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鬧花燈，猜謎題，賞煙火，放孔明，這些民俗民風(fēng)都被濱河市政府列為重點文化項目，完好地保存下來。

    按照事先約定，晚飯過后，不到七點，齊航與楊帆早早在火車站前集合，隨著人群，熙熙攘攘沿著平原路向體育中心會場默默前行。

    漸漸，四面八方趕來的潮流競相匯聚，首尾接應(yīng)，交織數(shù)道長龍。

    “親愛的，你在哪里？”

    “爸爸，mama?！?/br>
    “哎，我在這里，麻煩讓我過去。”

    ……

    不到片刻工夫，人頭攢動，放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人挨著人，人擠著人，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為避免走散，齊航將楊帆攬在懷里，緊了緊臂膀，護送著一路直往前走，占據(jù)有利地形。

    “嘭——”

    “啊，你快看?！?/br>
    “給我拍張照。”

    八點，盛大的煙火晚會準(zhǔn)時開始，紅黃藍(lán)綠，各色花式，組合各異的彩字，祝福圖案一一在空中炸響，不住綻放，絢麗多姿。

    少女依偎在戀人胸膛，興奮地手舞足蹈，高舉燈籠，旋轉(zhuǎn)搖曳。

    將近一個小時的表演仍不盡興，非要嚷嚷著親自釋放，許愿升空。

    安置好蠟燭，輕輕捻住兩角，等待填充熱氣，彼此相視而笑，為得是這份默契。

    “拜訪孟嘗遭拒？”

    “這是什么？”

    “齊航，你知道嗎？”

    條幅結(jié)帶，從當(dāng)中摘下一朵，楊帆想不明白，嬌滴滴發(fā)起求助。

    “耶，好棒！”

    折好紙船，放入湖邊。

    “齊航……”

    捏泥人，糖稀畫，心滿意足，捧著大堆獎品，忘乎所以，兒女情長，與齊航依依惜別，坐車離去。

    ……

    “坐車吧，大半夜打不著車的啊，來呀，便宜點兒來你一趟，不掙錢。”

    齊航很享受家庭的溫暖，便一直呆到今天方才動身，再加上黑子那邊的事情有所耽擱，所以不得不自行搭乘硬臥列車開始返校。

    排好隊伍，依次檢票登入九號車廂，剛剛坐穩(wěn)，抬頭，不經(jīng)意間兩兩互對，茫然邂逅。

    短暫停留，訥訥發(fā)呆，李曉凡忽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眨么眨么，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這算什么？

    天意弄人，還是造化？

    莫非命當(dāng)如此，世間，難道真有所謂緣分一說？

    沒想到竟會在這里又一次得與他不期而遇，見齊航始終沒有反應(yīng)，也未有表示，急忙羞澀地偏頭避開對方目光，站起，假意捋了捋額前凌亂的秀發(fā)，裝作若無其事重新拖拽、搬運行李。

    “嗨，美女，請問需要幫忙嗎？”

    “我們是西亞斯國際貿(mào)易藝術(shù)學(xué)院的學(xué)生，很高興認(rèn)識你?！?/br>
    “……”

    左躲右閃，終究無法徹底擺脫糾纏，狠狠心，干脆一咬牙，反身朝齊航走去，趁著旁邊尚有空位，直接落坐，示威性地挽住手臂。

    “你是他的大學(xué)同學(xué)？”

    “記住，千萬小點兒，要時刻留個心眼，否則的話，恐怕就連自己的女朋友哪天被人給撬走了也不知道?！?/br>
    “有些人，生就的是一幅白眼狼，喂不熟的狗奴才，正惦記著你吶?！?/br>
    齊航原本并不打算多管閑事，但奈何無巧不成書，好死不死的那兩人里，其中一個竟會是多日不見的侯少奇。

    “你……”

    自從見到齊航的那一刻起，侯少奇的心里就一七上八上，屁股直疼。

    “少挑撥離間，別聽他胡說，哼，我們走。”

    聽他開口，頓時咯噔，暗道不妙，朝旁邊望去，知道已經(jīng)引起懷疑，哪還敢再任由著任同伴繼續(xù)深想下去？

    極度惶恐與心虛之下，就害怕被人識破，橫眉立目，斷然予以否認(rèn)。

    “謝謝，你……”

    待二人走遠(yuǎn)，李曉凡旋即滿紅耳赤，又忍不住回憶起昨晚情景，知道希望渺茫，輕嘆著黯然傷神。

    ……

    揮揮手，就此告別，齊航覺得，這只不過是他人生當(dāng)中的一段小小插曲，沒必要糾結(jié)。

    深夜，火車站門前廣場上依舊人聲鼎沸，嘈雜混亂。

    背著雙肩包，腳步匆匆，接連避過了好幾波前來sao擾的各路人馬，尤其是扒手，別看這些人年紀(jì)不大，一路小跑起來那可是相當(dāng)迅速。

    手疾眼快，專偷騎自行車的婦女和學(xué)生，一般人還真未必能夠輕易察覺。

    走過出站口的大門已是凌晨兩點，掃了眼周圍拉客的摩的司機沒有理會，直奔停在公交車站臺旁的黑子而去。

    “走吧走吧，五塊錢保證把你拉到能夠回去的地方。”

    誰知道不依不饒，有兩個家伙竟一路尾隨，強行將齊航逼在了拐角的黑暗角落。

    “喂？”

    “小航，大晚上的你可千萬要小心注意，尤其是火車站附近，別跟人說是外地的聽到?jīng)]有？”

    剛想開口，這邊就接到了來自父親打過來的電話，聲音急促，而且很大聲，也不知道是生怕齊航聽不見，還是在明確告訴對方齊航很可能是個初出茅廬的雛兒。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說：快來招惹他吧，瞧見沒？

    我兒子，洗得白白凈凈一只大肥羊，香噴噴，正等著你們過來宰殺呢，一刀下去，咬上口嘎嘣脆，絕對沒有什么后顧之憂，放心大膽地干上一票吧。

    “嗯，好的，放心吧，有點事兒回頭再說，先掛了?！?/br>
    側(cè)頭將那絲寒光看在眼里，沖著黑子搖搖頭，示意他不用過來，靜觀其變。

    “來來來，小兄弟，我?guī)湍?，不缺不騙，吃不了虧。”

    紅臉大漢早已下得車來，見齊航電話打完，立刻熱情地上前幫忙搶奪行李。

    “你確定，五塊錢把我拉到地方？”

    齊航閃身躲開，再次詢問了一句。

    “呃，五塊錢把你拉到能夠達(dá)到的地方，保證回去。”

    那人眉頭皺起，心中暗罵，賣媽批，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還真是不好對付，腦子轉(zhuǎn)得挺快啊，轉(zhuǎn)念琢磨著竟又不死心地玩起了文字游戲。

    “……”

    云山霧罩，將自己都給饒得暈頭巴腦，齊航覺得好笑，雙方你來我往，繼而就這一問題與他展開了更加深入的激烈探討。

    “好好好，依你說得，拉到地方總行了吧？”

    最后實在是執(zhí)拗不過，挺不耐煩，對白臉使著眼色讓他待會兒盯緊點，反正只要上了車，到時候自己這邊兩張嘴，任你說出花兒來也是有口莫辯。

    “轟隆隆——”

    大包小包，待得齊航騎跨上來之后，紅白二人相視著冷冷一笑，前后夾擊，也沒問齊航究竟是要去哪里，立刻掉頭拐彎，直往前走，卻根本不是往金水大學(xué)南校區(qū)的方向。

    “到地方了，下來，五十?！?/br>
    轉(zhuǎn)悠一圈，摩托車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緊挨著黑子的汽車，停靠在公交車站牌旁。

    “沒聽見？”

    “我讓你下來，快點兒！”

    “滾下來！”

    扭過頭，見齊航遲遲沒有動靜，當(dāng)即惱羞成怒地大吼起來，一聲比一聲熱烈。

    隨著呼喊，知道可能是有人鬧事，接連又有幾人駕駛著摩的向這邊靠攏過來。

    懶得廢話，還未等他們動手，齊航一把將背包袋子套在紅臉脖子上，跳下的同時也將其瞬間帶翻在地。

    抓過頭盔，揮舞折砸向白臉的腦袋，鮮血四濺。

    “兄弟，有話好說，先住手。”

    旁邊幾個一看這種陣勢，警惕地看了看旁邊不遠(yuǎn)處的黑子，知道情形不對，也未敢立刻上前阻止。

    “沒什么好說的，既然坐了你們的車子，當(dāng)然不能白坐?！?/br>
    “掏錢吧，一百?！?/br>
    比對方還要無賴，坐了霸王車不說，還反過來強要錢？

    “??？”

    “啊，哦哦哦，給?！?/br>
    被齊航夾在腋下的白臉，眼見已經(jīng)昏死過去的紅臉是不能出這個錢了，只好自己掏腰包，先行墊付，等他醒來再說。

    接過錢，拾起地上的散落的行李，齊航一頭鉆進了黑子的車內(nèi)，揚長而去。

    尼瑪，自己有車不坐，非得跟我們逗著玩？

    什么東西？

    果然如此，剩下幾人一看齊航這幅派頭，暗怪自己等人看走的同時，也立刻腹誹怒罵起他的惡趣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