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去的時候黑了不少，臉上多了兩道疤，還好都不是傷在正臉的位置，算不上毀容。

    比綠綺更手足無措的是郭洸，完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尤其是回到帝京突然多了個兒子，只是頭腦一熱沖了過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柳玥輕飄飄從他們后面過去，懶得搭理這對四顧茫然的小夫妻。

    賀新之奉父命前來，名義上是給鎮(zhèn)北侯賀喜，實際上進門就一臉“我有秘密要告訴你”的表情，把人都趕出去，鬼鬼祟祟地掏出他爹要他帶來的信。

    “看完記得燒了，我爹說不能給第二個人看見?！?/br>
    謝易接過，問了一句：“第二個？你沒看過？”

    “當(dāng)然沒，我爹說只能給你看，我就沒敢拆開看?！?/br>
    他默默翻過來看了一眼信封……是沒封口的。

    謝易一目十行掃完了賀老先生的信，對朝上的近況心中有數(shù)了，毫不留情往炭盆里一丟。

    盆里竄出一簇火苗，緊接著火舌吞噬了紙張，化為焦黑灰燼。

    賀新之問：“你還真不給我看看??？”

    謝易回答道：“你爹不是說了么，只能給我看，不能讓第二個人看見?！?/br>
    “但是我看到侯夫人也看了那封信。”

    柳玥就坐在謝易邊上，順便也看了幾眼。

    “她是我夫人，又不是外人，就算她不看，我也會把信的內(nèi)容告訴她?！敝x易笑瞇瞇回答。

    賀新之一時語塞，“懂了，我是外人，你你你……你已經(jīng)忘了當(dāng)年我們的同窗情誼……想不到謝子謙你這么快就見色忘友……”

    “我又不是頭一天見色忘友了。”謝易好心提醒，賀新之也很順利想起來河臺發(fā)生的種種，垂頭喪氣。

    “對了……這幾日陛下都免了早朝，說是身體不適?！辟R新之想起來這事。

    雖然皇帝某些方面不當(dāng)人，但還算勤政，以前即使是偶感風(fēng)寒也會堅持上朝。能讓他免去早朝，多半是身體實在支撐不了朝會需要的體力精力。

    柳玥想起來她去青州前，和皇帝的那番對話。

    雖然她不能直視天顏，可也從皇帝說話的語調(diào)中差距到他有些力不從心，和當(dāng)初宮宴結(jié)束單獨留下她和謝易談話時候不一樣了。

    謝易聽她說完，沉吟半晌：“恐怕陛下的身子狀況不容樂觀?！?/br>
    那爭奪儲君之位就更腥風(fēng)血雨了。

    三位皇子的年齡足以繼承大統(tǒng)，尤其是太子妃的母家倒了，太子失去了強有力的支持者，大勢已去。

    如果祁文卿狠得下心來，那……

    柳玥搖了搖頭，試圖甩掉腦子里古怪的想法。

    祁文卿確實挺混蛋的，但做不出弒君弒父的事……應(yīng)該做不出。

    短短一盞茶時間，柳玥臉色變了又變，謝易注意到了，“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得看看你爹站哪邊了?！?/br>
    賀新之猶豫了下，壓低嗓音：“我爹覺得太子難繼大統(tǒng)，說儲君之位怕是要換人來坐，讓我最近少出門吃飯，免得被牽連?！?/br>
    “你爹說得對。”謝易附和，“是要換人了?！?/br>
    賀新之大驚失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賀大人，你要是這幾日沒什么事，還是別出門了。”柳玥補充了句。

    第87章 八十七

    聽聞他們回京，早有人把各項事宜稟報給皇帝。

    皇后在一旁侍疾，聽底下人說完，狀似無意問了句：“那太子現(xiàn)下如何了？”

    不問還好，一問就戳到了皇帝的肝火。

    皇后對宮中的皇子們都是不咸不淡的，太子自幼喪母，在她膝下?lián)狃B(yǎng)過幾年，勉強能提出一點母子情誼，她問起太子的情況也算合情合理。

    “混賬東西，盡會給朕添堵！”他呵斥道，忍不住捂住胸口猛咳，“你問他的情況做什么，他一個太子，大周未來的儲君……在外面把朕的臉都丟盡了！”

    皇后拍著他的后背給他理順氣，溫言安慰：“那也是陛下的孩子?！?/br>
    他止住了咳嗽聲，渾濁的眼里看向皇后，盯得她全身發(fā)麻。

    “你跟朕說實話，你有沒有想過……讓老二做太子？”

    皇后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臣妾從嫁進來開始，就一直待太子如己出，陛下看在眼里，還要懷疑臣妾的誠心嗎？”

    “……朕是說，讓老二做太子。”

    ——“哐”的一聲，皇后手里的藥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沒喝完的藥汁濺到她繡滿花鳥云紋的裙擺和鞋面上，她大腦一瞬間空白，茫然無措。

    她想過很多次，但從不敢試探皇帝的心思。

    哪怕從河臺回來之后，太子勢力日漸微弱，她在皇帝面前也絕口不提儲位的事，甚至很少提起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緩了口氣，答道：“陛下，后宮不可干政?！?/br>
    皇帝歇了聲，把目光從她臉上挪開了，“罷了。”

    她瞥了一眼李滿福，對方面無表情地叫來宮女，讓人收拾狼藉的地面，再重新煎一碗藥來。

    皇后識趣地找了個借口告退，離開的時候指甲掐著掌心，讓自己的步子走得穩(wěn)一點，再穩(wěn)一點。

    她試想過皇帝詢問她換儲君的場景，但真的等到這一天時，她反而不敢說了。

    是因為皇后的位置坐得太穩(wěn)當(dāng)，謹慎了幾十年，面前的裂縫不知道要不要伸腳跨過。如果邁開步子時候裂縫變大吞噬了她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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