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0)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成功人士的謙虛和矜持,恭維奉承的話就像不要錢一樣往外蹦著。 包圍著大堂的,是三個座位顏色不一樣的區(qū)域。等到繼承儀式開始后,所有人都要按照請?zhí)系膮^(qū)域和位置就坐。 衛(wèi)昭、金水和Ray在最中心的A區(qū)域,也就是大堂正對著的區(qū)域。 而沈亭北和韓元和在c區(qū),更靠近門一些。 韓元和抬眼稍稍打量了一下大堂的布局,順手從侍者的托盤上拿起了兩杯香檳。 沈亭北分過一杯后,靠近韓元和耳邊,小聲道:金水姐在衛(wèi)昭身邊。我們一點鐘的方向。 外人看來,這對小情侶只是在恩愛地咬耳朵罷了。 韓元和聽完也沒有立即行動,而是過了一會兒后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向了他們一點鐘的方向。 兩撥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一瞬后又迅速錯開。 大堂里依舊人聲鼎沸,高朋滿座。 距離繼承儀式開始,還有半小時。 葉濤趁著夜色,在安保都去了中心酒店的情況下,順利地順著玻璃大樓攀爬上了中心酒店對面的寫字樓樓頂。 葉濤的襯衫外套被夜風獵獵吹起。 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副輕便的紅外線眼鏡,身后背著一桿安裝了消音器的狙擊.槍,右手上拎著一個旅行衣物袋,腰間還有一捆深藍色的登山繩索。 他站在寫字樓樓頂,靜靜地矗立著,紅外線眼鏡上反射著對面那棟樓樓頂內(nèi)大堂的聲色犬馬。 距離繼承儀式開始,還有五分鐘。 沈亭北和韓元和被主持人和侍者引領(lǐng)著坐到了正確的位置,雙雙坐下后,沈亭北和韓元和開始打量起會場其余角落。 他們的位置離門相當近,到時候運垃圾桶進來也算方便。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后,就開始和其余人一樣看向了主臺。 泰坦族的首領(lǐng)沒有經(jīng)過繼承儀式都不能隨意露面,所以,今天上任的新首領(lǐng),在場坐著的除了老首領(lǐng),都沒有見過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到了規(guī)定時間后,整個大堂突然暗了下來,音樂聲和交談聲也緩緩的小了下來,最后,整個大堂針落可聞。 聚光燈照在了主臺上,而此時,臺上空無一人。 高謙在后廚看到了實時轉(zhuǎn)播,手下沒停完成了最后的擺盤,隨即做了一個肚子疼的動作就說要去廁所。 主廚嫌惡地看了一眼高謙,擺擺手讓他快去,高謙做了個抱歉的動作,迅速跑出了后廚。 在衛(wèi)生間換好了衣服后,高謙壓低鴨舌帽帽檐,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將出場的新首領(lǐng)上時,運了一桶營養(yǎng)液放在大廳門口后,又運上了三個垃圾桶上了樓頂。 按照計劃,他把剩余的營養(yǎng)液運上樓頂并且在這里接應(yīng)葉濤,然后兩人打破大堂的玻璃穹頂,再次天降正義。 模糊的夜色之中,高謙運上了最后一桶營養(yǎng)液。而面朝寫字樓的墻壁里,也響起了釘耙入墻,繩索滑動的聲音。 大堂內(nèi),白色射燈籠罩的地方走來了一個眉目威嚴的中年泰坦族,他不急不慢地攤開了一張紙,發(fā)表了一番冗長的述職演說。 把韓元和聽得腦袋一點一點,都開始釣魚了。 沈亭北垂眸,捻了捻手指。 他有些緊張。 老首領(lǐng)念完又臭又長的述職報告后,大堂的燈光亮了一些,老首領(lǐng)徐徐地走下臺。 與此同時,清脆有力的高跟鞋敲擊木地板的聲音在整個大堂響起。 沈亭北重新抬頭看向了主臺只要等新首領(lǐng)上臺,便可以射殺他之后制造混亂做文章了。 下一秒,白色射燈下,站定了一位身材姣好,皮膚白皙的泰坦族女性。她微笑著環(huán)顧大堂,修長的手指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 明亮的燈光被她發(fā)間的首飾反射,落下一地星輝。 大堂內(nèi)一片抽氣聲,而沈亭北也在看到臺上人的第一瞬間按住了差點兒沖出去的韓元和。 韓元和轉(zhuǎn)頭看著沈亭北,雙目赤紅,渾身顫抖。 而坐在A區(qū)的金水也在第一時間憂心忡忡地看向了韓元和的位置。 夜色中,剛舉起狙擊.槍準備制造混亂的葉濤,在瞄準鏡里看到臺上的泰坦族,遲疑地移開了扳機上的手指。 各位家人、朋友,晚上好。 熟悉的聲線響徹在大堂里,熱烈掌聲響起的同時,韓元和的眼淚也砸到了沈亭北的手背上。 燙得沈亭北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手掌。 臺上足足有兩米高的女人,頂著一張和羅藝一樣的臉,用著和羅藝一樣的聲線。 內(nèi)斂和干練在白色射燈的籠罩下變成了貴氣與大方。 韓元和赤紅著眼,哀求:小北哥,我們賭不起!求求你了,我們賭不起! 按照原計劃,葉濤應(yīng)該在新首領(lǐng)上臺的第一時間就射殺她制造混亂,可現(xiàn)在臺上那人都開始說話了,葉濤也沒有動手他也在猶豫。 賭她不是羅藝,一槍下去便是了,可她若是羅藝呢 沈亭北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誰都沒想到本來順利的計劃會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遇到這樣的情況。 僵持之間,一道細小的玻璃炸裂聲響起,下一秒,臺上的羅藝捂著肩膀跪在了臺上,神色痛苦。 葉濤還是動手了。 瞬間,大堂內(nèi)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老首領(lǐng)上前扶住了羅藝,粗重的嘶吼從音響里傳來,但會場已經(jīng)亂了起來。 韓元和站起,大力掙開了按住自己的沈亭北,踉踉蹌蹌地就要跑去臺上,沈亭北指甲都被韓元和的衣服掀翻了,也大力咬著后槽牙拖住了他。 韓元和聲音顫抖,在混亂一片的大廳里并不算突兀。 我要過去! 你不要犯渾! 沈亭北的手上都是血,滴答滴答地砸在了地上,韓元和仰頭閉上了雙眼,身上熨帖的西裝已經(jīng)皺皺巴巴了,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韓元和泄氣一般,一拳捶打在了墻上。 下一秒,混亂的大堂穹頂也響起了玻璃炸裂的聲音。 葉濤如天神一般站在破裂口,手里是一大桶營養(yǎng)液。他眼神在正下方的羅藝身上停留一瞬,隨即看著一臉驚恐的老首領(lǐng)勾起了唇角,死吧。 液體傾倒而下,老首領(lǐng)發(fā)出了一陣嘶吼,羅藝瞪大眼睛看著穹頂上站著的男人,雙目噙淚。劈頭蓋臉的營養(yǎng)液下,她安然活了下來。 人類和泰坦族同時暴動,金碧輝煌的大堂瞬間如煉獄一樣燃起了復仇之火。 長桌倒下,灑開的紅酒染透了米色的桌布。 沈亭北移開放在主臺上的注意力,咬牙擰緊了韓元和的外套:走! 韓元和痛苦得全身都在痛。 走啊!沈亭北怒吼。 玻璃頂破裂是信號,他們要把大堂外的營養(yǎng)液弄進來,一起潑泰坦族。 韓元和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和沈亭北一起跑出了大堂,推著一垃圾桶的營養(yǎng)液再次跑了回來。 兩人拿了大號杯子,趁亂就開始往泰坦族身上一頓亂澆。 接觸到營養(yǎng)液的泰坦族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其余沒有被潑到的泰坦族也知道了躲避。有的高大泰坦族甚至抄起了幾個人類亂丟,想以此阻止葉濤和沈亭北。 金水和Ray也來到了沈亭北和韓元和身邊,拿起杯子一起潑著泰坦族。 而衛(wèi)昭則是在混亂發(fā)生的第一時間,走到了老首領(lǐng)坐著的位置。 他正在和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說著話,兩人身邊是混亂的會場,但似乎都沒有受到影響。 但沈亭北幾人并沒有太多的精力分給衛(wèi)昭。 他們現(xiàn)在不僅要躲著空中飛過來的同胞,還要提防著狂躁狀態(tài)下無差別攻擊的泰坦族。 穹頂潑營養(yǎng)液的活兒已經(jīng)由高謙接手了,葉濤半跪在穹頂上狙擊著某些出頭的泰坦族,為沈亭北四人保駕護航。 Ray也拿到了衛(wèi)昭一開始就藏在大堂里的手槍,和葉濤配合得天衣無縫。 槍聲、尖叫聲、營養(yǎng)液觸碰到泰坦族身上后發(fā)出的滋滋聲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大堂里精英的馨香被糊味代替,透亮見人的地板上也被血液、酒精還有營養(yǎng)液鋪滿,泥濘了一整廳的光鮮亮麗。 半個小時后,大堂內(nèi)一片狼藉,該消失的,該跑的,都走得一干二凈。 地上還有許多混亂之中被泰坦族丟來丟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喪命了的同胞。沈亭北和金水把他們的尸體整理好,蓋上了還算干凈桌布。 空氣里有著化不開的血腥味。 弒神,也沒有多爽快,反而讓人心里沉悶悶的。 衛(wèi)昭的母親,那位中心城第一個給泰坦族做太太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目光在沈亭北眾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后,最后停留在了面前的兒子身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知道。衛(wèi)昭垂眸,瘦削的肩膀聳動,他拉上了手槍的保險,將黑黢黢的槍管對上了自己的母親。 華貴的女人臉上濺了些血跡,她輕輕擦了干凈,坐直了身體。 衛(wèi)昭,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不明白我為什么對你要求這么嚴格,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把你推到了這個位置,我生下了你,你作為一個人類,在這個世道里只會更加艱難 女人又說著那些他從小聽到大的話。 衛(wèi)昭頭一次,聽到這些話后這樣平靜,他打斷了女人的喋喋不休,嘴角噙著一抹笑:我寧愿你從沒生過我。 槍響后,女人癱坐到了地上,永不崩壞的優(yōu)雅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驚訝,她睜大眼睛,吊著最后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兒子緩緩離開了大堂。 神色里仿佛有許多沒說完的話。 衛(wèi)昭走到了沈亭北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把槍丟在了垃圾桶內(nèi),離開了大堂。 漏風的穹頂灌下了一些夜風,吹起了他臟污襯衣的下擺,精壯的腰腹間,似乎又多了幾道新的傷痕。 不過,日后應(yīng)該不會再多了。 沈亭北眾人從衛(wèi)昭家事里回過神來后,齊齊看向了還臥倒在主臺上的羅藝。 她渾身被營養(yǎng)液都澆透了,但也沒有消失。 她真是羅藝? 那雙眼睛澄澈,眼下被疑惑充斥。 葉濤綁著高謙從穹頂上順著繩子滑落了下來,兩人站定在了主臺上后,都只是遠遠地看著羅藝,沒有上前。 韓元和丟掉了杯子,狂奔到了主臺上,準備上前的時候,被葉濤一把拎住了后衣領(lǐng)。 她是羅藝!她沒有消失!她不是泰坦族!韓元和怒吼。 葉濤聲音冷冽,對他揚了揚下巴,羅藝能長到兩米多? 這里是祂弄出來的空間,出現(xiàn)什么情況都不奇怪! 是啊,出現(xiàn)什么情況都不奇怪。葉濤沒有松手,還把韓元和扯了回來,塞給了高謙。 沈亭北幾人也趕到了主臺邊,看著臺上暗自垂淚的羅藝,沒有說話。 葉濤舉著槍抵住了羅藝的太陽xue,韓元和在他身后連名帶姓地怒吼了一聲葉濤,Ray趕緊上前幫忙按住了要暴起的韓元和。 葉濤沒有轉(zhuǎn)頭,直視著羅藝的雙眼。 你是誰? 泰坦族首領(lǐng)的女兒。 羅藝呢? 誰是羅藝? 眾人沉默了下來,連韓元和都怔愣在了原地。 他癡癡地看著遠處和羅藝一模一樣的泰坦族,喃喃:你就是羅藝啊,這雙眼睛不會錯的。 主臺上的泰坦族捂著自己的肩膀想要起身,但又似乎有些顧忌自己太陽xue上的槍管,最終還是沒有動彈。 泰坦抬眸看了一眼葉濤,擰眉又看了眾人一圈,你們是什么人?怎么弄到的休眠液? 眾人看著眼前的羅藝,思索著到底是什么情況的時候,大廳里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兩個模糊的身影。 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在后面推著。 金水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嗎? 不,就是看不清。 連著主臺上的泰坦族,都被眼前的一幕驚了一下。 坐在輪椅上的模糊身影輕輕笑了一聲,小北,做得好。 沈亭北死死盯著兩人,沒有說話。 站在身后的模糊人影依舊沒有輪椅上的好說話,他冷漠地對著面前的眾人說道:主臺上的就是羅藝,只是她在你們世界的記憶都被我們抹掉了,現(xiàn)在她堅信自己是泰坦族。 韓元和一個暴動就要沖上去打人,高謙立馬拉住他。 站在輪椅后的人繼續(xù)說道:起點在羅藝身上,終點的選擇當然也要在她的身上。我們曾經(jīng)對她的懲罰太過嚴重,那現(xiàn)在我們互相給對方一個機會。 你他媽的說屁呢!韓元和破口大罵。 坐在輪椅上的人又笑了笑,小韓還是好沖動呀,不好。 滾!韓元和被ray捂住了嘴。 沈亭北冷靜地看著兩人,和葉濤交換了一個眼神后,才說道:你原先說過,弒神結(jié)束后,我們便能回去了。 是呀,回去之前,不想把羅藝也帶走嗎? 唔唔唔!韓元和發(fā)出了意味不明的音節(jié)。 葉濤站在主臺上,看著兩個模糊的身影,所以,帶走她的條件是? 羅藝身上有這個系統(tǒng)的后門程序,要把她也抽離這里,就要承受她出去之后會變成植物人的事實,畢竟她當年也是做錯事了。 做錯事了就要變成植物人!?沈亭北厲聲質(zhì)問。 或者,站在輪椅身后的人頓了頓,讓韓元和親手殺了她,一切消零,之后你們也能在現(xiàn)實世界里看到完好如初的羅藝,怎么樣?只要韓元和能下得去這個手。 其實這也不算難事,您們現(xiàn)在不在現(xiàn)實世界,你們在模擬的未來。在未來,殺害自己的同胞、愛人、親人、朋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韓元和也不再掙扎,高謙松開了他。 沒有人能替他做決定。 韓元和的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把匕首。 刺中她的心臟就行。輪椅后的人說到。 韓元和看了一眼遠處的兩人,突然笑了笑,葉濤有些擔心,并沒有讓開自己的位置。 而主臺上的羅藝也意識到了什么,頂著葉濤的槍站了起來,看向韓元和的時候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