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戊看著她篩選幾張看起來相差無幾的照片，不由得笑著說：“你真的很喜歡鄧諄啊。”

    “嗯！”喜歡的概念，廖茗覺從未去深究過，光明磊落地回答，“他長得很帥?！?/br>
    王良戊若無其事地說：“那肖嶼崇呢？”

    “肖嶼崇啊，也很帥吧。剛見面他就把我看光了！”

    “什么？！”

    “騙你的哈哈！我圍了浴巾的?！睈鹤鲃〉贸训牧诬X笑嘻嘻，“那還是鄧諄更帥吧！”

    “也是……能當(dāng)藝人的水平，跟普通人還是不一樣啊?！蓖趿嘉斐酝甑箶?shù)第二個章魚小丸子，把最后一個給了廖茗覺。

    “其實也不是。”廖茗覺卻說，她低著頭，專心致志吃著東西，“鄧諄很可憐。”

    “什么意思？”

    廖茗覺把被一掃而空的包裝盒放進(jìn)垃圾桶，仔細(xì)地咀嚼，緩慢地吞咽。她說：“我也不知道。有時候就是覺得他很可憐，想帶他一起玩?！?/br>
    她抬頭，與坐在原地的王良戊對上視線。她笑了，嘴唇上還沾著一點點木魚花屑。廖茗覺說：“可以帶他一起玩嗎？”

    他也笑了：“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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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有點恐怖，鄧諄是在住的公寓外遇到同校女生的。

    他不是不想住宿舍，只是錯過了預(yù)定的時間。小區(qū)物業(yè)對外來者管理比較嚴(yán)格，但也托這個的福，他才會看到這夢回練習(xí)生時期的一幕。

    是誰泄露出去的？知道他住址的人按理都不會這么做。不過也不算什么秘密，班委的話只用看看學(xué)生檔案就行，再不濟(jì)跟著他回一次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鄧諄不確定自己是否要裝傻。

    他走過去，掏鑰匙卡的同時打了聲招呼。

    不久前告白失敗的女生走上前，主動遞給他一瓶果汁。是他在學(xué)校最常喝的那種。鄧諄沒收下，卻還是道了謝：“我還要吃藥，不能喝飲料。謝謝?！?/br>
    把門推開，獨自進(jìn)去。

    走上樓梯的每一步是越來越沉重的。樓道里一片死寂，他伸手按住墻，無聲無息地目視前方，眼睛什么都沒在看。

    考試臨近，在家怎么也無法專心復(fù)習(xí)。所有社交賬號都已經(jīng)設(shè)置了不提醒消息。他戴上鴨舌帽，猶豫再三，沒有騎那輛自己喜歡卻拉風(fēng)過頭的車，轉(zhuǎn)而坐地鐵坐學(xué)校。

    圖書館人滿為患，90%大學(xué)生也就考前上進(jìn)。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尋找空教室無果，最終無可奈何地來到走廊盡頭。

    鄧諄看到廖茗覺。

    她有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fā)，未經(jīng)燙染垂落到腰間。皮膚與如今大部分女生追求的白皙不同，卻還是展示得坦然自若。

    她的處境也差不多，沒找到自習(xí)的地方，索性來到校園的橋上背誦提綱內(nèi)容。鄧諄叫了她一聲，廖茗覺當(dāng)即回過頭，看到是他，立刻笑起來：“你也來復(fù)習(xí)啊?！?/br>
    他不回答，只是側(cè)過頭去看她手上的筆記。

    “煩死了，”對于廖茗覺，對方的答復(fù)向來可有可無，反正她會自己說下去，“現(xiàn)在就這么難。等到了大二上專業(yè)課，我怎么辦啊?！?/br>
    “你不是已經(jīng)考第一名了嗎？”

    “我怕下次考不了嘛。”她的笑臉像陽光下熠熠生輝的向日葵，“不過真的考不了，那也沒辦法。只要符合獎學(xué)金的標(biāo)準(zhǔn)就行。上大學(xué)，學(xué)習(xí)也不是全部嘛?！?/br>
    她與大多數(shù)人都不一樣。

    或許正因此，她身邊才會聚集著對她感興趣的人。

    鄧諄問：“廖茗覺，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件事……你為什么想談戀愛？”

    “嗯……怎么說呢，”廖茗覺看著，身體往下壓，自然而然趴到了橋沿。她回過頭，轉(zhuǎn)而看向校園里人工湖的水面，“其實像我這樣的，在我老家很少見?！?/br>
    “……”

    “我表姐十六歲就在村里擺酒，嫁給了隔壁村一個三十多歲的男的。現(xiàn)在扯了證，孩子都三個了。我家稍微好一點，mama和爸爸差不多大，有人做介紹，他們就結(jié)婚了?！彼w在湖面輕盈地彈跳，氣溫漸漸升高，廖茗覺額間沾了汗。她像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我mama告訴我，我要好好讀書，去外面看看，過我想過的生活?！?/br>
    在水平線上的家庭長大的鄧諄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就算有也是十幾二十年前的事。假如從其他地方得知，當(dāng)成連續(xù)劇劇情也未可知。然而，世界之大，人們都難免渺小而狹隘。

    廖茗覺說：“所以，好的事情，我都想體驗一下。做不到的話，我也要努力爭取。”

    鄧諄也靠在橋沿，默不作聲地往下看。水下是灰黑的倒影，霧氣似的包容著他們。

    女大學(xué)生笑起來，溫柔而無害，爽朗又天真，對現(xiàn)在充滿熱愛，對未來充滿期待。她說：“其實，我不是真的想談小說里那樣的戀愛。我只是想要有個人喜歡我，對我好，我也喜歡他，對他好?！?/br>
    如果說這話的是別人，那該多奇怪啊。

    仿佛清晨的林間。曙光穿越樹木中間時，葉面的脈絡(luò)也好，空氣中的微塵也罷，一切都巨細(xì)無遺。廖茗覺有秘密，但沒有什么不能告訴別人的。動蕩與悲傷都會在春天來臨時融化，即便是一己私欲，也徒添活潑可愛。

    她有點難為情地歪著頭，臉頰是紅潤健康的顏色：“不過，我也不知道，談戀愛的時候怎么樣算好。”

    鄧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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