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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這具身體,也恨這個叫阿烏的馬奴,他見到了自己最狼狽不堪窩囊無助的樣子。 阿烏知道,公主又對自己起了殺心,卻又不能殺了自己。 他跪在地上,蜷縮起來的手掌里是滑膩的觸感,指腹扣緊,疼痛感讓他驚覺地藏起了眼底的幽光,她不喜歡的幽光。 而平復(fù)下情緒的蘇念,冷聲問: “現(xiàn)在是在哪里?” 阿烏回答: “太行南山一座廢棄的廟宇?!?/br> 蘇念環(huán)視四周,老舊得墻體和柱子確如他所言。 “本宮餓了?!?/br> 她蘇醒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 阿烏連忙說: “殿下稍等,奴昨日搜尋時,把馬車上的吃食帶了一些在身上,現(xiàn)在就給殿下熱熱?!?/br> 他爬起來,重新去接了水,煮開后將有些泡軟的饅頭丟進去。 谷物特有的香味飄蕩在房間里。 蘇念聞著,眼中閃過一絲困惑。 這么香,她怎么未吃過這種東西? 可是當那碗寡淡無味的饅頭湯喝進嘴里時,嬌貴的長公主發(fā)起了脾氣。 “這么難吃!” “抱歉,等會奴才出去為殿下尋些果子,只是還請殿下先用一些暖暖胃?!?/br> 阿烏耐心的勸著,見她遲遲不肯動,正想著要不要現(xiàn)在就出去找別的食物時,就看到她皺著眉一口一口喝著饅頭湯。 蘇念喝了一半實在是喝不下去,對他命令道: “把剩下的喝完?!?/br> “是?!?/br> 阿烏捧著碗,小心翼翼的端起來,唇落在一處貪婪的喝著。 而蘇念饒有興趣的看著小狼崽進食,等他喝完,問: “你找到我的時候可有看到別的人?” 阿烏點頭: “奴才在進山林找殿下的時候,看到了一些黑衣人,其中有幾個黑衣人奴才好像,好像……” 他停頓了下。 蘇念冷笑:“好像在公主府看到過是嗎?” 不需要他回答,蘇念繼續(xù)說道: “該死的陸修云,他怎么敢謀害本宮,那群家兵也都是叛徒,等本宮回去要誅他們九族!” 她憤怒的拍了下床板,冷眸睨著他說: “你,去幫本宮辦一件事情?!?/br> 阿烏垂首:“請殿下吩咐。” 蘇念扯下腰帶上的玉玨拋給他,“你將這玉玨掛在山道顯眼的地方?!?/br> 阿烏接過,也沒問什么,應(yīng)聲后便往外面走去。 看著少年逐漸消失的背影,蘇念勾起了唇。 981不解的問她:“你讓他掛玉玨干嘛,又不會有人來救你們?!?/br> 原身現(xiàn)階段已經(jīng)是被架空狀態(tài),屬于她自己的人前不久也挨個出事,現(xiàn)在可用的人只剩下阿烏一個,根本沒人會來尋找她。 就算是她那個侄子,也是在幾個月后才知道她遇害,那時候派人來找,只尋到了辨不清是誰的殘骸。 蘇念:“哦?是嘛,我還以為會有忠誠之士出現(xiàn)呢?!?/br> 981:“想什么呢,就你之前做的事情,沒人來尋你鞭尸就不錯了?!?/br> 蘇念:“是原身做的,又不是我,我可是個善良得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女子。” 981:“嘔——” * 阿烏飛快的奔跑著,直到跑出了密林,看到了蜿蜒的山道。 玉玨在他手中被捏緊又松開。 晦澀地神色自他眼底飄過,一個念頭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 若是沒人來就好了。 那樣公主身邊只有他。 突然,頭頂鳥雀飛過,驚得他一身冷汗。 “你瘋了嗎?你怎么敢這么想,公主身子嬌柔,不快點回到盛京會死在這里的!” 他罵著自己,有些憤怒和委屈。 心中隱隱在想,若自己不是馬奴就好,是達官顯貴就能好好養(yǎng)著月亮。 …… 阿烏回到廟宇的時候,看到尊貴的公主正在側(cè)頭梳著頭發(fā),手指像發(fā)梳一般從黑緞的秀發(fā)間穿過,一縷一縷的黑發(fā)好像他在管事那看到的黑曜石般明亮光澤。 “你回來了?!?/br> 蘇念聽到腳步聲抬眼望了他一眼,也沒問他有沒有辦妥,或者是不需要問,在長公主心中,一個卑賤的馬奴是不敢違背自己命令的。 她不問,阿烏卻想說,邀功一般的說: “奴已經(jīng)將玉玨掛在了山道旁的樹杈上很顯眼?!?/br> 蘇念淡淡“嗯”了聲,說:“本宮想了下,你只是個馬奴,接下來要回盛京,危險重重。若你懼怕,本宮也不會勉強你,這里有金簪一枚,算是謝你救命之恩,拿上便走吧?!?/br> 白皙的手掌托著一枚華麗的金簪,這是她頭上唯一剩下的裝飾。 阿烏看著,噗通跪地,“阿烏不懼怕危險,昨日已經(jīng)對著天地起誓,要誓死保護殿下,還請殿下不要趕阿烏走!” 他說著,爬到了她的腿邊,乖順得如同一頭小狗,哀求著她。 “殿下的傷還沒好,阿烏怎么能自己走,求殿下讓阿烏留下。” 這么一張英俊的臉,真的讓人很難拒絕。蘇念心想。 她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盯著那雙深邃的眼眸,說: “既然你不怕,那便留下吧,不過,本宮要給你取個名字?!?/br> 阿烏一聽,驚喜萬分。 在大燕他這樣的賤奴是沒有姓名的,阿烏也不過是為了方便叫管事隨便給他取的,而一個賤奴最大的夢想便是得到主人的賜名,因為那就意味著從今以后不再是賤奴,而是家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