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亂的腦子試圖整理出一條有邏輯的線，但是缺越想越亂。

    “你不是在Dream Air嗎？”我最后只想出了這么一句。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都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了經(jīng)理，我難道還只能原地踏步嗎？”他反問回來。

    “哦?！蔽以俅螣o話可說。

    “想吃點什么，這家的創(chuàng)意菜味道不錯，還是喜歡吃甜的嗎？”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甜食，一直是他喜歡點甜食給我吃。

    “這是什么有錢人玩的陷阱游戲嗎？”我問道。

    “不是你約的我嗎？”他重復(fù)之前的話，口氣中沒有生氣，像是耐心地在哄孩子。

    “你想要什么？”我繼續(xù)問。

    “這話應(yīng)該我說才對吧？”他反問。

    我的腦子漸漸開始恢復(fù)運轉(zhuǎn)。

    鄭拓，竟然是鄭拓。

    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歷史，我所有前男友中唯一一個不能提名字的人，正坐在我旁邊。

    時光改變了他的臉，十年的時間，他有了白頭發(fā)，有了皺紋，變得蒼老了。但是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刻，我?guī)е腿艘坏鹊纳矸菹蛩笤?，這是一出什么荒誕的戲碼。

    “我們公司接了你們的一個項目?！蔽蚁氩怀鲞€有什么話能用來寒暄，便直接進入了主題。

    “我知道?！?/br>
    “現(xiàn)在出了點問題，我們原材料采購方面出了問題，所以沒辦法在規(guī)定期限內(nèi)完工?！?/br>
    “我知道?！?/br>
    “你們能不能寬限我們一個月，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但是是這樣的，首先，”我從腦海中搜尋到自己之前做的筆記，準(zhǔn)備開始那篇自認為煽動人心的長篇大論。

    “好?！?/br>
    還沒來得及說，就結(jié)束了。

    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為什么會知道？

    鄭拓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然后把菜單放到我面前：“先點菜，吃完了我給你解釋?！?/br>
    “不用等銀……”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他不會來了，就我們倆個。”

    點菜，等菜，吃菜。

    我又看著鄭拓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頓飯，就像是第一次一樣。

    “看來我不給你解釋，你是不會有什么胃口的了？”他放下筷子，“好。我給你解釋。你有什么想問的，問吧，我都回答你。”

    “你怎么知道的？”

    “我公司的事情我當(dāng)然清楚?！?/br>
    “原材料的事情你也清楚？”

    “那個項目的事情我都有關(guān)注。”

    “為什么要關(guān)注？”

    “因為你在做。”

    “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他停頓了一下，“你把甜湯喝了，喝完我告訴你?！?/br>
    我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了，他的話也不再像是十年前一樣對我那么有魔力。這項目對我來說這是塊肥rou，可對他來說不過是若干項目中平常的一個。但是他卻對這個項目掌握得清清楚楚，連前天才發(fā)生的事情都知道。不，是從項目在我手中開始的那一刻，一直到前天發(fā)生的事情，他全都清楚。

    之前的不解突然有了答案。

    “所以，這個項目之所以能被我們公司搶到，是你安排的？”

    “變聰明了啊，甜湯糊弄不住你了，”他像是長輩在夸獎晚輩，“對。我簽這個項目是因為你。故事是不是有點耳熟了。”

    這么多年了，他還是就會這一招。

    “你想要什么？”我下意識問道。

    “小羽，我在你身上，沒有什么想要的?！彼麖奶瘘c盤里挑了幾樣，然后夾到我的盤子里，“這件事本來你不需要知道，但是原材料出了意外，我覺得可能是天意，所以才有了這次見面。事情按照你說的辦，我沒有任何意見，明天我公司會有人去跟你協(xié)商合同細節(jié)的?，F(xiàn)在，好好吃飯?！?/br>
    我不喜歡吃甜食。很不喜歡。

    “怎么不吃？還有問題要問？”他溫聲說道。

    “我不喜歡吃甜食?！蔽医K于把這話說出了口。

    他臉色一下變了，沒了之前的溫柔，整個臉沉下來。想必在商場上打滾的男人，能夠取得現(xiàn)在的成績，靠得絕非是之前那張臉，現(xiàn)在這張臉倒是更可信些。

    這是他的命門。我和死去的那個女孩相像的地方很多，有時候他甚至?xí)磺宓降自谒媲暗氖俏疫€是她。但是她喜歡吃甜食，嗜甜如命，我不是。

    “我是白羽，不是她?！蔽依^續(xù)說，這出戲我陪他演了太久，我好不容易從那段黑暗中走出來，誰也不能再把我拖回去。

    他愣在那里許久，然后像是緩過神一樣，“我知道，你是白羽。不喜歡吃甜的那就不要吃，喜歡吃什么？我夾給你。”他輕聲說，像是做了很大的妥協(xié)。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崩潰，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在干什么。

    “小羽，上次我和周老一起吃飯，他無意間提到了你，說子公司有個小丫頭，沒頭沒腦地跑去他跟前，開始還挺機靈，以為是個多有心機的人物，結(jié)果連十分鐘都沒有，話都沒搭上幾句，干巴巴地陪坐了一晚上。我當(dāng)時聽著就想到了你，總是跟個小炮竹一樣，沖勁兒大。我就多搭了幾句，聽他說名字叫白羽，當(dāng)時就知道肯定是你了。我找人打聽了一下你的近況，知道了你的情況，就給了周老一個項目，讓他鍛煉鍛煉你的能力。周老也給了我個順?biāo)饲椤！彼亟忉專氨緛硎窍霂湍闵毜模膊皇鞘裁创笫?，沒想讓你知道，前天他們過來說，工地出了問題，你就算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人打點的，但是你托了人，所以我說總覺得這是天意，我想見見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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