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私
周櫻櫻與周如柏定了出行的日子以后便把此事告知了韓光霽。然而韓光霽那日果然抽不開身,不能一道前去。周櫻櫻見他神色不虞,好說歹說地哄勸了一番才教韓光霽松了嘴讓她去白馬寺。 過不了幾日,周如柏卻告訴周櫻櫻,韓光耀夫妻與韓慕蘭也會一同去白馬寺參拜。自上回周櫻櫻與韓慕蘭說了那番話后,韓慕蘭便未再來聞風(fēng)齋。 是以周櫻櫻聽得心中略奇,問道:“怎的大meimei和大表哥也去?” 周如柏答道:“是我偶爾同大表哥提起的。琛哥兒身子弱,表嫂知道后便想一同去給孩子求道平安符。后來大表妹也說想出去散散心……如此,也熱鬧些?!?/br> 因有一陣子未見韓慕蘭,周櫻櫻還以為她總算消停了,如今看來卻是對謝懷憫仍未心死。 周如柏見周櫻櫻神色猶豫,問道:“怎么了?不樂意?” 周櫻櫻聽了這話,心中盤算該不該把韓慕蘭的心思告知周如柏。要知道這人是周如柏帶上門的,倘若謝韓二人真鬧出什么事來,卻教他們兄妹難做人了…… 如此思來想去,周櫻櫻還是未把話說出口,只搖頭道:“只是想著人多了,安排的事又多了些?!?/br> 周如柏聽后,只道周櫻櫻才學(xué)著管事,許多事不知就里,遂勸了她幾句把事情交給四春處置便是,免得累壞身子云云。 如此過了五﹑六日便到了出行之日。天不亮的時候,尚在熟睡的周櫻櫻忽地覺著臉上一疼,嘴上“哎”了一聲,人便醒過來了。才睜眼,便見整裝的韓光霽坐在床前看她,手卻捏著她的臉。 周櫻櫻被他捏得生疼,原來雖沒有起床氣也有幾分惱了,便撥開他的手道:“還讓不讓人睡了!” 韓光霽聽了,臉色沉沉,低聲道:“不讓。憑什么我天不亮就要進(jìn)宮當(dāng)差,有些人卻好吃好睡,還能出去玩兒?” 還生著悶氣呢??磥磉@幾日的好話是白說了。 周櫻櫻想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嘆道:“把你娘子的臉捏丑了,吃虧的也是你,你傻不傻啊?!?/br> 這時韓光霽卻哼聲道:“我道是寧愿你長得難看些。” “為什么?” 韓光霽聽得,背過身不看周櫻櫻,良久才低聲道:“……也省得招了旁人的眼?!?/br> 許是二人正是情濃之時,周櫻櫻見他如此也并不覺得煩嫌。只笑著從韓光霽身后吻他的臉,揶揄他:“你就長得難看?你就不招人眼?” 韓光霽聽罷一笑,轉(zhuǎn)過身便抱著周櫻櫻又是一番耳鬢廝磨。臨別之際,韓光霽才道:“我讓隨風(fēng)跟著你?!?/br> “知道了?!敝軝褭颜f著,理了理他額間的碎發(fā),二人才終于道了別。 待用過朝食,周謝二人便到了聞風(fēng)齋接周櫻櫻。自從上回周櫻櫻與謝懷憫在院子說過話后,謝懷憫便未再踏入聞風(fēng)齋一步。今日一見,周櫻櫻竟見他比初來侯府之時消瘦了些。只她匆匆看了一眼,便別開了臉,不敢再看。 幾人出得府門便見門口停著幾張馬車,一張小的是供女眷用的,還有兩張供丫環(huán)仆役用,而周如柏等人則預(yù)備騎馬出發(fā)。叁人來到車前,周如柏先扶了周櫻櫻上馬車,她甫進(jìn)車廂便見王氏嫂嫂已端坐車內(nèi)。 二人見了禮,周櫻櫻便問:“大meimei呢?她不是也一道來么?” 王氏聽后,遲疑了一陣,回道:“婆母最近請了女師父來教meimei女紅……因著有師父吩咐的功課,她今日便不來了?!?/br> 韓慕蘭這個年紀(jì),要學(xué)學(xué)女紅管家也不算稀奇。然而這位嫂嫂向來藏不住事,周櫻櫻一看便知她這話說得言不由衷??勺詮捻n光耀因周櫻櫻被罰禁足,王氏待她便冷淡了些。是以周櫻櫻便未再細(xì)問。 二人如此一路無話,不知過了多久,馬車便停了在白馬寺門外。這寺廟是西京的佛門圣地,素來都是香火鼎盛。因這廟大神佛多,眾人又各有所求,是以各自參拜過后已是晌午時份。 白馬寺除卻以靈驗聞名,寺中的齋菜亦是享譽(yù)西京。因以韓光耀早已訂了席齋菜,供眾人于廟內(nèi)享用。寺內(nèi)待客用膳的地兒不多,這屋里另外有幾席香客正在用膳,席間不過用屏風(fēng)隔開。 此時周如柏才抬腳進(jìn)屋便聽得有人招呼,卻原來屋里另有一席香客竟是他未來的同僚。因此,眾人用了齋菜也未就此離去。周如柏﹑韓光耀與謝懷憫一道過了別桌應(yīng)酬,而另一邊只剩得周櫻櫻與王氏待在一起。 周櫻櫻與王氏相對無言,等得氣悶,便招了隨風(fēng)來身邊道:“你同我哥哥說,我去外頭的園子走一走?!?/br> 隨風(fēng)應(yīng)了,把周櫻櫻的話轉(zhuǎn)告周如柏。周如柏聽了,又吩咐隨風(fēng):“好,你跟緊叁奶奶,莫走遠(yuǎn)了?!?/br> 待隨風(fēng)回了話,周櫻櫻別過王氏,便領(lǐng)了二春出去。能到此地受用白馬寺齋菜的俱是有些身份的人,是以此處便比上香的地方清靜許多。周櫻櫻這般走了一會,路上不過見著幾個灑掃的小沙尼。 如是在園中走著,周櫻櫻卻忽然聽得有人喚了一聲“叁奶奶”。甫回頭,便見喚她的人是謝懷憫。謝懷憫見她停了腳步,急急走上前去,然而人未走近幾步便被隨風(fēng)攔了下來。 隨風(fēng)邊攔他邊道:“謝公子尋我家叁奶奶有事么?” 謝家雖非官宦世家,但在登州也是有頭有面的大戶人家。謝懷憫幾時遭“刁奴”為難過? 他眼下忽然被隨風(fēng)語氣不善地攔住,先是一愣,接著才道:“我同你們奶奶說幾句話?!?/br> 然而隨風(fēng)向來是個倔性子,又只聽韓光霽的話,韓光霽既要他守住周櫻櫻,他又豈會容易放人? “謝公子要說話,站在這兒說好了,叁奶奶耳根子靈著,你在這兒說她也聽得見?!?/br> 謝懷憫見他不依不饒的樣子,氣得臉上一紅,說道:“不成。這事涉及旁人陰私……我只能說予叁奶奶知?!?/br> 周櫻櫻一聽這話,只道這事與韓慕蘭有關(guān)。她心中總怕韓慕蘭要鬧出什么事來,便朝隨風(fēng)道:“你讓謝公子過來。” 隨風(fēng)聽后立時急了,不禁嚷嚷道:“不成,叁爺說過要我寸步不離地守著奶奶!” “叁爺那兒自然有我扛著……再說我們不過說幾句話而已。我也沒趕你走,你便遠(yuǎn)遠(yuǎn)地守著。” 隨風(fēng)心中雖是不甘愿,終究不敢明著違逆周櫻櫻,只得同二春退下了。 待侍候的人走遠(yuǎn)了些,周櫻櫻便道:“人都走了,你說吧。” 謝懷憫聽了這話,臉上卻是一陣紅一陣紫,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周櫻櫻打量了他臉色一會,嘆道:“謝公子,你要說的話,可是與大meimei有關(guān)?” 然而謝懷憫此時卻是一怔,“你﹑你說的是韓大小姐?”他說著搖了搖頭,“不。我要說的話是……是與韓叁爺有關(guān)?!?/br> “叁爺?” “是,”謝懷憫說著,忽然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決心,又直直地瞧著周櫻櫻道,“我﹑我聽說韓叁他……他不能人道。櫻櫻,你告訴我這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