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棠心里就道，果然如此！

    顧瑾棠又道：“可是，他已經(jīng)瞎了?！?/br>
    胤琛彎唇，平靜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姬刑他并非常人。此人的心智遠(yuǎn)超于一般人。朕可以將他培養(yǎng)為，朕手里最好的一把刀?！?/br>
    提到擴(kuò)充自己的力量，胤琛語氣里透著莫名的愉悅。

    “顧瑾棠?！必疯〉难垌盗诵骸半薨堰@些告訴你，是在和你談?wù)撜?。不想對你有所隱瞞。”

    顧瑾棠一時失語。果然如此。哥哥說的沒錯，帝王心思不可測。

    胤琛按著顧瑾棠的后頸，無奈的冷聲道：“你看看，說了不要問的?！?/br>
    “朕對你如實相告，怎么不說話了？”胤琛淡淡說：“即使你是忠國公府的女兒，就不能向著朕么?！?/br>
    定要向著自己娘家？

    顧瑾棠輕輕抿了抿唇，“陛下不要跟我說這些，我害怕?！?/br>
    “怕什么。”胤琛冷笑。修長手指撫下來，落到顧瑾棠的耳垂，“這不是還有朕嗎，誰敢對你不好？尤其是，若朕廣而告之，你是朕的女人?！?/br>
    顧瑾棠心底跳了一下，唇邊有粲然的笑意，但很快又忐忑的問：“陛下會永遠(yuǎn)對我好嗎？永遠(yuǎn)都這樣對我?！?/br>
    “永遠(yuǎn)這么信任我，保護(hù)我。”顧瑾棠的眼底有一些愁容。

    胤琛俊眉微挑，“朕何時對你不好過了？”

    要知道，他是天子，放眼整個景和朝堂，就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說這樣說話。

    顧瑾棠小聲說：“可是我家人曾經(jīng)就對我不好。”

    “陛下會永遠(yuǎn)都聽我的么?，F(xiàn)在你我只是初識，很久以后，陛下您也會對我這樣嗎?！鳖欒穆曇羟宓?。

    胤琛把玩著她的下頜，薄唇抿成了一條弧度。顧瑾棠沒有動。

    “你說呢。”胤琛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

    他說：“朕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朕以后會有三宮六院，但朕不會這樣?！彼纳铄溲垌鵁o波無瀾，看過去平靜無波。

    “朕的父皇風(fēng)流成性，所以朕知道，女孩一旦交付在夫主手中，意味著什么。朕一路吃苦長大。朕誰都不信，但是朕還是感激那個救過朕的女孩?！必疯〉哪字须y得柔和，面沉如水。

    顧瑾棠覺得就像是那日初見的陽光一樣。

    顧瑾棠一問：“原來陛下還有個記憶中的女孩啊?！?/br>
    胤琛的眼眸中情緒很復(fù)雜，但也就復(fù)雜了這么一瞬，立即暗沉了下去。他說：“是你忘了?！?/br>
    顧瑾棠：“……”

    原來是這樣！

    她和胤琛居然還有這么一段淵緣的啊。

    姬刑鳳眸凝視她半晌，冷冷道：“顧瑾棠，朕跟你說這些，幾乎半邊軟肋是把交到你手上了。你還是不相信朕？”

    顧瑾棠撇嘴，“才沒有不信陛下?！?/br>
    “我信陛下啊?！鳖欒膹潖澊?。“永遠(yuǎn)都會?！?/br>
    姬刑什么都看不見，所以他的耳朵尤其靈敏。他又怎么會想到，當(dāng)今陛下，中意顧瑾棠。雖然前一世也是如此，但卻沒想到，竟是有的情分。

    姬刑勾唇，原來像胤琛那樣的人，也會這樣縱容一個嬌小姐。

    少年唇邊含著一絲戾氣，所以，對付顧家的法子，就只能鋌而走險了。

    ***

    康王府中。

    誰都知道如今康王世子納的貴妾，是原先顧家不要的假千金！又是用的那樣的法子進(jìn)的康王府，自然誰都對她沒有好心思。

    吳錦瑟穿著身素凈的布衣，碰了下碗里冷得刺骨的羹湯。她淡淡抿唇道：“我即便不是顧家的四小姐，也是公主親自允諾的，康王世子的貴妾，你們怎可如此對我？”

    一個年長些的婆子唾棄道：“真以為自己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呢。怎么進(jìn)的康王府，姨娘自個知道。如今世子和夫人王爺他們怎么對你，大家心里更是有數(shù)！你就放平自己的位置，在這府里頭安生過日子才是！”

    吳錦瑟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心里卻平靜的很，如今能留在康王府就已經(jīng)是萬幸。她也不過是要找一個棲身之地罷了。

    吳錦瑟就軟著站起身道：“我知道你們都對我有意見。我也不麻煩你們，那我自己去熱一下湯不就好了?！睙o論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個丫鬟還有婆子均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而這時一個消息卻瞬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元楨世子走進(jìn)屋內(nèi)，捏著她的下巴冷冷看著她道：“吳錦瑟，你的親生父母，被帶回京城來了?！?/br>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世子勾唇，“當(dāng)初竟是他們主動調(diào)換了你和棠姐兒。陛下專程帶他們回來，接受審判?！?/br>
    原本是最光風(fēng)霽月的面容，此時卻有一股子扭曲的瘋狂。

    吳錦瑟怎么會看不出來！世子面對她和面對棠姐兒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那個光風(fēng)霽月、儒雅溫和的世子去哪兒了？？

    吳錦瑟兩行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嘴唇哆嗦：“爹、爹娘？？他們來了？”就是鄉(xiāng)下的那對親生父母？！

    世子惡狠狠的道：“聽聞你母親的舌頭還被陛下給割下了。都是為的贖罪。給棠姐兒贖罪！”

    “憑什么你錦衣玉食，棠姐兒一人在鄉(xiāng)下吃苦，她回來以后，你還要繼續(xù)分走她母親和哥哥的寵愛！”

    吳錦瑟頓時劇烈咳嗽了起來。

    這是淑芳齋來了一道旨意，說是純懿長公主叫世子貴妾進(jìn)宮去說說話。

    吳錦瑟頓時像是聽見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收拾收拾，往宮里頭去了。

    純懿長公主懶洋洋的吃著荔枝，盯著吳錦瑟，微笑道：“你好歹也是曾經(jīng)名滿天下的顧家的小姐。怎么現(xiàn)在淪落成這副模樣，完全沒有還手之力？聽聞你那對膽大包天掉包顧瑾棠的爹娘，已經(jīng)被陛下押解入京了?！?/br>
    吳錦瑟目光渙散道：“可這是陛下的意思。我又能如何？”

    純懿只是說：“上回本宮和顧瑾棠的梁子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本宮也不希望她就這么安然的，當(dāng)上皇帝的女人。本宮千方百計把你弄進(jìn)了康王府做妾，你自己心底也需得有點數(shù)本宮這么做是為什么，這么做的目的?！?/br>
    窗外雨打芭蕉，吳錦瑟紅著眼眶，一時失神，“可錦瑟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對付顧瑾棠，還望長公主明說！”

    純懿勾勾唇，“你不是在顧家還有個母親疼愛你么?！奔冘采ひ糨p輕柔柔的，“就找她吧。顧家的主母，葉氏，也是你如今唯一可以攀得上的人了?！?/br>
    “本宮可以給你個建議，該把顧瑾棠交給誰。你只需要將你的好母親和顧瑾棠一起約出來，而本宮和你的手，干干凈凈?！?/br>
    吳錦瑟咬咬唇，外頭的春光模糊了她的側(cè)臉。

    她自然覺得長公主這話說的不錯。母親，顧家的主母葉氏，就是她最后的籌碼！

    若是顧瑾棠真的沒了，那她便是哥哥們唯一的meimei，更是母親唯一的女兒。就算是留個念想，母親也會讓她回去做女兒的。

    ***

    這日，葉氏正坐在凳子上繡花。疫情褪去，顧府也就恢復(fù)了一片平靜。眼瞧著就是盛夏了，葉氏叫人放了冰塊在屋子里頭，也帶來些涼氣。

    驀然外頭傳來了些許丫鬟爭執(zhí)的聲音，過一會崔嬤嬤走進(jìn)來，跟葉氏行了一個禮，滿臉的晦氣。

    葉氏奇怪的瞧她一眼，“這是怎么了？”

    崔嬤嬤只是道：“夫人您都不知道，康王府那貴妾，吳錦瑟，竟又讓丫鬟回來遞話給夫人。簡直是把咱們顧家的臉都丟盡了！”

    葉氏的手指一抖，“錦瑟？”

    崔嬤嬤眼見夫人喊得還是這般親熱，只覺得頭都大了，吳錦瑟是個什么人！顧家?guī)孜簧贍斢H口說吳錦瑟不再是顧家的女兒，都將族譜上的名字給去了！

    夫人卻還是如此這般念念不忘。

    崔嬤嬤的確是嘆了一口氣。

    而葉氏卻焦急道：“錦瑟叫回來的丫鬟在哪？給我瞧瞧。就算不是顧家的人，那也是康王府的客人，怎可這般無禮？”

    崔嬤嬤嘆息，“夫人您可要想清楚了。不要再跟吳錦瑟有任何牽扯，否則只會惹怒了顧家?guī)孜簧贍敯??！?/br>
    葉氏橫她一眼，哀求：“嬤嬤，我知道你的心思?？赡悴徽f，便沒人知道。只當(dāng)是我偷偷見錦瑟的丫鬟一面。你就當(dāng)可憐我?！?/br>
    顧瑾棠不親近她，幾個哥兒更是和她漸行漸遠(yuǎn)。她如今也懷念當(dāng)初錦瑟在她膝下承歡的日子。

    崔嬤嬤萬般無奈，“可夫人也該早日斬斷……哎，好吧！”

    崔嬤嬤重重嘆息一口氣，終于出去，叫外頭的丫鬟進(jìn)來了。

    那丫鬟穿一身青紅色褙子，手腕上還戴著鐲子。只跪下，囁嚅道：“奴婢青梅，參見夫人?！?/br>
    青梅，正是隨同吳錦瑟一起陪嫁的丫鬟。

    葉氏調(diào)整了心緒，掩藏了自己的心緒，捏著帕子淡淡道：“你家姨娘叫你來是什么事兒？”

    青梅給葉氏磕了幾個頭，只說：“我們姨娘叫奴婢回來，專門給夫人磕幾個頭。我們姨娘什么都不敢奢求！只說跟夫人母女一場，很多話想跟夫人說。她……希望給夫人和五小姐道歉。只希望夫人，下月初二，帶著五小姐一起，城西茶樓一聚?！?/br>
    葉氏臉色微變，“為何要帶上棠姐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棠姐兒和錦瑟之間素來都有嫌隙?！?/br>
    青梅微微一笑，“我們姨娘，正是想要和棠姐兒道歉的。”

    青梅臉色又一變，“不是不見夫人。只是若沒有棠姐兒去，姨娘恐怕是無顏，一個人來見夫人了?！?/br>
    葉氏嘆息，雖不知道錦瑟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她再三確認(rèn)，“當(dāng)真是如此？必定要棠姐兒去？”

    青梅磕頭，說“是?！薄胺駝t我們姨娘，是不能單獨出門的。姨娘萬悔，望夫人理解。”

    葉氏想見女兒一面一切，便答應(yīng)了。只是她不知道，這么一個允諾，叫她做出了終生都后悔的事情來。

    待到青梅退下后，崔嬤嬤再三勸說葉氏，道：“有什么話是非要棠姐兒去才能說的。夫人你好生想想，可千萬不要再被吳錦瑟利用了?！?/br>
    葉氏面露哀容，“你也聽見了，是錦瑟想當(dāng)面和棠姐兒道歉，也許是錦瑟真的知道自己如今處境艱難，想親自和棠姐兒道歉呢?！?/br>
    嬤嬤嘆息著搖搖頭。

    葉氏又道：“你且放心就是。我是棠姐兒的親生母親，我若在現(xiàn)場，還能出什么岔子不成？！只是若錦瑟真的想和棠姐兒重歸于好，我們也不必阻攔啊。”

    崔嬤嬤道：“四小姐原先處處針對五小姐，還有什么可以重歸于好的？”

    葉氏：“你別這么想，萬一呢。她們倆畢竟曾經(jīng)是姐妹?！?/br>
    顧瑾棠見了母親身邊的人，只說邀請她下月去城西茶樓一聚。她不禁微微皺眉，“定要去城西，這是做什么？”

    母親身邊的丫鬟只道：“夫人分外看重此事，還望小姐一定要應(yīng)允?！?/br>
    顧瑾棠壓壓嘴，“母親叫我，我原本應(yīng)該去，只是我多問一句，只有母親一人么？”

    那丫鬟某光一閃，眼光閃爍，只道：“是?！狈蛉藢ｉT叮囑的，不要告訴小姐吳錦瑟也在。

    顧瑾棠伸了個懶腰，她有點意外，竟然是沒有想到，母親這樣□□。難道是母親準(zhǔn)備與她促膝長談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胤琛與她說的話。

    她說起來和葉氏母女一場，有些話，總該說清楚的。

    很快便來到下月初二，艷陽高照，顧瑾棠挑了個帷帽，帶著丫鬟便來到了城西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