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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nèi)又只有六郎和水清影兩人，六郎笑道：“我欺瞞了公主一次，公主也欺瞞了我一次，正好兩相扯平。不知以后我該叫你公主呢還是清影？”

    水清影說道：“還是叫清影吧，大晉朝已經(jīng)消亡，麗秀公主也已經(jīng)是往事，清影只想過些平淡的日子?！?/br>
    六郎笑問道：“既如此，清影，那你何不考慮我剛才的提議？”

    接著頗有些煽情地描述道，“秦淮雖美，但畢竟是風(fēng)月之地，不是長遠之計。試想日后我們可以日日相見，不再有俗人打擾，后花園中，清風(fēng)明月，佳人美酒，你輕撫瑤琴，我填詞相和，這是何等的愜意？”

    水清影的眼神隨著六郎的描述露出無盡的憧憬，顯出迷離的神色，正當六郎以為水清影會點頭答應(yīng)的時候，水清影卻從憧憬中回復(fù)過來，輕輕地搖搖頭說：“對不起，清影不能！”

    “為什幺？”

    這是六郎今天第二次這幺問了，他明明看出水清影既對自己有意，又有離開秦淮這風(fēng)月之地的心思，但關(guān)鍵時刻水清影偏偏卻又改口。

    水清影眼中露出凄然的神色，忽然投身到六郎懷中，輕輕搖頭，秀目中閃出一絲堅決和羞赧道：“你不會明白的，平淡對于清影而言始終是個憧憬罷了。六將軍，你若是愛惜清影，便抱清影到里間去吧，清影今日……全都是你的……”

    言語間獻身之意非常明顯。

    如此一個嬌柔可人的美女說出如此多情曖昧的話語，要是在平時，六郎恐怕早就忍不住抱起水清影朝他夢想中的香閨牙床走去了，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但此時六郎卻提不起興致，他按著水清影的肩膀，深深地望進她的眼中，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躲閃，看著我！告訴我是什幺原因，是你覺得我不夠真心，又或者是什幺別的原因，都告訴我，不要藏在心里！我再說一遍，或許在以前，我只是覬覦你的美色，但是現(xiàn)在，我可以負責(zé)任地說：你水清影的身體和心，我都要，缺一不可！”

    水清影的秀眸再也忍不住淚水，兩行清淚沿著眼角悄然落下，伏在六郎的肩膀上輕輕抽泣，淚水浸濕了六郎的衣衫。

    “清影曾在父皇的靈前發(fā)過世，只能嫁給立誓為我大晉復(fù)國之人，六郎你現(xiàn)在是權(quán)霸天下的大將軍，只要六將軍心中有清影就夠了，清影就算不入六將軍之門，此身也始終是屬于六將軍的！”

    水清影哭了許久，這才從六郎的肩頭抬起頭來，幽幽地說道。

    六郎輕輕撫摸著水清影的香肩，沒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子居然背負這幺沉重的誓言，這的確是個非常難以解決的問題，這個時代最重視誓言，尤其是在先人面前許下的誓言。但后晉已經(jīng)是過眼云煙，消滅后晉的遼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收復(fù)統(tǒng)一，但中原的情況已經(jīng)再難以回到從前，連取代后晉的后漢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又有誰會記得這個在歷史上只留下屈辱的朝代？

    六郎皺眉想了一會，問道：“清影是在什幺時候發(fā)的誓？”

    水清影眼中露出迷惘的神色，回想道：“當日我大晉與契丹開戰(zhàn)，卻忽然傳來我的姑父，也是三軍統(tǒng)帥的杜重威叛敵投降的消息，這對我大晉來說，真是晴天霹靂。滿朝震動，知道晉朝的滅亡只是時間問題，我皇帝哥哥便開始準備后事了，在遼國大軍即將進入汴京的前一天，皇帝哥哥將我招到了祭祀父皇的靈位前，讓我發(fā)下了誓言，此后便著鐵橋和花見羞帶著一些護衛(wèi)將我送出了汴京。”

    “等等，花見羞是誰？難道就是麗娘嗎？”

    “是的?！?/br>
    水清影點點頭。

    六郎嘆息說：“怪不得傾國傾城之美色?！?/br>
    六郎又道：“你皇帝哥哥石重貴自己投降了契丹，最終客死異鄉(xiāng)，撒手而去。卻讓剛滿10歲的你發(fā)下這幺一個難以實現(xiàn)的毒誓，這對你公平嗎？”

    水清影哀然搖頭道：“皇帝哥哥已經(jīng)死了，整個大晉皇族，在世的只有清影一人，不管是否公平，清影也只能終此一生以實現(xiàn)誓言。”

    六郎輕嘆一聲問道：“以你一個弱女子，再加上幾個舊臣，你們又是憑借什幺來完成那復(fù)國的誓言？就靠國破前藏起來的那幾百萬的銀錢，不是我打擊你們，那簡直是杯水車薪！你知道復(fù)國的道路有多幺艱辛嗎？就算你有數(shù)千萬的寶庫也未必能夠成功，復(fù)國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加上人力和財力的儲備，這才或許能有成功的希望。眼下中原久亂思治，后周統(tǒng)治日趨鞏固，遼國王庭內(nèi)亂，北漢剛剛建立，缺少起兵所需要的天時——戰(zhàn)亂；北方勢力紛雜，幾乎沒有你們起兵的空間，這是地利上的不利；人和更不用說了，客觀地說，晉朝的名聲并不太好，又有多少人會愿意為你們賣命呢？”

    水清影臉色黯然，知道六郎說的都是實話，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讓她有些心灰意冷，是啊，晉朝留給漢人的只是恥辱，人們避之不及，又有多少人愿意真心助她復(fù)國呢？她沉浸在一種希望破滅的痛苦之中，倒是對六郎如何知道她們石家寶藏的事情沒有在意。

    六郎雙手按著水清影的雙肩，認真地說道：“清影，你也知道晉朝復(fù)國是不現(xiàn)實的，不要再為了一個不能實現(xiàn)的目標再努力了。當年發(fā)誓的時候你不過只有10歲，又是在你哥哥的逼迫下發(fā)的誓言，就算你爹泉下有靈，也斷然不會責(zé)怪你的！

    他看到水清影似乎有一點意動，連忙繼續(xù)趁熱打鐵：“不過清影，我雖然不能發(fā)下替晉朝復(fù)國的誓言，但是卻也可以為你們盡些人士。你哥哥客死異鄉(xiāng)，我或者可以想辦法將他的尸骨找回，遷入石家的皇陵，這也算找回曾經(jīng)一代君王的體面！”

    水清影內(nèi)心依舊十分迷茫，軟弱地靠在六郎的肩膀上，喃喃地說道：“清影不知道，父皇母后，清影該怎幺辦？”

    六郎摟著水清影，愛憐地說道：“先考慮幾天吧，不要過早作決定。幾天后我會派人來接你到我那里，到時候再告訴我你的決定吧！不管怎樣，我都不希望看到清影你再難過，在我的心里，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六郎輕輕在水清影的額頭一吻，扶著她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琴前，思慮了片刻，雙手撫琴，一曲旋律悠遠恬然，清新空靈的曲調(diào)油然而出，有山有水，有藍天有綠樹，有清風(fēng)有明月，有漁夫有樵夫，有魚躍有鳥鳴……讓人沉浸在一種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氛圍當中，其中漁夫的晚唱，山樵的放歌，一問一答，一唱一和，更是讓人有一種忘記一切憂愁的輕松感——正是名曲水清影雖然閱曲無數(shù)，對于這首也早已爛熟于胸，但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被吸引和共鳴。她只沉浸在簡單純粹的寧靜和安詳之中，忘記了身上的重擔，忘記了時間，甚至連六郎什幺時候離開她都沒有發(fā)覺。

    等到她從這首曲子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六郎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琴案上一縷香煙裊裊升起，在空中慢慢消散。

    忽然，她的目光注意到琴前放了兩張紙，上面似寫著幾行字，她連忙站起身來到琴邊，拿起那兩張紙，原來是六郎臨走前寫下的兩首小令。

    兩首小令的詞牌名都是望江南，水清影拿過張，只見上面寫的是：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ㄔ抡猴L(fēng)！

    水清影想起了自己當年還是公主的時候，出行時可不是一副“車如流水馬如龍”的景象嗎？可惜此景難在，唯余悔恨，正和了一開始的那一句“多少恨”水清影翻開第二章紙，只見上面寫著同樣是一首望江南：多少夢，怎及醉清風(fēng)。應(yīng)記臨江吟雪賦，靈犀一點心自通。莫待相思中?。ㄟ@首可是海潮自己作的，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水清影記起當日在長江之上的情景，當時兩人都不知道互相的真實身份，誰都不知道兩人日后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此時心里是種什幺感情，會心一笑，珍而重之地將這兩張紙收了起來。

    或許六郎說的對，復(fù)國只是一個沒有希望完成的目標，越是執(zhí)著越是痛苦，她還有必要執(zhí)著下去嗎？可是，大遼已經(jīng)被六郎消滅，現(xiàn)在的大遼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大遼了。自己的仇恨一下子不在了。水清影感到欣慰的同時，同時也感到落寂。

    “清影！”

    六郎走到石清影的身后，雙手搭上她的香肩，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一股誘人的幽香傳入他的鼻子之中，顯然佳人剛剛沐浴完畢，這種旖旎遐想對男人有種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石清影身軀一震，轉(zhuǎn)過身來，臉上的紅暈不知是沐浴的原因還是剛剛才產(chǎn)生的。

    四目相對，頓時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就好像分別了很久很久一樣糾纏著不肯分開。

    六郎的嘴慢慢地朝石清影靠近，石清影臉更紅了，知道將會發(fā)生什幺，卻沒有躲開，只是緊緊閉上眼睛，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

    兩唇終于疊合在一起，溫軟柔嫩的感覺讓六郎迷醉不已，有些時候，經(jīng)過挫折得到的幸福更加讓人心動，六郎此時就是這種感覺，因此吻在石清影唇上久久不愿分開，直到石清影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石清影許久才平復(fù)起伏的胸口，滿臉紅暈讓她更加嬌艷，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磨難的她明白幸福是如何難得，一旦有機會擁有就一定要緊緊抓住，所以她盡管十分害羞，但目光卻非常直接，絲毫不加掩飾。

    石清影正要說話，六郎伸手按在石清影的嘴上，阻止她說話，輕輕在她耳邊說道：“不用說了，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決定，從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你放下包袱后的輕松?！?/br>
    石清影眼里透出深刻的情意，點頭說道：“六將軍，你說的對，為了一個不可能成功的目標而執(zhí)著，越是執(zhí)著就越是痛苦。清影跟鐵橋和花見羞都商量過了，大晉已經(jīng)是過往云煙，我們必須面對現(xiàn)實?！?/br>
    六郎欣然點頭道：“能這樣想就好，清影，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做出放棄復(fù)國的念頭之后，整個人都更加動人了，更增添了一種恬然的內(nèi)蘊，而不像以前充滿著幽怨。”

    石清影輕輕地靠在六郎的肩膀上，油然說道：“是的，自那日在父皇靈前發(fā)過誓之后，清影以為此生再也與幸福無緣，只能在無盡地苦悶之中度過。沒想到卻遇到了你……清影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感覺這幺輕松，想愛就愛，想恨就恨，而不用顧忌家族的重任，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六郎摟著石清影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琴仙何時能過我的門？”

    石清影輕聲說道：“六將軍，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愛?！?/br>
    六郎信誓旦旦地說道。

    “永遠愛我嗎？”

    “永遠都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