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蕓瞇了瞇眼，準備說話的時候被沈亭北打斷，他說道：葉老師，我這位朋友也去過研究所那邊，他簽過保證書。

    沈亭北也不算說謊，葉濤原先以實驗對象進的實驗室，確實簽過保密條款。

    葉蕓驚訝，想了想還是妥協(xié)地答應了。

    一來是沈亭北剛剛醒，身子還虛著，早點到研究所也能早點休息；二來上面也等著談話，需要判定沈亭北是否還能繼續(xù)研究工作。

    而且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簽過保證書了，那身份信息就非常好查到，更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葉濤看著他們離開之后，找韓元和的管家拿了車鑰匙，直接開車回了他在京城的公寓。

    在屋里換了一套方便行動的衣服后，選了一頂漁夫帽戴上就離開了屋子。

    直奔沈亭北在京城的公寓。

    葉濤去年來過一回，也是偷偷進來的，這回更是駕輕就熟，沒怎么費力就已經(jīng)站在了沈亭北公寓的客廳。

    上回來他還只是想找找他公寓里面有沒有葉蕓的消息，而這回，他有更明確的目標。

    沈亭北的公寓應該是有專門的人定期打掃，和他去年來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區(qū)別。甚至更干凈了一些。

    葉濤戴上了手套，學著沈亭北在小鎮(zhèn)里的樣子，走到客廳那副純白的畫前，移動了一下畫框。

    果然，下一秒墻后就傳來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葉濤后撤了兩步，等墻面徹底轉過來之后，就側身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內(nèi)的布局和他在小鎮(zhèn)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他徑直走向簡報墻。

    墻上左邊的內(nèi)容葉濤已經(jīng)在小鎮(zhèn)里面看過了，他快速瀏覽了一下，確認一樣后，就直接走到了簡報墻的右邊。

    眼神剛剛放在了簡報右上角的日期上，葉濤就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沈亭北在小鎮(zhèn)里十分緊張，不想讓他看見簡報上內(nèi)容的樣子，牙床瞬間有些發(fā)麻，手腳都發(fā)冷了起來。

    他可能知道沈亭北他們究竟在做什么實驗了

    沈亭北和韓元和坐著葉蕓的車進了研究所的園區(qū)。

    身份確認結束后，韓元和就被專門負責參觀游覽園區(qū)的人帶走了。

    一上午的高強度保密談話結束后，沈亭北正式再次入職實驗室。

    不過消息還沒傳開，園區(qū)內(nèi)依舊平靜。

    京城郊區(qū)的這個研究所，幾乎聚集了國內(nèi)某些領域最頂尖的科學家，是低調(diào)又厲害的存在。而沈亭北所主導的B區(qū)實驗樓浩瀚更是頂尖中的頂尖。

    這棟實驗樓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包羅萬象。

    葉蕓和沈亭北朝浩瀚樓走著。

    葉蕓閑話道：看著比前幾年活潑些了，臉上有表情，挺好的。原先那樣子太冷了，我有時候跟你說話都害怕。

    沈亭北尬笑了幾聲。他都把自己情緒都剝離出來了，還能親親熱熱地對人就奇怪了。

    沈亭北看了一眼身邊的葉蕓，想了想問道：老師，你看我剛剛那個朋友臉熟嗎？

    韓元和嗎？葉蕓笑了笑，韓家的小公子，倒是經(jīng)常在娛樂八卦上見到他。

    不是，是另外那個高高帥帥的。

    葉蕓擰眉想了一會兒，沒什么印象。

    她偏頭看著沈亭北，怎么了嗎？

    沈亭北擺手：沒什么。

    葉蕓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沒說什么繼續(xù)和他往前走著。

    快要到B區(qū)實驗樓下了，兩人俱是感到面前突然一陣強風刮過

    隨著一聲悶響，就在距離沈亭北和葉蕓的兩三米處，摔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

    她身子還在微微顫動抽搐著，黑發(fā)下的血.水越來越多，葉蕓迅速拿出電話叫人。

    園區(qū)此時沒有多少人，基本都在自己實驗室。

    所以三三兩兩圍過來的研究人員并不多。

    這些人還沒看到摔下來的是誰時，就先看到了沈亭北，于是又都停下了腳步，站在不遠處看著。

    一副想靠近又驚怕，好奇又嫌棄的樣子。

    沈亭北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因為摔下來的，是吳清月。

    沈亭北迅速蹲到她身邊，想要看看有沒有辦法急救。

    他抬頭看了眼浩瀚樓，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吳清月似乎是意外墜樓？

    但若是意外墜樓，她的辦公室在十六樓，怎么會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吳清月還有些意識，她被血嗆了兩下，吐出來后，還艱難地勾起了嘴角，硬著最后一口氣也要朝著沈亭北扯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沈亭北無語。

    他雖然早就知道吳清月看自己不順眼，但他確實沒有想到人都成這樣了，也不忘挑釁一下自己。

    葉蕓也站在旁邊眉頭緊皺，抬眸看著不遠處有醫(yī)護人員趕來后才松了一口氣。

    吳清月張著嘴，似乎要說什么。

    沈亭北擰眉，想了想還是俯身到了吳清月嘴邊。

    我知道你在做

    吳清月突然猙獰，扯住了沈亭北的衣袖，半邊身子都直了起來，她像一個漏風的風箱一樣大聲喘著氣，卻一個音兒都冒不出來。

    沈亭北驚得趕緊把人抓住，想要配合趕過來的醫(yī)護人員搶救。

    但吳清月已經(jīng)咽氣了。

    瞪大著雙眼看著園區(qū)上方的藍天，眼中帶著淚含著不甘，留下了一句沒頭沒尾又破碎的遺言。

    沈亭北看著被抬進救護車里的吳清月，久久不能回神。

    葉蕓和趕來的園區(qū)醫(yī)護人員說了幾句，就站到沈亭北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吳清月在你來之前，一直是浩瀚樓的一把手。你到浩瀚樓之后，她心態(tài)就比較失衡。我們找她談過很多次，這不是你的錯。警察一會兒就來。

    沈亭北沒說話。

    你出國療養(yǎng)的這段時間，她和瘋了一樣。具體的我沒多了解，但是聽說園區(qū)里面好多領導都找她談過話。她賣了實驗室里的一些東西。

    沈亭北吃驚地再次確認道：賣實驗室的東西？

    葉蕓點頭。

    沈亭北半晌才回神，那她真的是瘋了。

    且不說園區(qū)是國家嚴密管控的地方，這里的每一分每一毫都不能隨意處置，最重要的是園區(qū)實驗室里產(chǎn)出的實驗品都有嚴格的編碼，但凡流入市場就能查出來是誰做的。

    不過還好，東西追回來了，錢還在查。她最近應該停職了才對，怎么會出現(xiàn)在園區(qū)？

    葉蕓說到這里，沈亭北才恍然回神，他想起了原先葉濤和高謙說過，從第三個小鎮(zhèn)開始，出去的人都有一百萬美金可以拿。

    吳清月賣實驗室里的東西能拿到這么多錢？

    沈亭北站在園區(qū)正中央，看著兩側高立的科技大樓，頭一次覺得這片地方這么陌生。

    本以為找到吳清月就能結束所有的事情，現(xiàn)在人卻直接在他眼前沒了。

    最要命的是他還不能立馬去檢查吳清月的辦公室，甚至不知道她辦公室里還有沒有證據(jù)和線索，是不是已經(jīng)被人銷毀？

    小鎮(zhèn)背后還有誰？

    除了吳清月，還有誰對百足蟲計劃了解得這么清楚又感興趣？

    而且小鎮(zhèn)究竟是怎么做出來的？又是怎么卷進去這么多無辜的人的？

    警察來后，園區(qū)內(nèi)也都知道了吳清月墜樓的事情，除此之外，眾人也知道了沈亭北回來的事情。

    午餐沈亭北和葉蕓在餐廳里面，收到了不少打量目光和視線。

    葉蕓沒什么表情，都閑的要死。

    沈亭北沒搭話，更沒把別人的目光放在心上，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吳清月。

    吃得差不多了，沈亭北借口去了趟廁所，掏出手機給葉濤發(fā)了個消息。

    小北：吳清月墜樓了，我一會兒去她辦公室，你要來嗎？

    他準備收起手機的時候，葉濤的回復就過來了。

    yt：她辦公室在哪兒？

    小北：1630，我來接你？

    yt：不用。

    沈亭北愣了一下：我不接你你怎么進來？

    yt：一會兒1630見。

    沈亭北撇撇嘴，收好了手機，做好了一會兒去樓下接人的準備。

    葉蕓在沈亭北的辦公室里就呆了一會兒，她晚上還有課，囑咐沈亭北好好休息之后就離開了。

    沈亭北看著她的背影，兀自替葉濤嘆了口氣。

    沈亭北等警察都離開吳清月辦公室后，才妝模作樣地拿了個文件夾去了1630。

    剛開門就看到葉濤已經(jīng)在站在辦公室窗邊了。

    沈亭北嚇了一跳：你怎么進來的？研究所的安保系統(tǒng)是全國最好的。

    你們外墻用的紅外線探測儀十五分鐘會有一次更新覆蓋，期間間隔十五秒。

    沈亭北沉默片刻，算了，再問下去會顯得他像個笨蛋。

    他坐到了吳清月的辦公桌前，打開了她的電腦，準備開始調(diào)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葉濤還站在吳清月辦公室的窗邊，一動不動。

    沈亭北奇怪：你不找找線索？

    葉濤還是沒動，看向沈亭北的時候，還一臉糾結，神色復雜。

    你怎么了？

    葉濤抿唇，從荷包里摸出了煙想點，沈亭北趕緊起身給他掐滅了。

    園區(qū)內(nèi)絕對禁止抽煙。沈亭北奇怪地看著葉濤，你不對勁。

    葉濤把煙丟進了垃圾桶，看著沈亭北道：你們這個百足蟲計劃到底是怎么回事？

    葉濤站在窗邊，雙手撐在身后，看著沈亭北，格外認真。

    沈亭北抿唇片刻，抬眸看著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葉濤有些猶豫是否要告訴沈亭北他已經(jīng)去過他家里。

    沈亭北卻已經(jīng)猜到了。

    在上一個小鎮(zhèn)，進公寓的時候你剛開燈就看向了我，證明你早就知道我公寓的布局。而在地下室的時候，我撕掉簡報的動作太欲蓋彌彰。你去查了對不對？

    葉濤沉默了片刻點頭。

    既然你都看到簡報墻上的東西了，我也就長話短說。沈亭北打開了吳清月的電腦，稍微試了兩次密碼就開了機，然后登陸了園區(qū)的內(nèi)部平臺，用最高權限打開了一份文檔。

    他把電腦放到了葉濤的面前。

    百足蟲計劃，制定于1996年，起因是一支華國的考古隊偶然在山林里捕捉到了一只機械百足蟲。

    以當時的科技水平來說，那樣精密的儀器，是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的。

    華國科學家歷經(jīng)好幾代，想盡辦法研究透了那只百足蟲，但卻永遠無法復制。

    而在沈亭北進入計劃后，轉機出現(xiàn)。

    葉濤看著文件，目光落在了沈亭北臉上，所謂的轉機，是指類似于穿越的事情嗎？

    葉濤感覺自己說出這兩個字都有些困難。

    倒也不是缺乏想象，只是覺得這簡直比看電影還荒唐。

    如果華國真的有這項技術，不可能到現(xiàn)在一點風聲都沒有。他也是為了找葉蕓，到了園區(qū)做活體實驗對象后才發(fā)現(xiàn)了這實驗室里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設備。

    他平日里也接觸很多消息，但是未到園區(qū)的時候，他是真的沒有聽過這些。

    葉濤臉上不相信的表情太甚，沈亭北干脆起身，帶著葉濤出了辦公室。

    走吧，帶你去看看孫齊和軒然。

    沈亭北帶著葉濤一路向下，一直到了地下五層后，電梯才停了下來。

    葉濤看了看電梯按鈕，竟然還有12層。

    這里有多深？

    沈亭北聳肩，你不會想知道的。

    一路上沈亭北和葉濤遇見了不少科研人員，沒有一個人過來主動和沈亭北打招呼，也沒人問葉濤是誰。

    葉濤看著目不斜視，一直向前走著的沈亭北，突然有些明白他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緒從大腦里面抽離了。

    原先葉濤只是在樓上等著沈亭北過來給他檢查身體。

    那會兒沈亭北基本都是一個人過來，他并不知道原來他在研究所里這么受排擠。

    葉濤偏頭看了眼沈亭北，發(fā)現(xiàn)他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jīng)相當見怪不怪了，臉上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單薄的肩膀堅強地直立著，脆弱敏感又格外堅硬。

    地下的空間很大，沈亭北帶著葉濤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鐘，才走到了一扇巨大的鐵門前。

    沈亭北掏出了工作證，幾聲清脆的滴滴聲后，兩人進入了一個百來平的白色房間。

    房間里開闊明亮，純白的墻壁和地板，看久了都能讓人雪盲。

    沈亭北在門邊給葉濤遞了一副眼鏡。

    戴上，保護眼睛。沈亭北說完，就酷酷地給自己戴上了眼鏡。

    葉濤戴上眼鏡后，發(fā)現(xiàn)能看見的東西更多了原本純白的墻壁上出現(xiàn)了很多指示和按鈕。

    葉濤和沈亭北還在門口調(diào)試房間內(nèi)的燈光和溫度時，從房間那一頭走來了兩個人。

    孫齊和軒然牽著手，神色平靜。

    看來這段時間，他們也想起了不少事情。

    軒然沖門邊的沈亭北甜甜笑了笑：沈博士，你來啦？

    沈亭北點了點頭，讓兩人躺下，他好做檢查。

    孫齊和軒然躺下，沈亭北做檢查的時候，葉濤也沒閑著，他在這個房間里面轉了一圈，看到了不少尖端精密又不知道有什么用處的機器。

    他回到了沈亭北身邊，他差不多也給兩人做完了檢查。

    轉頭看著似乎有很多問題要問的葉濤，他卻先問道：吳清月在小鎮(zhèn)里面設置的很多東西我都可以解釋，包括你最想知道的，為什么這些技術還只能在園區(qū)里小范圍地使用，這些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

    但是我現(xiàn)在比較疑惑一點，沈亭北說道，吳清月是怎么讓這么多人都進入到小鎮(zhèn)里面去的？而且孫齊和軒然的事情，她絕對不可能知道。

    葉濤看了一眼和正常人沒有什么不同的孫齊和軒然，還是無法相信這兩人是機器人。

    想起沈亭北的問題，他問道：吳清月進不來這個地方嗎？

    沈亭北抿唇，她沒有權限。我感覺弄清楚了這件事情，所有的事情就能清晰明了了。是誰建立了小鎮(zhèn)，是誰告訴吳清月這個方式，又是誰殺害了吳清月。

    葉濤頓了頓，吳清月不是自己墜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