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戶
自去了白馬寺一趟,周櫻櫻精神便不大好。韓光霽見了便請劉鵲上門給周櫻櫻診脈。劉鵲原來已替周櫻櫻診過脈,知她先天不足,身子比常人弱些,兼之近日勞累便顯得精神萎靡。這也并非什么大毛病,只是得費時調(diào)理。是以這些日子以來劉鵲便為此上了幾次門。周櫻櫻連著服了幾日藥,精神果然好了許多。 這日原是劉鵲約定回診的日子。因韓光霽恰逢休沐,便陪著周櫻櫻看診。劉鵲把了脈,觀了氣色,又問了周櫻櫻一些日常起居,笑道:“我再開帖藥給弟妹吃個兩叁日便好了……弟妹若想身子骨好些,往后還須得注意飲食,也不妨多鍛煉身子,如此方能固本。” 韓光霽聽后,點頭道:“劉大哥說得是,可是內(nèi)人體弱,也不知這鍛煉該如何起頭?” “可曾聽過八段錦?” 這八段錦周櫻櫻自然是聽過的,只想到每日得早起鍛煉,她立時便扯開話頭道:“劉爺,叁爺最近沒用藥了。要不你順道看看他腰上那傷是不是好全了?” 劉鵲一聽,不禁笑道:“叁爺?shù)难貌缓茫苊眠€能不知嗎?” 劉鵲這兩年在軍中待慣了,且性子本就不羈,說起話來便是葷素不忌。周櫻櫻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喜,只看在韓光霽面上才不同他計較。 誰知此時卻聽得在旁侍候的春深說道:“你怎地同奶奶說這些渾話!” 而春深此話一出,叁人皆是一愣。雖說劉鵲失言在先,但他畢竟不是尋常大夫,這事卻輪不到她來出頭。春深自來穩(wěn)重,說了這話后心中已是后悔,立時便低了頭不再言語。 周櫻櫻正想著該如何打圓場,卻見劉鵲竟起身朝她施了一禮道:“弟妹,這回是我失禮了,”接著又朝春深笑了笑,“姑娘教訓(xùn)得是。” 劉鵲既賠了禮,周櫻櫻自然不再計較,只借口有事便領(lǐng)了二春回屋里去,只留下韓光霽與劉鵲待在書房。 回得正屋,春深立時便道:“奶奶,奴婢方才越矩了,請奶奶責(zé)罰?!?/br> 周櫻櫻聽了,笑道:“你不過是護(hù)著我才一時情急,倒不必罰。只是你素來穩(wěn)重,也是頭一回見你如此……卻也不怪你,只怪那劉爺太輕??!” 留春與挽春方才沒在書房侍候,本來不知就里,只留春一聽“劉爺”這字號,便附和道:“奶奶說得是,那劉爺可不是輕??!上回我還看見他纏著春深jiejie!” 周櫻櫻一聽這話,只道劉鵲仗勢欺人,心中一惱,問道:“春深,真有此事?” 然而春深見周櫻櫻臉色沉沉,知她真著了惱,立時辯解道:“奶奶,這﹑這是一場誤會?!苯又荷畈虐咽虑樵告傅纴怼瓉韯Ⅸo幾回上門,俱是她去領(lǐng)藥方子并配藥。如此一來二去,她與劉鵲便多說了幾句閑話。后來春深知劉鵲有帖治風(fēng)濕的藥方子,因她的母親有風(fēng)濕固疾,遂向劉鵲求那藥方。 周櫻櫻聽后,臉色稍霽,又問:“難道他不愿意把藥方予你?” 春深聽了,搖頭道:“他愿意的?!?/br> 然而一旁的留春卻有些不以為然,“他愿意就愿意,怎地卻來扯你身上的香囊?” 春深一聽留春的話,臉上立時紅了,羞惱道:“你還敢胡說!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留春此時也是急了,上前道:“我哪里是胡說,我是怕jiejie吃了虧!” 周櫻櫻知春深性子矜持,聽至此便把人散了,只留下春深一人說話。 “眼下也無旁人,要是那劉鵲真欺負(fù)了你,你只管老實同我說,我定然給你出頭?!?/br> 可春深聽了,只是低著頭道:“他沒有欺負(fù)奴婢?!?/br> “那留春說的扯香囊又是怎么一回事?” 春深只怕這話不說明白,真要連累了劉鵲,只得和盤托出,“我那日問劉爺要那藥方子,他立時便答應(yīng)了。可我也不敢憑白要人好處,便想給他藥資,只他卻說并不要銀錢……” 周櫻櫻聽至此,立時便明白過來了,嘆道:“他不要銀錢,卻說你身上的香囊好看,要你給他做一只,對嗎?” 春深此時聽了,只是垂著頭不敢答話。 周櫻櫻見了,回想方才在書房里的情狀,只覺劉鵲倒是能把春深的話聽進(jìn)耳里去。且瞧著春深言語間對他頗有些維護(hù),卻似是郎有情妾有意。 如此思來想去,周櫻櫻只斟酌道:“我看著這劉爺為人有些輕浮,也不知對你有幾分真情?!?/br> 誰知春深聽了這話,忽然“噗”的一聲跪在地上,“奶奶,奴婢不曾想過這些?!?/br> 周櫻櫻見她行了大禮,忙把她扶起身,說道:“我本就說過要給你們都配給好人家的,你便是想了也算不得逾矩,快些起來?!?/br> 春深起了身,卻還是垂著眼不敢看周櫻櫻,又低聲道:“奶奶,奴婢不過是奴籍出身,那劉爺卻是官身……奴婢實在高攀不起,也斷斷不敢肖想?!?/br> 在周櫻櫻心中,春深自然是個頂好的姑娘,是以不覺間便忽略了二人門戶之差。真論起來,周櫻櫻反倒覺得劉鵲舉止浪蕩,配不上春深。 只她不忍聽春深如此妄自菲薄,便道:“說什么高不高攀的,便是他求娶,我也不一定樂意把你嫁了。況且你也說過要多守著我些日子,這事慢慢再看便是?!?/br> 春深聽周櫻櫻這話,知她是不與劉鵲計較了,立時便朝她行禮道謝。只她心中卻明白劉鵲雖只是個醫(yī)官,也是清白人家出身,怎么可能會求娶一個丫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