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黑暗中的間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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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這么多人,既然都坐滿了,那咱們就開始吧,今天誰請客?” 分賓主落坐,不大會兒又進來一群女生,在段小樓的盛情邀請下,狄薇笛將她寢室里十分要好的幾個姐妹全都喊了過來。 蹭飯嘛,當然樂意,根本沒理由拒絕。 “來,我先干為敬,你們隨意,狄薇笛,我喜歡你。” 各自心懷鬼胎,彼此都報著什么樣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男生們頻頻敬酒,妙語連珠;女生們刻意逢迎,虛情假戲,甚至連今天的主角到底是誰都搞不清楚。 “好,夠爽快,真直接,像個爺們,我喜歡?!?/br> 反正是逢場陪坐,不怎么純潔,但誰也沒有點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都是年輕人,也有著很多相同或者相似的經(jīng)歷,基本上沒什么不能聊的內(nèi)容,毫無顧忌,閉著眼睛就是一通瞎亂蓋,大吹特吹。 熏熏間,迷醉朦朧,仿佛瞬間關系真的拉近許多,其樂融融,不知不覺幾圈下來,居然已經(jīng)熟絡得像失散多年的親人。 臨近的互相之間勾肩搭背,抱成一團痛哭流涕,親昵商討著一定要在今晚月色的見證下磕頭拜把子。 一番討價還價似的論資排輩,便開始強行稱兄道弟。 感人至深的氛圍渲染下,由始至終,齊航都刻意保持著清醒,古波不驚的臉上盡顯滄桑與緬懷。 他不知道此刻擺在面前的這份感情能夠持續(xù)多久,如此輕而易舉,未免太過廉價。 人心,情與義,又豈是一頓可口的飯菜和幾瓶啤酒能夠換來的嗎? 那掩護在一張張?zhí)煺嫘δ槺澈蟮模烤褂兄鴰追痔撉?,幾分假意,恐怕也唯有他們自己方才知曉?/br> 哀嘆一聲,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背靠背多少次面臨生死考驗,槍林彈雨,歷經(jīng)無數(shù)磨難與艱難險阻,同樣也抵不住歲月的流逝和日益增長的誘惑。 無論何時,永遠也不要妄圖去揣測、試探所謂的人性,答案,往往丑陋與殘酷得難以接受。 “緊急廣播通知,緊急廣播通知,接到多名新生聯(lián)合舉報,有我校兩名高年級學生冒充學校宿舍教官老師招搖撞騙,向各院系不明真相的新生肆意兜售所謂電話卡來謀取暴利。” “校領導高度重視,經(jīng)批示,現(xiàn)已查明,對工商管理學院03級市場營銷專業(yè)學生趙大鵬,龐建華予以記大過,留校察看處分,并處沒收全部非法所得共計人命幣一萬五千元整?!?/br> “敬告廣大學生要引以為戒,特此通知?!?/br> 喝到興起處,廣播響起的那一刻,崔永杰顯得格外高興,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全然不記得了。 記憶的碎片斷斷續(xù)續(xù),依稀間不住地在高聲呼喊,感謝上帝,大仇得報。 “恩......” “我這是在哪里?” “好像做了一個夢,那兩個騙我的混蛋被抓住了?!?/br> “哎,都別睡了,快起來,有正事兒啊,快起來。” 宿舍里,橫七豎八地躺倒著幾個人,陳建斌迷迷糊糊睜開眼,率先清醒過來。 想了想,仔細回憶一下,一屁股坐起大聲吆喝著呼喚起室友。 “干什么?。俊?/br> “別吵,誰啊這是?” “煩人,睡得正香呢?!?/br> 不情不愿地瞇縫著,翻過身,大眼瞪小眼得兩兩相對。 “瞧你們那點出息,這點酒量還敢出來混,能不能行?” “我問你們,大學里面晚上最應該干得事情是什么,知道嗎?” 見差不多都醒了,干脆翻身盤坐起來,神秘兮兮地問道。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當然是秉燭夜談了,大晚上的熄了燈之后,一大群人不睡覺,就這么干聊到天亮,多有意思?!?/br> “切,有病?!?/br> “哎,那怎么,男人聊女人,女人聊男人,太正常不過了,有什么???” “那好,既然你提議的,那就想個話題,不聊女人,咱們開始吧?!?/br> “我擦,你狠,故意的吧?” “這…不聊女人,那聊點什么好呢?” “之前喝得有點多,你們誰還記得我們說過什么?” “好像是拜把子來著?!?/br> “對,拜把子,怎么排得?” “哎呀,重新報一下不就得了,我先來,段小樓,八七年五月初六?!?/br> “蘇達,八七年三月二十一?!?/br> “陳建斌,來自三峽省陜州市,八五年正月十八?!?/br> “我擦,你竟然是八五年的?” “當之無愧的老大?!?/br> 男人最好面子,受不得半點刺激,一番挑逗之后開始爭先鞏后地積極發(fā)言。 黑燈瞎火,借著淡淡月色,幾個人的聲音亂七八糟交錯、融匯在一起,短時間內(nèi)也分不清誰是誰,熱火朝天的架勢倒真有些別開生面。 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相反正是陳建斌引以為傲的資本,畢竟年長幾歲,提前上過兩年大學,也接觸過社會,無論是專業(yè)技能還是心智都要略勝眾人一籌。 “好了,我的事情等以后有機會再講給你們聽,繼續(xù),別忘了把家鄉(xiāng)帶上?!?/br> 意猶未盡,簡單而粗略地講述了一番自己的光輝歷史,這才想起還是正事要緊。 “袁世超,新陽省羊山市,八七年正月初二?!?/br> “張偉強,跟他一樣,我倆是老鄉(xiāng),都一個地方的,新陽省羊山的,八八年十二月二十八。” “朱景坤,合河省合河市人,八九年十一月二十五,看來就我年齡最小,各位哥哥以后可要多多照顧我啊,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一定要擔待著點,謝謝啦?!?/br> “哇塞,你不是吧?” “居然還有一個八九年的,你怎么上得學?” “放心,不會欺負你的,哥哥們會很溫柔的,哈哈。” “對了,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來著,那天送你過來幫你整理床鋪的女生長得不賴啊,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姐,你可別多想?!?/br> “得了吧,又不是親姐弟,會沒有想法?” 印象深刻,那可是標準的美女,精致的臉蛋,性感的身材,特別是坐在床上溫柔整理被褥時裸露在外面的白凈大腿,現(xiàn)在想起來還讓人一陣臉紅心跳,熱血直往頭上鉆。 好奇之下,免不了又是一番追問調(diào)侃,大是羨慕,原來他是由于上學的比較早,再加上他們那里又是五年制義務教育,所以才會如此。 “盧少華,開放省蘭考市,八七年三月初九?!?/br> “啊,你也是開放省的啊,我祥符的?!?/br> “我漯湖省郾城市的,哎,齊航,就剩你了,怎么不說話啊?” 幾道目光齊齊望向齊航床鋪的方向等候半天沒有任何回應,對視一眼,蘇達和段小樓干脆也急忙補上,順便提醒一句。 “濱河省衛(wèi)濱市人,八七年二月二十四。” “好,快點蠟燭,準備點蠟燭?!?/br> “干什么?” “我說你是不是傻不傻? “儀式啊,還能干嘛?” “儀式感很重要的,快點兒,麻利得別磨蹭行不行?” 齊航話音剛落,陳建斌興奮得一拍巴掌,吩咐他們忙活起來。 “夜色綿綿,燭光明鑒,今日我們520宿舍共九個兄弟自愿結拜為異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日死?!?/br> 擺好蠟燭,放上三根香煙,期待已久的時刻終于到來,鄭重其事,在星火的見證下圍坐在一起,輕聲默念,訴說著早已商量好的誓言。 “好,接下來進行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不強求,我來給大家做個表率,是兄弟的,你們自己看著辦?!?/br> 眼神一一掃過,說完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煙頭,狠狠按在了自己的手腕處。 汗滴滾落,足足過去了半分鐘,卻未發(fā)一言,足可見毅力之強。 “這……” “玩得也太大了吧?” “夠狠,過癮,我喜歡?!?/br> “來就來,誰怕誰啊,怕疼是孬種。” 陳建斌一直盯著身邊幾人臉上表情,態(tài)度變化不一,現(xiàn)場反應也各不相同。 “嘶,啊?!?/br> 出乎意料,沒想到最先做出選擇的卻是最小的朱景坤。 其余人一見既然連小九的都照做了,那自己還怕什么? 紛紛一咬牙,一閉眼,干脆也來個痛快。 很快,五分鐘過去,齊航仍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抬起手,神色頗為怪異,望向自己的胳膊愣愣發(fā)呆。 “喂,都什么時候了,快點兒啊。” “都等著你呢,齊航你又在那里裝什么深沉?” “行不行,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到底敢,還是不敢,給句痛快話啊?!?/br> “擦,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我早就知道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剛才我都沒有聽見他發(fā)出聲音,還高考狀元呢,結果人品有問題,真垃圾?!?/br> “可能人家看不起我們這等rou絲學渣吧,還不是跟我們上一所學校,住一個宿舍,有什么了不起?” “算了,這種事看個人意愿,讓他自己考慮,我們不要勉強,走吧?!?/br> “齊航,給你十塊錢,去樓下幫我買瓶雪碧,剩下的錢賞你,就當是跑路費,別客氣,拿好啊。” 別有用心的挑撥,冷嘲熱諷,幸災樂禍,鄙視的污言穢語,還是沒能喚醒陷入沉思的齊航,更沒有人留意到他行為舉止的反常。 有的,只是漸漸產(chǎn)生的間隙,以及,莫名拉開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