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齊把這一段指給吳榕看后,吳榕頓了頓，也從自己手里這本書內(nèi)找到了差不多的表述。

    她不解問道：這就是在說伴生動物是神給的,突然出現(xiàn)的意思吧？你怎么這么嚴肅？

    李智齊搖頭：這本書里的用語不是標準的教科書用語,而是偏宗教意味的遣詞造句。特別注意后面那句邊緣更明顯,你有沒有想到什么？

    吳榕揣摩了好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海邊的那片濃霧，邊緣是不是指的就是這個？

    李智齊贊許點頭，然后繼續(xù)說道：而你仔細看前面那段話,其實翻譯過來就是，在伴生動物沒有出現(xiàn)的時候,這個小鎮(zhèn)就是正常的小鎮(zhèn)。什么謊言之類的，無非就是在說人心隔肚皮。但是因為有了伴生動物，所以能更加直觀地知道你對面的人在想什么,于是這就是真實。

    吳榕張大嘴巴,怔了一下后說道：那你剛剛說,你想到出口的條件是

    李智齊一臉嚴肅地點頭：讓小鎮(zhèn)恢復(fù)原先的秩序,這樣就沒有邊緣了，出口也就自然出現(xiàn)了。

    那伴生動物豈不是都會消失？

    小鎮(zhèn)不就是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嗎？

    吳榕和李智齊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兩人回過神來后，又選中了好幾本書,去了一樓辦了借閱。抱著書帶著自己的伴生動物就回了公寓。

    另一邊的高謙和金水也在一個老年社區(qū)里遇到了一個奇怪的老人。

    金水眼下坐在一個老奶奶的身邊。老人懷里也趴著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小的貓咪，正撩著眼皮看金水脖子上纏繞的黑蛇。

    老人瞇著眼睛看了一眼高謙和金水，笑意未到眼底，淡淡道：是來找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打聽消息的吧？

    金水尬笑，高謙也撓了撓腦袋。

    其實他倆開始沒打算找這位看起來就不好說話的老奶奶，但高謙沒把他的薩摩耶拉住，一進公園，那狗子就和瘋了一樣跑到了老奶奶身邊。沒辦法，高謙和金水只能先找這個奶奶問起來。

    不過，老人雖然陰陽怪氣，眼神也不好，但確實知道不少事情，連羅藝是突然出現(xiàn)在小鎮(zhèn)里這樣的事情都能說出來。

    金水好奇：奶奶，您還知道小鎮(zhèn)上有多少人呢？

    老人摸了摸自己懷里的貓，陰陰笑了一聲，哪些人是這鎮(zhèn)上的，哪些人不是的，老婆子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金水和高謙對視一眼后，繼續(xù)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這些外來人想要出去，您知道有什么法子嗎？

    老人瞄了一眼金水，眼神放在了她脖子上的黑蛇上好一會兒后，說道：你也是個怪女娃，看著危險，其實無毒無害，還老實。

    金水愣了一下，不知道這神叨叨的老人怎么就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了。

    老人笑了一聲，又摸了一下自己懷里的貓咪：想出去很簡單，把你們身邊的動物都殺了就行。

    金水和高謙齊齊擰眉，一時間沒搞懂這老人是在和他們逗悶子還是認真的。

    那老人撩起皺巴巴的眼皮，渾濁的目光從金水身上掃過后停留在了高謙身上，陰沉沉笑了兩聲后起身，信不信隨你們。

    老人懷里的貓從她懷里跳了下來，伸了個懶腰后，又洗了把臉就跟在了老人身邊。

    高謙聳聳肩，覺得這個老人神神道道的，說的話不一定值得信。但金水卻看著那老人的背影，緊緊擰住了雙眉。

    高謙戳了戳她：走了，問個正常人去。

    金水又看了一眼那老人，遲疑地點了點頭，和高謙去找下一個人問消息去了。

    金水沒有告訴高謙，比起那老人，她覺得那老人的貓咪更奇怪。

    另一邊決定去隔離管理局的沈亭北和葉濤也到了地方。

    沈亭北抬眼看了看足有十幾層樓的建筑，歪頭問道：這是小鎮(zhèn)最高的建筑了吧？

    葉濤點頭。

    沈亭北說完抬腳就準備走，葉濤把人拉住，沈亭北疑惑看他拉我干什么？

    葉濤無奈：你要直接這么進去？

    沈亭北頓了一下：不直接進去？懵逼的小模樣十分可愛。

    直接進去當然什么都查不到了。葉濤說著，揉了一把沈亭北腦袋，又看了看路邊，發(fā)現(xiàn)有可以寄養(yǎng)伴生動物的店面后，拉著沈亭北走了過去。

    兩人把伴生動物寄在了店里。因為羅藝給大家分的錢有限，所以沈亭北只要了一個籠子。

    邊牧高興壞了，進了籠子里后就猛嗅布偶貓，被賞了一爪子還往上貼。

    葉濤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這舔狗樣兒像我？

    沈亭北拿好了鑰匙睨他，嗯？

    葉濤忍笑捧著沈亭北的腦瓜親了一口后，牽著他的手出了店面。

    兩人再次站到管理局不遠處的街角，沈亭北問：怎么進去？

    葉濤沉吟：守備很森嚴，不太好進。

    而且我們在這里站了這么久了，那樓里竟然沒有任何進去或者出來的人。這大門是擺設(shè)？沈亭北擰眉看著安檢完善的大門，十分不解。

    葉濤沒說話，牽著沈亭北的手繞過了管理局，到了樓后門。

    不是吧！后門的安檢設(shè)備怎么也這么齊全？

    沈亭北沒脾氣了，這大樓前后門長得一模一樣，連安檢的重視程度都差不多，屬實離譜。

    那就更加證明這個樓里面確實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葉濤抬眸看著高樓。

    那現(xiàn)在要進去嗎？還是等晚上？

    葉濤沒有著急回答沈亭北，而是環(huán)顧了一圈大樓周邊的環(huán)境后，才說道：也不一定要等到晚上。

    沈亭北一臉愿聞其詳?shù)乜粗?/br>
    葉濤指了指正在禮堂不遠處停著的垃圾車，這個車里的工作人員應(yīng)該是剛從樓里出來，所以

    我倆去找個東西就行。沈亭北雙眼放光。

    聰明。

    合計好了就開始行動。

    兩人鉆進街上商場里的衛(wèi)生間，找到了清潔工作服換好后，就走到后門。

    安檢處的大哥和他身邊的狼狗一臉嚴肅地看著兩人。

    不是剛來過？

    沈亭北擺出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抱歉說道：剛剛有個表格忘記給主管簽字了，您能行行好嗎？我們伴生動物都在車上。

    安檢大哥看了看不遠處的垃圾車，看了一眼沈亭北，幾分鐵漢柔情一下子就上頭了，對著沈亭北擺擺手，行行行，去吧。

    沈亭北沖著葉濤悄悄眨了眨眼，兩人輕輕松松地進入了大樓里面。

    大樓里裝修十分精致商務(wù)，空氣里還有香氛的味道，倒是不太像行政單位。

    樓里看起來也沒有多少工作人員，懶懶散散地站在自己工位上說著話。

    沈亭北和葉濤對視一眼后，十分有默契地站到了電梯前，一般這里都會有樓層指引和地圖。

    地下兩層是停車場，一樓到四樓是辦公室，五樓到七樓是隔離間，七樓以上就再也沒有指示了。

    葉濤擰眉：從外面數(shù)，這樓應(yīng)該在十層往上。

    走，先上七樓看看。

    兩人站到了電梯廂里，壓低了帽檐，不讓攝像頭拍到。

    電梯到了七層之后，兩人站定在了走廊上。

    沈亭北看著眼前和酒店走廊無二的精致，頓了頓，問道：這真的是行政大樓？我們不是走錯了到了什么酒店吧？

    干凈精致的地毯，小聲播放的爵士音樂，空氣里安身靜氣的香氛

    隔離間的環(huán)境比兩人想得好很多。

    葉濤和沈亭北試著打開了一個房間門，里面暫時沒有人居住，但設(shè)施什么的都非常齊全。

    兩人對視一眼后，離開了房間。正轉(zhuǎn)身準備上樓時，兩人對面的房間門傳來了響動。

    房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三人對視了好久，就在男孩兒反應(yīng)過來要尖叫的時候，葉濤眼疾手快地蹲下來，捂住了他的嘴。一個轉(zhuǎn)身就壓著小孩兒重新回了他房間。

    走廊回歸平靜。

    沈亭北進入房間后蹲了下來，緊張地看著小孩兒，我們不是壞人，一會兒這個哥哥松開你后你不要叫好嗎？

    小孩兒驚恐地看著沈亭北和葉濤，并沒有說自己要配合，也沒有說自己不配合。

    沈亭北不太會應(yīng)付小孩兒，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捂住小孩兒嘴的葉濤冷冷在他耳邊說道：別叫，再叫殺了你。

    小孩兒被葉濤嚇得一抖，立馬點頭，非常配合。

    沈亭北無語，決定把兒童心理學(xué)納進自己接下來要學(xué)習的范圍。

    葉濤松開小孩兒，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是什么人？

    小孩兒被葉濤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報著自己名字：柳星星。

    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的伴生動物病了，我在這里看病。小男孩兒淚眼婆娑，不自覺地往沈亭北身邊靠了靠，早知道就答應(yīng)這個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大哥哥了。

    沈亭北看起來還挺吃這一套，但也沒打擾鐵面無私的葉濤繼續(xù)問話。

    你的伴生動物怎么就生病了？

    小男孩兒又抖了一下，半晌后才小聲說道：因為它要咬我。

    作者有話要說：葉哥：我的邊牧實在太舔了，要求換一個。

    小北扶眼鏡：嗯？

    葉哥：來，哥哥親一個。

    小北：

    第115章 養(yǎng)（5）

    小男孩兒說了一句伴生動物會咬人后,沈亭北和葉濤都奇怪地看向了他。

    沈亭北確認道：你的伴生動物平白無故地就要咬你嗎？

    小男孩兒點頭，往沈亭北身邊靠了靠，我沒有說謊,小白真的要咬我。爸爸說如果當時不是他把小白牽住，小白能把我撕碎。

    沈亭北掌握了問話節(jié)奏,蹲下來和小孩兒平視，問道：小白是你伴生動物的名字嗎？它是？

    一只博美。

    小男孩兒給的這個信息讓沈亭北和葉濤有些拿不準。

    且不說進鎮(zhèn)之后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伴生動物有不對勁的地方，就說羅藝在小鎮(zhèn)里也已經(jīng)呆了一段時間了,也沒有聽說過類似伴生動物會襲擊居民的事情。

    沈亭北直起身子，怎么看？

    葉濤看了一眼小男孩兒,小男孩兒打了個哆嗦,又往沈亭北身邊躲了躲。

    應(yīng)該沒有說謊,但是真相是不是這樣還要調(diào)查。

    沈亭北拍了拍小男孩兒的腦袋后，點了點頭后，又問小男孩兒道：這個樓層里都住的都是被伴生動物傷害過的人嗎？

    小男孩兒點頭，指了指門說道：對門的宋婆婆在樓里住了好久了呢,前段時間被人抬到醫(yī)院里去了。

    在這里住了很久？

    小男孩兒點頭，神色間閃過了一絲迷茫,婆婆說，我也要在這里住很久很久，讓我早些適應(yīng)呢。

    沈亭北擰眉：只是住在這里嗎？平時沒有檢查什么的嗎？

    按照羅藝一開始的說法,隔離管理局主要是針對一些有問題的伴生動物和居民。那么只要病治好了,他們就應(yīng)該能出去。為什么會有居民在這里住很久很久呢？

    第一天被帶進來,有一個jiejie問了我的名字之后,就再也沒有人上來找過我們了。我們也不能隨便下去，下去也會被送上來。我們平常就一直住在這里，會有人送飯上來。原先大家還串串門,后來大家就不串門了。

    為什么不串門了？

    小男孩兒低下了頭，宋婆婆在這里住的時間最長。其余的叔叔阿姨說，宋婆婆也是我這個年齡被送進來的，最后老死在這里。

    他說完抬起頭看著沈亭北，雙眸清澈：哥哥，我也會老死在這里嗎？

    沈亭北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葉濤。

    葉濤冷靜地看著小鬼頭，伸手拍了拍，把小孩兒拍得渾身直顫后才說道：好好吃飯，好好讀書，好好睡覺，過幾天就能出去了。

    許是被葉濤嚇著了，小男孩兒忙不點頭，還跑到了書桌邊開始看起書來。

    沈亭北和葉濤對視一眼后，離開了小男孩兒的房間。

    這里就是一個條件良好的監(jiān)獄罷了。

    沈亭北跟在葉濤身后找著樓梯間，小聲的說到。

    其余的還要調(diào)查，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若真是伴生動物和居民之間出現(xiàn)了情況，小鎮(zhèn)可能會更加偏向于相信伴生動物沒有問題。

    沈亭北點頭：要不然不會有這么多人被關(guān)在這里。既出不去，又無法了解真正的真相，連猜測都不敢做。在小鎮(zhèn)中央成為了被遺忘的角落。

    葉濤捏了捏他的手，看著不遠處的消防樓梯間，壓低聲音說道：樓上說不定還有線索，看看再說。

    沈亭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跟上了葉濤。

    兩人推開了消防通道的門后，雙雙怔愣了一下。

    圓柱形的樓梯間像極了中世紀的古堡設(shè)計，只有不斷螺旋向下的黃銅樓梯欄桿，而樓上十幾米的空間里，有好幾扇繁復(fù)花紋的黃銅大門卻沒有上去的路徑，只有幾塊從門口凸出來的小臺階。

    小臺階下面，是可以伸縮的簡易樓梯。

    這意思，不是上面的人主動伸出樓梯，樓下的人是上不去的。

    沈亭北抬頭看了看說道：雖然困難，但也還有辦法，我去找個繩子。

    葉濤沒應(yīng)話，抬頭目測了最近的那塊臺階，大概離他們現(xiàn)在站的地方有三米左右。

    葉濤丟下了一句稍等后，直接一個躍身就站到了樓梯扶手上。

    沈亭北瞪大雙眼，向前一撲想要拽住葉濤時，就見葉濤已經(jīng)一個起跳，雙腳離開了欄桿。

    時間在這一瞬間完全靜止。

    他的腳下，是螺旋向下的黃銅樓梯欄桿，如深淵般。

    沈亭北腦海中莫名出現(xiàn)了葉蕓說的隕落二字，渾身如墮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