院。

    才是卯時初刻，柳赴霄就已經(jīng)醒了，頹然躺著，目光空洞。

    “柳大人，喝藥了?！?/br>
    沈棲棠隨手扯過一張長板凳，坐在床前，示意身后的兩名大夫?qū)⑷藬v起來，一副不加商量便打算往里灌的架勢。

    ……這得多大仇?。?/br>
    柳赴霄盯著少女手里那碗紅褐色的藥汁，沉默片刻，鎮(zhèn)定自若地一飲而盡。

    “又不是索你命，至于這么視死如歸嘛？”沈棲棠小聲嘀咕。

    話雖如此，不過兩家結(jié)怨頗深，他們姓柳的一大家子每每有個頭疼腦熱，也從來都不找與沈府沾親帶故的太醫(yī)。

    眼下，倒也算是破天荒頭一遭了。

    柳赴霄正暗自想著，只覺得渾身血液逐漸發(fā)寒，如墜冰窟，本就脫力的四肢百骸越發(fā)虛弱，如同魂魄都被抽走，與這具皮囊再無瓜葛一般！

    沈棲棠見毒性發(fā)作，當(dāng)機(jī)立斷掰開他的下頜，灌進(jìn)了第二碗藥，沉聲，“凝神?！?/br>
    還有些燙的藥汁順著喉嚨而下，頓時從麻木中喚醒了幾分痛覺，一陣熱意抵沖了方才那徹骨的冷，難受的感覺便被沖淡了許多。

    大抵過了一刻，那陣難受的感覺逐漸褪去，柳赴霄脫力倒在病榻上，整個人都仿佛才從水里被打撈出來一般。

    他啞著嗓子，氣若游絲，“這到底是什么藥？”真的沒有挾私報(bào)復(fù)的成分么？

    沈棲棠嬉皮笑臉的，答非所問，“恭喜柳大人，歇幾日便能痊愈了?！?/br>
    眾人有些詫異，紛紛圍上去替男人診脈，除了還有些弱之外，一切都與正常人無異，“這怎么可能？”

    沈棲棠又補(bǔ)充了一句，“藥力還有一半尚未發(fā)作，散盡后脈象會再虛弱許多。不過兩種藥相輔相成，無礙的，我在這里守著就是?！?/br>
    ……還、還有一半？

    第51章 走江湖莫得罪醫(yī)師

    用藥后，柳赴霄恢復(fù)得很快，才兩三日工夫，不僅一身紅疹褪去，還能行走自如，令眾人都眼紅不已。

    大夫之中，幾人也對此頗有微詞，有些是覺得那張毒方不夠穩(wěn)妥，有些則是因?yàn)樽约罕灰粋€黃毛丫頭壓制著，心中嫉恨惱怒。

    各種傳聞紛至沓來，可沈棲棠卻在觀察了柳赴霄一陣后，干脆閉門謝客，連每日與大夫們商討應(yīng)對之策的時間都省下了。

    直到第五日，流言蜚語愈演愈烈，終于有幾個性急的，毫不客氣踹開了那扇關(guān)了數(shù)日的木門，“姓沈的，你什么意思！只治好了那王都中的貴人就做起甩手掌柜，我們這些草民就活該自生自滅了是嗎？！”

    沈棲棠正捏著鼻子往嘴里灌藥，險(xiǎn)些嗆著。

    這人是那日舉火燒疫鬼的，家中壓根就沒有病人，挑事倒是一把好手。

    另一人說，“還問什么！小姑娘家可不就指著治好那些大人物，攀龍附鳳么！今日治好了姓柳的，明日爬床，后天清早起來就能進(jìn)門！做不成正房，當(dāng)個小老婆也算掙著了！”

    “沈大夫，大家說話不中聽，可這事兒您多少得給我們一個交代才是。”

    沈棲棠皺眉，還沒等開口，就有人搶先，“還交代什么！最毒婦人心，和她說也是白費(fèi)口舌！我看這屋里肯定有藥方，大家一塊兒搜，總能找到的！”

    一人起哄，眾人便紛紛附和起來，翻箱倒柜，但凡寫了字的紙都無一幸免。

    旁邊幾個大夫只是杵著，陰陽怪氣，“沈大夫，群情激奮，我們勢單力薄也攔不住，您便忍一忍？”

    沈棲棠冷笑，索性將桌案讓了出來，任由他們搜找。

    “這小賤蹄子整日在村中進(jìn)出，卻一點(diǎn)事都沒有，一定是自己也偷偷吃了藥，這個藥碗也得請人看看！”一名壯漢端詳著她剛喝剩下的藥湯，遞到了一位老大夫跟前，“趙大夫，我們不懂這個，您老幫著瞧瞧？”

    沈棲棠嗤聲，“八珍湯，補(bǔ)血補(bǔ)氣，喜歡嗎？喜歡的話，爐子里還有好些，請便?！?/br>
    壯漢狐疑地望向趙大夫，后者查看藥爐，點(diǎn)點(diǎn)頭，“白術(shù)、黨參、茯苓……的確是八珍湯，先前已經(jīng)給大家試過了，沒有用。”

    眾人將屋子里翻了個底朝天，除了一堆亂糟糟的廢紙團(tuán)，什么都沒找到，罵聲不斷，“定是她提前聽見了風(fēng)聲，將方子藏起來了！這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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