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奴才者，就算地位再高，也終究是不自由的。

    她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真問道：“你，你當(dāng)真，會來？”

    “當(dāng)真?！?/br>
    “不，不騙我？”

    趙寶英笑了，從前在定風(fēng)縣，每回他讓如娘在家里乖乖等他時，她都要這樣問兩句。

    那時他總會同她道：“不騙你。誰騙如娘，誰就是小狗。”

    -

    如娘離開后，趙保英輕輕撫著扳指上的木珠，一貫陰柔的聲嗓在夜色里緩緩墜下。

    “查到什么了？”

    一道隱于黑暗中的身影從夜色里現(xiàn)身，道：“回督公，李嬤嬤去了梅林后，見了周家二少爺周曄，還有定遠(yuǎn)侯府的宣世子。后來，鎮(zhèn)平侯府的大小姐徐書瑤也去了那梅林。屬下聽著，那大小姐應(yīng)是與霍夫人有舊怨?！?/br>
    “舊怨？”

    趙保英微微瞇了瞇眼，想起了小福子平日里嘴碎說過的坊間八卦。

    印象中記得，那位大小姐與周曄是打小就定了親，只不過剛出生沒多久就因府中妻妾相斗，被惡仆賣給了人牙子，直到去歲才尋了回來。

    想來她與姜家小娘子的梁子就是從前流落民間時結(jié)下的吧。

    趙保英默然片刻，方才道：“貴嬪娘娘給那小答應(yīng)投毒的證據(jù)可還留著？”

    “還留著。那小答應(yīng)的嬤嬤假死出宮，被屬下送至京郊看守著?！?/br>
    “很好?！壁w保英面色淡淡地笑了笑，“先將人看著，哪日說不得需要她出來給她死去的主子好好‘報仇雪恨’?！?/br>
    先前他差人捉住那背主的嬤嬤，不過是想著給王貴妃送個順?biāo)饲?。如今王貴妃連自個兒的人都管不住，那就別怪他翻臉不認(rèn)人了。

    今日若非他來得及時，李嬤嬤的手就要落在如娘身上了。

    那只手，不能留……

    李嬤嬤并不知曉今夜之事，不僅給自己招來了天大的麻煩，還給自家主子埋下了隱患。

    兩刻鐘前，就在如娘從瓊苑門急匆匆出來時，李嬤嬤也急匆匆地去了梅林，尋到周曄二人，氣喘吁吁地將遇到趙保英之事事無巨細(xì)地說了。

    “二姑娘就在千秋亭里同幾位小姐們吃茶賞花，奴婢不敢真的讓趙公公去尋人，免得給貴嬪娘娘惹麻煩了。只好匆匆尋個借口，回來同二少爺與表少爺說一聲?！?/br>
    李嬤嬤是周貴嬪的奶嬤嬤，便是周曄都得要敬她幾分。今夜讓李嬤嬤偷偷替他做這缺德事，已是極難為人了。

    “辛苦嬤嬤?！敝軙闲χ贸鰪难g扯下塊和田玉佩，遞與李嬤嬤，道：“聽說您那小孫兒是個伶俐的，明日我便將他調(diào)到我院子里來伺候。”

    李嬤嬤面色一喜，她那孫兒孩提時從樹上摔下來過，自此便瘸了腿，在府里一直都不大得重用。

    周曄若肯將她那孫兒調(diào)到他院子里，做個貼身小廝，那已是極大的體面了。

    “謝謝二少爺！”

    李嬤嬤歡天喜地地道謝，也不收那玉佩，推脫了幾句后，便福了福身疾步出了梅林，往御花園去。

    李嬤嬤前腳才剛離開梅林，后腳徐書瑤就已經(jīng)尋了過來。

    一見到周曄便氣呼呼道：“我讓你幫我把人抓過來，怎么到現(xiàn)在都沒見著人影兒？”

    周曄撇了撇嘴，先前他之所以答應(yīng)幫她引姜黎過來，不過是為了拿她來遮人耳目罷了。

    想著萬一有人撞破梅林的事，還能拿徐書瑤出來擋一擋。

    如今既然事不可為，那他自然也懶得搭理這腦子長在腳板底的侯府大小姐。

    “我?guī)讜r答應(yīng)過你？你以為你是誰，讓我替你抓人我就要替你抓人？誒，徐書瑤，你這是還沒進(jìn)我周家的大門，就拿自個兒當(dāng)少奶奶看了？要臉不要臉？”

    周曄這番話委實(shí)是太過羞辱人，徐書瑤被他說得一怒，“你，你——”

    跟在她旁邊的丫鬟怕她說出什么不得體的話，趕忙上前一步，在徐書瑤耳邊低聲道：“小姐，貴嬪娘娘正在御花園賞花。您且忍著，可莫要傳出什么不好的話到她耳里去了。”

    這宮里誰不知貴嬪娘娘與王貴妃交好，而貴嬪娘娘最疼的就是自家弟弟周曄了。因著徐書瑤與周曄定了親，也愛屋及烏，時不時讓徐書瑤進(jìn)宮來。

    小姐才剛從民間尋回來的時候，若不是貴嬪娘娘給了她體面，她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呢。

    也因此，夫人千叮萬囑，要她看著小姐，不能讓她同人吵起來，一定要在貴嬪娘娘同貴妃娘娘面前留個好印象。

    徐書瑤聽罷貼身丫鬟的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冷靜了下來。

    狠狠瞪了周曄一眼，道：“不用你幫！我自己去尋那賤人，親自教訓(xùn)她！”

    她這話剛落，旁邊一道身影倏地沖過來，狠狠捏住她細(xì)弱的脖頸，聲音陰沉：“你罵誰是賤人？要教訓(xùn)誰？”

    宣毅是習(xí)武之人，徐書瑤不過是個弱女子，他手掌稍稍用力，便叫她喘不過氣來。

    那頭的周曄見狀，忙上前拉住宣毅的手，道：“你瘋了不成？這里是皇宮！”

    宣毅恍若未聞，陰著一張臉盯著徐書瑤，“她若是少一根頭發(fā)，我就來取你的命！”

    -

    御花園。

    卻說姜黎在如娘同高進(jìn)寶離開后，便同素從去了欽安殿。

    欽安殿就在御花園的中央院落，是皇帝、宮妃掐香行禮的地方。今日是成泰帝四十五歲壽誕，執(zhí)掌鳳印的王貴妃自是要在欽安殿為成泰帝祈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