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虛無縹緲的信仰，不會影響神的根本。但信仰的存在，或許會讓神心情變好。

    “墮神、邪神，或者更貶義的稱呼，其實是沒有必要的。它們或許只是心情不好了而已?！?/br>
    左天貌若有所思的點頭：“比如羽蛇神與八岐大蛇、銜尾蛇等對蛇褒貶不一的描繪，可能是同一神？”

    “是的。當(dāng)然，這也加入了一定程度的主觀臆測，在島嶼小國，‘蛇’帶來洪水是災(zāi)禍；在亞熱帶，‘蛇’帶來降雨是祥瑞。”

    551小聲插嘴：“那，假設(shè)最高神的名字未被歌頌，被歌頌的是它視為螻蟻的垃圾或者死對頭；或者明明干了好事，卻被扭曲目的……天啊，想想就很恐怖。”

    “如果你是假設(shè)中的這位最高神，你會怎么做？”雪麓問。

    551想了想：“毀滅世界。如果理智尚存的話，那就繼續(xù)傳播信仰，把賤人們的信仰干掉。俗稱不蒸饅頭爭口氣？”

    ……

    雪麓突然問左天貌：“你知道歐伯隆嗎？”

    左天貌被神來一筆的問題穩(wěn)住了：“歐伯隆是誰？你朋友？”

    他又去問謝華庭，謝華庭也搖頭：“在你問我前，我并不知道。我搜搜百科看……”

    “妖精王？百科說他是個孩子氣，喜歡惡作劇，被森林中的生物們寵溺著的妖王……很獨特。很少有神話會這樣描寫一位神?！?/br>
    霍頓則樂滋滋的舉手：“我知道我知道?！栋⑼呗　酚螒蚶?，歐伯隆是個白癡匪，其他匪不認(rèn)識他，他也不認(rèn)識其他匪。大佬你也玩阿瓦?。考觽€好友出去開黑？”

    雪麓無語的搖頭，不經(jīng)意間，他看向霍律行，后者，正站在高聳入云的圓柱下，靜靜地看著他。

    倏然晃過的彩燈在霍律行冷硬的面龐上打下浮光掠影，憑空生出陌生的感覺。男人仍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但雪麓知道，他絕沒有看上去那么云淡風(fēng)輕。

    “……無人再贊頌吾之真名。吾行于世間，恍若一來客，昔日眷族皆奉穢妄者……”

    輝金之眸掃過異彩繽紛的霓虹燈管，發(fā)出不自然的卡頓；掃過巨大的數(shù)字熒屏，下一秒，便無人cao縱的開始旋轉(zhuǎn)；掃過天花板上令人作嘔的殘肢殘骸，它們無風(fēng)自動，一一消散于空氣，化作白灰，再無痕跡。

    “怎么了……我去！”霍頓一個滑步，摔倒在地。

    地震了。

    砂礫在黑瓷磚上蹦跳，地面微微開裂，墻體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悲鳴。

    其余人穩(wěn)住身形：“怎么回事？”

    輝金之眸最后看向霍律行：“怎么回事？”

    十三層里，沖樓速度最快的小隊停下腳步，沖刺到最近的衛(wèi)生間，躲避災(zāi)難。十三層里，在書柜前緊鑼密鼓尋找線索的一行人紛紛躲到床底下。十一層，被厲鬼追殺的女生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趁厲鬼趔趄偷襲。十層里，墜在最后的玩家在懸崖與山澗中墜落、墜落……然后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境。

    人與人的信仰不盡相同，但他們都共同敬畏自然的憤怒。

    地震停了下來。

    身后，巨型老虎機的屏幕，也停在了“19”“19”“19”上，迸發(fā)出耀眼的金光與喜慶的喜悅。

    “恭喜您，恭喜您，十九層的通道打開了！恭喜喜喜喜喜——”

    機械音卡了殼，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電子音，霍頓狠狠踢了一腳儀器，才停下。

    他環(huán)顧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變化：“我還以為會像電影里一樣，多出個直達(dá)樓梯啊，地道天梯之類?！?/br>
    雪麓點頭：“去十八層看看吧?！?/br>
    他走在最前，不知何時，銀白的發(fā)已長至腰間，微卷的大波浪圣潔又充盈著奢靡的昳麗感，卷翹的發(fā)尾隨風(fēng)微動，似乎有自我的意識。

    左天貌快步追上他，關(guān)切的壓低聲音：“你沒事吧，從剛才就……”

    他卡住了，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就不太像你。”

    “像？我該是什么樣的？”

    這個問題就很不雪麓了。左天貌想了想：“你應(yīng)該像個小孩子。雖然你理性睿智，但你不懂大部分人該懂的感情，除了你的目的，你的欲\\望，你從無顧忌?！?/br>
    雪麓笑了：“聽上去像個混蛋。”

    左天貌也笑了：“但是很可愛，也很好相處，我很喜歡。再說，神也是這樣的?！?/br>
    雪麓想起霍律行的那句話。

    他們甚至不會壓抑最低級的惡意——霍律行還是有所收斂——應(yīng)該是沒有壓抑最低級的本能。

    “如果你信任的神就是這樣的，你就不會覺得好相處和喜歡了，”雪麓說，“而會感到失望與背叛?！?/br>
    “確實如此。畢竟信仰，就是為自己尋求安全感和依靠，不是無所求的?！?/br>
    聊天著，一行人到了十八層。

    樓梯間沒有異狀，進入十八層后，才發(fā)現(xiàn)那地震的源頭——

    最中間兌換籌碼的前臺，塌了。

    不僅如此，前臺后，整個大廳的最中心的雕塑，那顆頂?shù)教旎ò宓臉?，出現(xiàn)了一個泛著光的裂口。

    樹周圍盤桓的黑龍的雕塑摔碎一地，連帶著砸爛了假綠地上的其他小雕塑，露出慘白的內(nèi)殼。

    雪麓徑直略過一地狼藉，進入裂口。

    裂口內(nèi)部是鋼化玻璃，或者說別的堅硬的透明材料做成的電梯，可惜很小，最多容納三個人。

    他垂下眸子，呼喚霍律行：“你隨我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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