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
周韓二人這般用過朝食,那金嬤嬤剛巧也來了。得了仆婢傳訊,韓光霽便陪著周櫻櫻去見她。 周櫻櫻早先已讓四春打探過,這個金嬤嬤為人精明能干,平日也頗得許姨太太信任。只她一進(jìn)屋,見著韓光霽竟然也在,似乎有些意外,回過神來便又按規(guī)矩施了禮。金嬤嬤本想著候府中的爺們向來不管后宅中事,韓光霽來見她,不過是給許姨太太一個面子罷了。誰知她接著往下說去,這叁爺竟是賴著不走! 只是韓光霽可是這聞風(fēng)齋的主子,人家是走是留,可輪不到她管。金嬤嬤想了想,便打趣道:“早先聽許姨太太說道叁奶奶因病了一場,忘了許多事。要不,我先讓這聞風(fēng)齋的人都來向叁奶奶叩個頭,也好讓奶奶認(rèn)一認(rèn)人,”她說著又朝韓光霽笑了笑,“這后院的事啰嗦得很,也不知會不會教叁爺聽煩了?” 韓光霽聽了,應(yīng)道:“無妨。我才離府兩年,院中許多舊人卻是不見了,我正好也認(rèn)一認(rèn)人?!?/br> 他這話聽起來輕巧,卻是在暗諷許姨太太趁他不在把他的人都攆走了!周櫻櫻聽了后心想:早就知道你是個宅斗好手了,敲打起下人來真是順溜得很。 金嬤嬤也是個人精,聽出他話里意思,立時討好地笑道:“好端端的人,哪里是不見了。不過叁奶奶剛進(jìn)門時帶來的嫁妝也不少……許姨太太又愛惜奶奶身子,便從叁爺手底下選了些得用的人去替奶奶管著嫁妝?!?/br> 周櫻櫻聽了只覺得一口巨鍋從天而降。這是欺負(fù)她“不記事”就什么屎盆子都往她頭上扣了是吧。況且把韓光霽的心腹拉去管她的嫁妝,這不是從總部外放么?雖然不是攆人,也是存著打壓韓光霽勢力的心思啊。 周櫻櫻正想著要怎么拆招,還未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聽到韓光霽道:“人還在自然是好,過兩天就請嬤嬤把人挪回來,”他說著,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新的人我用著不順手?!?/br> 韓光霽之前還要周櫻櫻想法子把院里的人換了呢。現(xiàn)在周櫻櫻都覺得自己有些多余了。他哪里用得著她來想法子啊。周櫻櫻看他自己就能在這后宅中翻云覆雨了。 她聽韓光霽叁言兩語就大局已定的氣勢,一下子心里便放松了,甚至想讓春深拿些點心來,就著茶水點心看戲。可她正看向春深,卻見金嬤嬤悄悄朝她打眼色。 哎,她怎么忘了自己可是個雙面間諜。 可韓光霽才是金主啊。周櫻櫻自然不會傻到打他的臉,許姨太太那邊她只能過后再去哭可憐了。 周櫻櫻正裝著沒看見金嬤嬤的眼色,垂下頭去喝茶。韓光霽卻冷眼把她們的眉眼官司看得明明白白,便挑了眉問周櫻櫻,“這安排娘子覺得如何?” “???”好家伙,還給她點名了。這是迫著她站隊是吧?昨晚上還抱著她情意纏綿呢。這榻上的情誼真是轉(zhuǎn)眼就煙消云散了! 周櫻櫻可沒有辦法了,只能擺出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與金嬤嬤說:“既然叁爺都如此說了,那自然得聽叁爺?shù)摹!?/br> 金嬤嬤見這周櫻櫻半點忙都幫不上,心中盤算著回去就要向許姨太太打小報告,面上卻說:“叁奶奶說得是,自然是聽叁爺?shù)姆愿馈V皇怯行┤诉€在叁奶奶的莊子管著事,怕一時半會找不著接手的人。” 韓光霽聽了,一聲不響,只是手指頭還在桌上敲著。他本就有些兇相,如今冷著張臉,不言不語的,更是有些懾人。 周櫻櫻見金嬤嬤快要急得冒冷汗,心里想著許姨太太也怕是不會這般輕易就范,便打圓場道:“叁爺,要不這樣吧,先讓金嬤嬤把那些舊人的去處交待了。待我把院中的事都上手了,再把往日服侍你的人挪回來,你說可好?” 韓光霽聽了,打量了她好一會才說道:“……依你說的做。” 金嬤嬤聽他終于允了,暗里也松了口氣。只是她怕韓光霽又生出別的事來,便趕忙出去把院中仆婢招呼都過來。 她一走,韓光霽便朝周櫻櫻道:“待你上手了才把人挪回來,也不知要等到何時?” 秋后還沒到呢,就急著跟她算賬了。周櫻櫻覺得這樣下去真要被這韓光霽拿捏得死死了——這可不行!她得反客為主! “不過是多等些日子罷了,又不是不許你的人回來,叁爺卻是急什么?”周櫻櫻說著,忽然瞪大了眼看他,佯裝惱道,“我知道了,這些舊人里可是有那些丫環(huán)俏婢,所以叁爺才這么火急火燎的!” “你胡說什么!” 周櫻櫻本來不過是跟他胡搞蠻纏來著,此時見他竟沒有反駁,愈發(fā)覺得事實如此,心中一酸,大聲道:“我哪有胡說?你就說那些舊人里是不是有丫環(huán)?” “就是有,也并非你想的那回事?!?/br> ??!還真有丫環(huán)! “我想哪回事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 周櫻櫻聽了還要回嘴,可這金嬤嬤卻回來了,身后還領(lǐng)著一大幫子人。這院中除卻四春以及韓光霽帶回來的小廝,余下的俱是許姨太太安排的人,分別有四個二等丫環(huán),八個粗使丫環(huán),兩個灶上的婆子,八個看院門的小廝……林林總總的,屋里都要被人站滿了。 周韓二人端坐于上座,任那金嬤嬤挨個點名。這幾十號人逐個向兩位主子見禮也費了不少功夫。 待認(rèn)了人,金嬤嬤又把人領(lǐng)了出去。 然而方才丫環(huán)的事周櫻櫻還沒丟下呢,金嬤嬤一走,她立時便道:“既然叁爺心里著急,便早些說與我知要把哪些人挪回來侍候你。可別要遲了又來怪我辦事不周到。” 韓光霽聽她不依不饒的,心里也來氣,哼了一聲道:“你辦事果然周到,我的銀子沒白花?!?/br> 周櫻櫻聽了這話,恨不得把手上的鐲子摘下來扔他臉上。只是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只是抬了手,把鐲子露出來,說道:“客氣了。不過是受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辈耪f完,便見韓光霽回頭瞪了她一眼。 周櫻櫻心中有氣,也不怕他,立時便瞪了回去。 韓光霽見此,起身抬腳便要走。 周櫻櫻心中一急,正要問他去哪,只是還未開口,便聽韓光霽冷冷地道:“你有許姨太太這座大靠山,想來是不必我來給你撐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