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
周謝二人來侯府前,周櫻櫻已同許姨太太商量好把人安置在聞風(fēng)齋旁的棲梧院中。一是這地兒離得周櫻櫻近,兄妹二人好親近;二是這院子年前才修整過,客人來了也能住得舒坦些。 周櫻櫻把這安排告知韓光霽,韓光霽一聽臉色就不大好看。周櫻櫻見了,抿嘴笑道:“東西都安置了,你可別又另提主意?!?/br> 韓光霽聽后,睨了周櫻櫻一眼,“我哪有別的主意,就這樣處置吧,”頓了頓又道,“舅兄來的那日我正好休沐,屆時便同你一起迎他?!?/br> 周櫻櫻此時不禁挑著眉道:“你十日一休,那日可不是時候?。俊?/br> 韓光霽聽了,解釋道:“有位同僚有要事,與我換了休沐的日子?!?/br> 什么同僚?同僚不就是你自己么?周櫻櫻心中如是想,卻懶得拆穿他,反正以后都住在侯府,早晚也得碰上的。 思及此,周櫻櫻便抱著他手臂笑道:“那倒是正好。反正……哥哥和謝公子我都不認得,有你陪著我更安心些。” 韓光霽聽聞這話,微微一笑,果然顯得十分受用。 到了二人上門的那日,周櫻櫻難得早起一回。此時韓光霽已起來了,只聽他對春濃說:“去取那件月白翻領(lǐng)長袍來,領(lǐng)上有方勝紋那件?!?/br> 春濃應(yīng)聲,把衣裳捧來。 周櫻櫻聽得這話,心中暗笑:平日從未聽過這韓叁指定穿什么衣裳,倒要看看那長袍穿起來是什么樣兒。 待周櫻櫻梳洗畢,回頭一看,便見韓光霽也換好衣裳了。韓光霽長相本就有些清冷,穿了月白的長袍便把這氣質(zhì)又哄托了幾分。翻領(lǐng)長袍本就是胡服,比圓領(lǐng)的更顯出英氣,這袍領(lǐng)上且用金線繡了方勝紋,素雅中又見華貴。 周櫻櫻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覺這衣裳確實好,便贊一句謫仙也不為過。只她回過神來,便見韓光霽默默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周櫻櫻打量他臉上神色,暗忖:這是等她贊他么?思及此,周櫻櫻卻故意回過身不睬他,只吩咐春濃替她梳頭。 未幾,只見韓光霽從她身后走近,說道:“你給我挑個發(fā)冠?!?/br> 周櫻櫻聽他語聲中頗有怨氣,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又拉了他的手道:“叁爺鎮(zhèn)日見著圣人,也沒見你這般仔細過啊?!?/br> “成親以來頭一回見你娘家人,不得莊重些?” 周櫻櫻想他借口都尋了,也不拆他的臺,只笑著道:“今日叁爺這身十分素雅,便用那只蓮花樣式的玉冠吧。”說著便讓了妝臺前的位置予他,親手給他戴了玉冠。 玉冠戴好了,周櫻櫻聽得他低聲道:“好看不?” 周櫻櫻見他終究忍不住問出口,便貼在他臉旁道:“好看,我還沒見過比叁郎更好看的?!闭f罷,見韓光霽果然眉開眼笑,也隨他笑了。 周櫻櫻想著要襯他,也穿了一身月白襦裙,裙上用金線繡了如意紋,同韓光霽那一身十分相襯。 韓光霽見了,順手捏了捏她腰上的香囊問:“怎么總戴這一只,也不換個?”因摸得里頭藏了東西,又問:“里頭放的什么?” 香囊里放的是張紙,上頭記了周櫻櫻穿越以前的一些瑣事。 周櫻櫻見他問了,隨口道:“不過是道平安符而已?!?/br> 約莫晌午時份,外間便有人通傳周公子同謝公子已到了棲梧院。因路途遙遠,夫妻二人教他們休整一番才過去尋人。這短短一程路,周櫻櫻只見韓光霽昂首闊步,十足開屏展翅的孔雀公一般。 到了棲梧院正屋,周櫻櫻終于見得周謝二人。因周如柏與周櫻櫻長得有六七分相似,是以一入眼,她便把這位兄長認了出來。周如柏同周櫻櫻一般,長得眉眼精致,只他生了一張容長臉,便比周櫻櫻多了些瀟灑。至于那立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的自然是謝懷憫了。那謝懷憫看著與周櫻櫻歲數(shù)相當(dāng)。他的雙眼明亮,笑起來不止露了虎牙,兩頰上還有淺淺的酒窩,瞧著便是個溫和俊朗的少年。 韓光霽不喜謝懷憫的眼神,微微側(cè)身把周櫻櫻擋在身后,夫妻二人才與客人見了禮。 待謝懷憫同周韓二人見禮,只聽他脫口而出,便是一聲櫻櫻。想當(dāng)初韓光耀喊周櫻櫻一句表妹已是惹了許多事,周櫻櫻聽了這稱呼心中不禁便是一咯噔。 幸而那謝懷憫也知自己失儀,立時便改口叫道“韓夫人”。 周櫻櫻聽了,眼觀鼻,鼻觀心,就怕一不小心同他對上眼,平白又惹了誤會。 正當(dāng)此時,只聽得韓光霽道:“聽說謝公子與內(nèi)人早年在登州是識得的?” 謝懷憫聽后,訥訥應(yīng)道:“是……敝府與周府比鄰而居。是以……我與周兄和韓夫人自小便識得?!?/br> 周櫻櫻悄悄看他一眼,見他嘴中說道“韓夫人”時那心如刀割的神情,嚇得又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接著韓光霽又道:“這般情誼確實難得,只是可惜了……” 這話聽著分明是個套,然而謝懷憫仍是不禁問道:“可惜什么?” 韓光霽笑著應(yīng)道:“可惜內(nèi)人早先病了一場,已把前頭的事都忘了。莫說謝公子,便是家里的人也認不得。” 謝懷憫一聽這話,果然臉色煞白,一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