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才轉(zhuǎn)過身，也沒看沈辭，直接蹲下來，撿著還掉在地上的最后幾個(gè)藥瓶。

    她最后還是幫他換了藥。一開始，男人似乎很緊張，全身僵硬，遲遲都不肯移開腿上蓋著的被單。衣末便也蹲在一旁，耐心地等著，過了好一陣，他才開口，輕聲問道：“你……不怕么？”

    他小心翼翼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衣末輕輕一笑，而后沖他搖了搖頭。

    “為什么？”男人似乎有些不解。

    衣末這次將回答寫在紙上，她寫道：【我在福利院工作，院里有幾個(gè)小孩，傷得比你還重?！?/br>
    沈辭說：“是你照顧的他們？”

    衣末點(diǎn)頭。

    沈辭又問：“怎么個(gè)嚴(yán)重法？”

    這回，衣末抬頭看了沈辭一眼。

    沈辭低著頭，同樣認(rèn)真地回看著她。

    眸色就像深淵一樣，深不見底。

    衣末怔了怔，快速移開視線，執(zhí)筆寫道：【雙腿全斷?！?/br>
    沈辭看著那四個(gè)字，沒再問下去了。

    衣末知道男人對(duì)自己的話并不十分相信，不過她不在乎。為了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她又找了個(gè)話題，問他說：【你叫什么名字？】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dòng)問他問題，低頭寫完，又抬頭看向沈辭，表示自己在等著他的回答。

    沈辭這回眨了眨眼，靜了兩秒，才接過衣末手中的筆，寫道：【沈辭。】

    最后一筆自上而下，蒼勁有力，明明只是普通的圓珠筆，那字跡的筆鋒卻像刻出來的一樣，力道直穿紙面。

    衣末由衷地夸了句：【好字。】

    筆落，男人輕輕笑出了聲。衣末跟著勾了勾唇，而后慢慢掀開了他腿上一直緊蓋著的白布被單。

    她開始給他上藥，先用消毒水將他斷截面的傷口全部清洗一遍，等到rou里的泥沙和血漬全部沖出，又拿來紗布輕輕地蘸著，確保沒有一丁點(diǎn)的污漬殘留之后，才敢打開藥瓶，繼續(xù)往那傷口上撒藥粉。

    沖洗，蘸洗，上藥。

    做到這一步，衣末的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了。不是因?yàn)槔郏且驗(yàn)樾募隆?/br>
    處理的過程中，她問過男人兩次：【疼不疼？】

    第一次問，男人低眉看著她，輕笑著搖頭。

    第二次問，男人依舊那樣輕輕笑著，只不過搖頭的時(shí)候，有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滴落下來，將身旁的被單暈濕了一大片。

    衣末低下頭，默默抿起了嘴。

    她沒再問下去，也沒再停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動(dòng)作放到最輕，并且做到最快，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快點(diǎn)結(jié)束眼前這血腥的畫面。

    可她沒有成功，因?yàn)槿鏊幏鄣臅r(shí)候，男人的腿抖起來了。

    那是一種無意識(shí)的抖動(dòng)，男人也注意到了，在女人徹底慌神的前一秒，他按住自己的腿根，咧了咧嘴，輕聲問她：“你怎么不說話了？”

    衣末無措地舉著滿是鮮血的雙手，用唇語說：【我……我?guī)闳メt(yī)院吧?！?/br>
    “不去。”沈辭想也沒想又拒絕了，“不去醫(yī)院，你陪我，陪我說說話就好。”

    【說什么？】衣末完全沒了主意，怕的。

    第10章 敘情 “老子不碰你?！?/br>
    她的確在福利院處理過斷腿的傷口，可那些的小孩跟眼前的男人不一樣，她真的沒想到，他會(huì)傷得這么重。

    此時(shí)沈辭的視野已經(jīng)慢慢開始出現(xiàn)重影，為了防止自己睡著，他看著衣末說：“說什么都好。我問什么，你就答我什么，好不好啊？”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溫柔得就像哄孩子。衣末愣然地望著他，呆了一秒，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

    沈辭滿足地笑了，明知故問說：“你叫什么名字啊？”

    衣末用胳膊擦了把臉，重新拿起藥瓶，一邊撒藥一邊回道：【衣末?！?/br>
    “多大了？”

    【二十五?！?/br>
    她一直用唇語，沈辭認(rèn)真地看著。聽到她的年紀(jì)，他會(huì)心地笑了起來，說：“那你才是小孩，我二十八?！?/br>
    衣末不知道如何接話，安靜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撒完藥粉之后，她又快速拿起一旁的紗布，開始給他一層又一層地纏著。

    時(shí)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沈辭一直低眉看著女人，直到她將紗布徹底纏好，煞白的臉抬起來望向他。

    他心間一動(dòng)，在那一瞬間移開了視線。

    【還疼嗎？】衣末拿筆寫著。

    沈辭吞咽了下喉，唇角微勾，說：“不疼了?！?/br>
    【那就好，那就好。】衣末這才敢放松下來，吐了口氣，癱坐到床頭，無神地望著前方，喃喃地說：【我以后再也不幫人上藥了，嚇?biāo)牢伊恕?。。?/br>
    “嗯？”沈辭這回沒有看清，經(jīng)過前面的種種，他此刻已經(jīng)很虛弱了。

    衣末自然不會(huì)把心里話告訴沈辭，她回過頭，拍了拍床，又指了指他，最后雙手合十放到臉側(cè)，做了個(gè)睡覺的動(dòng)作。

    沈辭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么。這時(shí)，屋外響起了敲門聲，隨后一陣清鈴的女聲傳了進(jìn)來。

    “晚飯做好了，要吃飯了。”

    說話的正是之前給他們帶路的小meimei，小meimei并不是福利院里的人，只不過她的mama是陳院長，每逢不讀書的時(shí)候，便會(huì)來這福利院玩。

    說完這句話，小meimei便不再開口說其他的了，人站在門外沒離開，似乎是在等著他們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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