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春宜真是尷尬地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竟然在賀展平的面前表現(xiàn)得這么放浪，一點兒形象都不顧，他會怎么想？

    他肯定以為自己先前那種冷淡的態(tài)度是故作矜持，欲拒還迎，臨了了現(xiàn)在還當著人家的面赤身裸體發(fā)浪？

    溫春宜越想越尷尬，腳趾頭已經(jīng)當場摳出了個別墅來。

    但這么多年，溫春宜別的沒鍛煉出來，臉皮的厚度倒是提升了不少。

    那句話怎么說來的？

    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溫春宜眼珠子轉(zhuǎn)了兩圈，穩(wěn)住心神，決定惡人先告狀。

    “你怎么在這里？”

    還沒等賀展平開口，她又連珠炮似的控訴起來：“怎么，賀檢竟然也喜歡干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和您這高風亮節(jié)的形象很是不符吶?！?/br>
    賀展平倒是一貫的波瀾不驚的樣子，站在沙發(fā)邊上，垂手而立，姿態(tài)挺拔，像是一株竹子。

    溫春宜的目光落在他身體兩側(cè)的手上，想到剛才那雙手給自己的身體帶來的戰(zhàn)栗感，她有些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溫春宜從邊上撈了件白色的浴巾蓋在自己的身上，見賀展平還站在邊上沒動，有些惱：“賀檢，您能轉(zhuǎn)過身去嗎？我要穿衣服了。”

    “抱歉?！?/br>
    賀展平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平靜，但若仔細聽，還是能聽得出一些輕微的、不甚鮮明的起伏來。

    他轉(zhuǎn)過身去，走到門口，聽到背后傳來的細細簌簌的穿衣服的聲音。

    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剛才的畫面來。

    純白色的一點兒瑕疵都沒有的女性胴體，在深紅色的沙發(fā)上扭動著身軀，像是志怪小說里的什么勾魂的妖精，光是看一眼，就叫笨拙純情的書生自甘墮落。

    能看嗎？

    不能看。

    但能忍住不看不想嗎？

    似乎又做不到。

    不但做不到，反而伸出了手，去碰了不該碰的身體，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賀展平的腦中迅速閃過各種讀過的經(jīng)史子集、哲理佛經(jīng)，這才將方才那些旖旎的畫面壓了下去。

    他又想起自己此番來的目的，于是瞬間冷靜下來。

    身后的聲音已經(jīng)停止。

    溫春宜已經(jīng)穿戴停當，聲音再一次響起：“賀檢是來找梁先生的嗎？他們剛才出去了?！?/br>
    賀展平說：“好，我知道了?！?/br>
    他的聲音冷靜，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不存在。

    “剛才冒昧了?！彼f。

    溫春宜嗤笑一聲：“摸也摸了，便宜也占了，還說這種話，不覺得很虛偽嗎？”

    賀展平?jīng)]說話。

    溫春宜繞到他的跟前，在他的面前站定。

    她沒穿高跟鞋，因而只到賀展平的下巴處一點，她問：“作為補償，不如賀檢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她不是個會吃虧的人。

    在別處吃了虧，自然是要找機會討回來的。

    賀展平一直都知道。

    但他此刻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大腦的運轉(zhuǎn)和分析能力都處在最巔峰的狀態(tài)，賀展平不動聲色：

    “不需要作為懲罰，溫小姐想要知道什么，但問便是。”

    兩個人相對站著，各懷心事，各有算計。

    方才的旖旎和曖昧不復(fù)存在。

    空氣都是冷靜而克制的。

    溫春宜打量他半晌，忽然微微一笑：“賀檢，我知道你們這樣的人，身份敏感，無事不登叁寶殿。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來榆城，所為何事？”

    “溫小姐，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們所做的工作，是不能向無關(guān)人透露的?！?/br>
    “哦？”溫春宜拖長了聲音，“這樣，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時候在醫(yī)院，賀檢你可是嘗試著想要拉攏我入你陣營的。如果我不知道你所圖為何事，我該怎么同你合作？”

    “溫小姐那時候拒絕得也很干脆。”

    溫春宜眼角上挑，笑容狡黠，不懷好意：“我現(xiàn)在換了主意了?！?/br>
    賀展平低頭看著她。

    她的身體外面只是簡單罩了一件寬大的白色浴袍。

    但浴袍非常寬松，根本是欲蓋彌彰，非但不能包裹住她的身體，反而還欲說還休地露出了一些白色的肌膚來，甚至還能透過衣襟，看到胸口下方的起伏的曲線。

    她靠近了一些，貼近他，又問：“那我只問一句，賀檢來榆城，為了是誰？”

    賀展平?jīng)]說話。

    “是盛欽？還是蔣震？還是別人？”

    賀展平的目光下落。

    她靠得太近，身上的香氣清清楚楚地過來。

    溫春宜似乎已經(jīng)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篤定地說：“看來我心里頭猜得沒錯了?！?/br>
    她又問：“之前在病房，你說你對權(quán)力不感興趣，那你所求的是什么？這個總能告訴我吧?！?/br>
    賀展平看著她：“公正和真實?！?/br>
    他入學第一課，年近八十歲的老教授在黑板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了這兩個詞語。

    入木叁分。

    到現(xiàn)在賀展平都還記得那兩個詞的筆鋒在黑板上劃出來的尖銳的弧度。

    溫春宜微愣，看著他。

    她覺得賀展平這個人身上有一種神奇的矛盾感。

    他不露鋒芒，看起來甚至有些文質(zhì)彬彬，如同古時候的文人墨客，從里到外透著沒有危險的書生氣質(zhì)。

    他懂得什么時候該傾聽，什么時候該發(fā)言。

    他懂得調(diào)動自己的每一塊面部肌rou，讓自己盡量看起來真誠可信。

    這或許是一種教養(yǎng)。

    或者，是另一種更加高端的偽裝。

    可就是這么一個更像是大學教授一樣的男人，卻偏偏干著最危險的工作。

    和天斗，和地斗，都不是必輸?shù)摹?/br>
    最難的莫過于和人斗。

    賀展平干的就是和人斗的活兒。

    “為什么你們總是喜歡把自己的目的包裝得這么冠冕堂皇？”

    她的聲音很低，自嘲一般，顯然她并不期望從賀展平這里得到答案。

    賀展平看著她。

    她的面容姣好，沒了妝容之后，看起來那些鋒利的棱角也消去大半，露出屬于這個年紀的原本的模樣來。

    溫春宜也抬起臉來，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里盡是淡漠。

    溫春宜道：“后天晚上城里有個聚會，我想去，你帶我去?！?/br>
    賀展平想也不想：“好。”

    這算是達成某種一致了。

    溫春宜莞爾一笑，身體微微往上，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個吻來，低聲說了句什么，在察覺到賀展平的身體微微僵硬之后。

    她滿意地笑著離開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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