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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風似乎是這家西餐廳的常客,不知與服務員說了什么,服務員立刻笑著把二人領到了露臺上視野最好的位置。背后是霓虹燈火,面前是彼此,耳邊還有樂隊悠揚的吉他聲,是每一個女孩子都無法拒絕的浪漫。 過去江逸風與女孩子約會,也經(jīng)常會選擇這家西餐廳,因此輕車熟路地翻開菜單,抬頭問夏眠:“有什么想吃的嗎?” “我都可以的,”夏眠輕聲道,嗓音甜糯乖巧,“你來點吧?!?/br> “好吧,”江逸風笑了笑,隨口點了幾個菜,又道,“女孩子少喝點酒,調(diào)杯度數(shù)低的雞尾酒給你怎么樣?服務員,她第一次來這里,給她介紹一下。” 身邊的服務員應聲,開口道:“這位小姐想要什么風格的呢?我們有花香、果香……” 第一次。 又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口吻。仿佛他是這紙醉金迷中的一份子,而夏眠不過是得到垂憐,才摸到世界一角的跳梁小丑。 夏眠的神情有幾分恍惚,還有一點難堪。 她聽著服務員介紹,隨意選了幾種,聽得對面的江逸風哈哈大笑,“眠眠你是不是沒有去過酒吧?雞尾酒口味可不是這么挑的,不過你喜歡的話就算了。就這樣吧?!?/br> 口吻無奈又寵溺,似乎在縱容她的無理取鬧。 身邊的服務員是個年輕的女生,看向夏眠的眼里也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輕蔑,殷切地對江逸風笑了起來:“好的,江先生請稍等。” 夏眠的臉又開始發(fā)燙,手指微微攥緊,好半晌才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嗯,沒有去過。” 很難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感覺。 那種美好的、朦朧的濾鏡上一點一點出現(xiàn)裂痕,好像面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虛構出的浪漫泡影。 沒關系。 她不斷地調(diào)整呼吸,不斷地提醒自己。 雖然眼睛酸酸的,但她臉上有妝,不能用手去揉,不然眼妝會花掉。 面前是她的男朋友,他只是說話有點不尊重人,但對她還是好的。 肯帶她來這樣的餐廳,肯精心為她準備一場約會。 ……哪怕她并不開心。 “眠眠?”見她一直低著頭,江逸風不由得喊了她一聲,“周六晚上人比較多,上餐會慢一些?!?/br> “我知道呀,”夏眠勉強笑了笑,“眼影蹭了一點到眼睛里,有點酸?!?/br> “下次不要這樣化妝了,”江逸風眉頭微皺,“眠眠,我更喜歡你素顏的樣子?!?/br> 素顏……嗎? 夏眠想,她只是想變得好看一點。 在喜歡的人面前,自信一點、從容一點。 像這雙四厘米的瑪麗珍一樣,可以讓她挺直脊背,與她喜歡的人并肩站在這霓虹夜色之中。 似乎看出她的遲疑,江逸風又補充了一句,“我之前見過很多從初中就開始化妝的女生,她們卸妝后的皮膚衰老得不像話。眠眠,我阻止你化妝是在為你好。”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甚至,他認為他在對她好。 心里的濾鏡好像又碎了一點點。 夏眠把下唇咬得發(fā)白,忍不住反駁道:“愛美是女生的權利,很多人化妝是為了改變一點臉上的小缺陷,讓自己變得更自信更完美,我為什么不可以化妝?” 江逸風神色微怔,似乎沒有想到這是一向乖順的夏眠能說出來的話,語氣也冷了幾分,“眠眠,我沒有不允許你化妝的意思。但你本身就長得漂亮,為什么還要化妝呢?” “你誤會我了。” 夏眠沒說話,專注地注視著桌上的紋路。 沉默半晌,還是江逸風先服了軟:“好吧好吧,是我錯了,聽話。” 江逸風的心里也很是意外。 本以為按照夏眠的性子,應該會對他說的話無條件順從,沒想到她還會反駁一句。 他被人捧了這么多年,很少聽見反話,便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反駁,也足夠讓他感到難堪了。 他按了按眉心,看來是因為他最近打游戲疏忽了夏眠,這個小女友在跟自己置氣呢。 哄女生嘛,送點首飾包包什么的,再簡單不過了,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 菜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兩個人都有點心不在焉。 夏眠吃得慢吞吞,心里很不是滋味,還在想剛才的事。 江逸風倒是一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顯得很自在輕松。偶爾找點話題,主動把甜點切好推給她,又恢復了那副完美男友的模樣。 一頓飯吃完,就該看電影了。 選的是一百分鐘的青春愛情片,由于買票時間太晚,位置稍靠里側,走進去的時候撞到不少人。 “怎么冒冒失失?”江逸風拉住夏眠的手腕,“跟緊我,不然你這個小短腿又要走散了?!?/br> 夏眠輕輕地“哦”了一聲,心卻愈加下沉。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很討厭兩件事。 一個是取侮辱性的外號,譬如“豬豬”“笨豬”這種有些人自以為的“愛稱”,一個是說她矮。 可以把矮當成一種調(diào)侃她的玩笑,但不是以這種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口吻。 看著男生高大的背影,她忽然覺得十分陌生。 真的是因為……太久沒有溝通,他們對彼此已經(jīng)生疏了嗎? * 電影八點半散場,夏眠與江逸風一前一后地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