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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筑金屋在線閱讀 - 筑金屋 第32節(jié)

筑金屋 第32節(jié)

    凈室備好溫水,環(huán)素又服侍沈沅沐浴。

    她從小被賣到沈府當丫鬟就跟著沈沅,即便服侍這么多年,她還是忍不住驚嘆夫人的貌美,縱使她一女子,見之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楊柳腰,枝條柔軟,仿如弱柳扶風。手臂纖細白皙,頸下鎖骨好似蝶羽,展翅欲飛。胸前綿軟明艷嫵媚,弧度圓潤,與清純溫和的面相極不相符。再往下,是一雙筆直勻稱的腿,玉足白皙小巧,干凈的玉趾圓潤可愛,明艷不可方物。

    環(huán)素跟過夫人參加不少宴席,可都沒見過姿容能比夫人貌美,身段比夫人窈窕的女子。

    大郎君心悅夫人,亦是始于皮相美貌,她料想,七郎君亦相差無幾。環(huán)素輕輕嘆氣,不知夫人生相這般究竟是福是禍。

    沈沅沒她想的多,她現(xiàn)在滿心思都是關(guān)于陸潯的事。她既然想要把陸潯收為己用,一味忍讓妥協(xié)必是不行,她要試探陸潯對自己的底線,知她在他心里是何地位。

    每每思及此,她都會想,如果陸潯是真的喜歡她,她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于卑劣,他若是知道她這種算計人心的想法,又該會把她怎么樣?

    殺了她嗎?

    …

    水溫涼了下來,沈沅從浴桶出來,環(huán)素忙拿大巾過來給她裹身,擦干上面溫涼的水珠,又拿事前置好的里衣。沈沅系好前襟的衣帶披了外衣繞過屏風入室,到妝鏡前,拿新采辦的脂粉描妝。

    妝鏡里清麗的人變得明艷,沈沅對鏡彎起唇角,一雙眼又明又媚,企圖找出最為清純又隱約勾人的笑意。陸潯的眼睛太毒,她不偽裝好點遲早被他發(fā)現(xiàn)。

    環(huán)素在后面服侍看著對鏡練習微笑的夫人,眼底愈加哀愁了。

    “環(huán)素,你覺得我現(xiàn)在笑得可真誠?”

    沈沅轉(zhuǎn)過身朝她彎唇淺笑,環(huán)素有點心疼,明明之前夫人過得很開心,從沒出現(xiàn)過這些事,也很少這般去試探討好。

    “夫人,我們不能回沈家嗎?”

    至少回沈家,夫人才會有更真誠的笑。

    “傻丫頭,哪有那么容易?!鄙蜚溲蹚澚藦?,這回笑意倒真誠了點兒,但眉宇間的愁緒卻揮之不去。

    …

    距霍阿侶暴斃已經(jīng)過了半月余,宮中大權(quán)皆掌握在攝政王陸潯手中,至今都沒擁護第二個皇帝。朝中紛紛猜測莫不是這賊子不想擁立新君傀儡,要自己登基上位了。

    這等叛亂之事自然為世人所不容,是以有骨氣的老臣早就寫好了聯(lián)名上書,就等陸潯宣布新帝登基那日舉眾謀反,誰知突然又橫空出來一個新的小皇帝。

    傳言,小皇帝是先帝留在民間的遺腹子。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陸潯再怎么jian惡卻沒有謀權(quán)篡位,自立新君,國號依舊是魏。此事讓那些已經(jīng)準備赴死的老臣一口氣提不上來,與陸潯之前做的惡事相比,竟然覺得他人也不算太壞。

    沈沅得知大魏又一任新帝時正咬兩口龍須糖,環(huán)素看那一匣子龍須糖已經(jīng)下去一半,忍不住勸道“夫人您愛牙疼,還是少吃點糖吧?!?/br>
    沈沅滿嘴的歪理,“活著都夠苦了,再不讓我嘴里甜點怎么行?”

    環(huán)素,“…”

    您就是為了給自己光明正大地吃糖找借口。

    環(huán)素退出去收拾近日新置辦的物件兒。

    沈沅獨在屋中坐了會兒,手中的書還沒看過兩頁就覺得有些乏,捂嘴打了個哈欠,眼前暈乎乎的。

    她好像看到了陸潯的影子…

    沈沅猛地搖頭,不,不,陸潯怎么會現(xiàn)在在這呢?定是她太累了。

    “難不成昨夜嫂嫂是去尋了小宦,怎么大白日還這么疲累?”陸潯一面說著,一面彎腰俯身過去,面對她半蹲在案前,兩指掐她的臉。

    沈沅感覺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可她好困,這人是誰啊,也太聒噪了。

    像極她幼時養(yǎng)的鸚鵡,討厭死了。

    于是她伸了手,“啪”軟軟毫無力道的巴掌就落到了陸潯臉上。

    陸潯猝不及防,順著她的力道被打偏了臉,他抬手摸摸被她不輕不重打過的面兒,舌尖卷起舔了舔牙。

    第二次,敢打他第二次。

    如今誰還敢對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扇巴掌。

    嘖,本事越來越大了。

    還都是他慣的。

    “沈沅,你再裝死,我現(xiàn)在就把你衣裳扒.了,抱著你從陸家正門出去,繞過長安街回九重閣樓?!标憹≡谒呌挠牡?。

    仿佛魔咒一樣。

    沈沅已經(jīng)在睡夢中昏沉,卻意外夢到有人給她下咒,詛咒她再不醒,就把她剁了喂狗吃。

    好可怕的詛咒,誰會這么心壞,給她下這么惡毒的詛咒。她聽著耳邊的聲兒越來越近,越來越熟悉。沈沅緩緩掀起眼,方淺眠的眸子如盛了一方星河,溫柔甜暖。

    是最純真懵懂的模樣。

    陸潯從未見過。

    四目而視,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沈沅。

    陸潯怎么會在這??!!

    沈沅瞳孔越來越大,就差點尖叫出聲,還好她還記得這里是陸府,連忙壓下心底的震驚惶恐,換上平時的笑意回看他。

    這番心緒變化夠快,陸潯一直盯著她的眼,看得真切,將她所有變化都收入眼底。

    他摸了摸被她扇過巴掌的一面?zhèn)饶?,大掌在她小臉比劃兩下,心想若自己這一巴掌下去她會不會直接昏死了。

    昏死了以后哪還有樂趣?

    呵,不劃算。

    可…也不能打不還口,罵不還手???還能一直讓她打著解悶玩不成?

    那他這攝政王的臉面往哪放?

    陸潯手掌攥起,兩指再去掐她的臉,這次使了勁,好像要把她的軟rou掐下來似的。

    “沈沅,你知不知道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沈沅被他掐得rou疼,強忍著眼淚才沒流出來。這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但他說的第二次是什么意思?什么第二次了?

    沈沅茫然地搖搖頭。

    陸潯盯著她咬牙切齒,“再有第三次,我就把你褲子扒下來,按在榻上打你屁股。”

    臉舍不得打,屁股rou多,總打得的。

    沈沅忙回手捂住里褲,覺得那里都嗖嗖冒著涼風。然她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王爺可否明說?”沈沅被他嚇得幾近哭出來。

    他不說,自己下次再犯也不知情,不就任由他不明不白地打自己的屁股了嗎?

    陸潯又上前了一點,含住她的唇rou,涼涼道“嫂嫂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想要我明說,不如現(xiàn)在就讓我打兩下屁股?!?/br>
    至少把以前挨打的都還回來。

    沈沅臉騰的就紅了。

    …

    陸潯來陸府并非無事,陸府一年一次的家宴,會宴請族中族親一一過來,聚在陸家祠堂,上香祭祖后一同過去用飯。

    歷年如此,今年有所不同之處,便是陸潯來了。往年陸家家宴皆是族中嫡系一脈,從未有過庶出能祭祖。但陸潯是當今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有誰敢置喙他的身份呢?

    陸潯到陸家祠堂的時候,陸家族親皆行跪禮,即便是陸家族中最有權(quán)威的族叔陸向之亦不例外。

    沈沅在眾人中望向院內(nèi)的人影,而陸潯此時卻正在看祠堂內(nèi)依次而列的排位。位于下首之一便是他的父親,瘋婆子恨了一輩子,又念了一輩子的人。

    陸潯只遠遠望著,沒進陸家祠堂。他曾立過誓,陸家每一個人他都不會放過,那些喝血啖rou的惡鬼,他會親手將他們送向地獄。

    他能活下來,就是來索命的。

    忽地,烏云蔽日,狂風乍起,塵土席卷,刮得人衣袖翻飛。塵沙不斷往嘴里嗆,沈沅忙抽出帕子掩面捂嘴,這邪風到她面前卻轉(zhuǎn)了個彎,竟朝別人去了。

    沈沅神色一怔,驀地抬頭看向陸潯,是他做的嗎?

    陸家族叔陸向之受人敬仰一輩子,如今卻向一個賤種俯首,咽不下一口氣,拄著手杖頂著狂風顫顫巍巍地起身,用蒼老的聲音嘶喊,“孽障!”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陸家留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竟然還這般對待陸家,你簡直是畜牲不如!你這個孽種,就不該活下來!”

    “族叔!”

    眾人一片驚呼中,驀地,那股邪風卷起枯黃落葉簌簌朝唯一立著的陸向之而去,陸向之已過耄耋之年,哪避的開這邪物,落葉簌簌刮到他臉上,割得干癟的皮膚留出可怖的黑血。

    陸向之背向后仰,慘叫一聲摔到地上,落葉密密麻麻越來越多,他臉上的口子炸裂,鮮血汩汩而出,疼得他再顧不得威儀滿地打滾。

    陸潯不知何時已至他面前,隨手抓住一片枯葉,嫌棄上面有他的臟血,厭惡皺眉,指腹微微捏緊,那枯葉便頃刻間化為灰燼。

    “族叔,若論起舊事,最該死的就是你吧。”

    “孽障!孽障!”陸向之猙獰慘叫,陸潯涼薄地輕勾唇角,枯葉卷積增多,他抬手將落之時,耳邊忽聽一道溫柔卻堅韌的女聲,“住手!”

    陸潯動作停住,不耐地挑了挑眉,嘖,小東西怎么這么愛多管閑事。

    “王爺,今日是陸家祭祀大事,您既然受約而至,應也是要祭祀的。陸家有規(guī),祭祀必須要有族中掌權(quán)人在場,陸家如今家業(yè)凋敝,人丁離散,長者中唯有族叔可以勝任,若您今日動手,恐最后也是掃興而歸,何必沾了滿手的臟血,惹得先人不快。若當真有恩怨糾葛,不如過了今日,私下再談,如何?”

    沈沅緩下聲,溫溫柔柔地入了耳,女郎輕聲細語,不知不覺間就撫平了祠堂外的躁動紛亂。眾人的視線紛紛投向她,有感激,有好奇,也有輕嘲的愚蠢。

    “王爺英明一世,曾領(lǐng)兵救數(shù)萬百姓于安危,總不好在今日落下個亂殺無辜,不敬尊長的名聲?!?/br>
    陸潯已直起身,他睥睨著遠處靜跪的女子,微微一笑,這一笑卻讓四周的人毛骨悚然。

    沈沅眼下出現(xiàn)一角殷紅衣袂,在祠堂著紅,實為大不敬,而他平日很少著紅,是為了陸家祠堂親自換上。

    “陸家長房大夫人?”陸潯慢悠悠開口。

    沈沅心里一咯噔,明知故問,便是他又要戲弄自己了。她生怕陸潯會一時口不擇言說出他們之間的私事,連忙道“臣婦謬言,望王爺恕罪?!?/br>
    臣婦?陸潯抿抿唇,掃了眼周圍的人,既然是怕人多,姑且原諒她的失言。

    陸潯睥著跪在他面前俯首做低的女人,彎下腰,和她對視。沈沅心如抱兔,砰砰直跳,就怕他會突然做出逾禮之舉,好一會兒,她才壓下眼中慌亂,平和地對上他的眼。

    “別跪了,免得膝蓋疼還得我伺候?!标憹”〈絾㈤_,聲線壓低,聲音并不大。因他過來,沈沅周身的人早就悄悄爬走了,唯有他們二人,這句話別人應是聽不到。

    可沈沅心虛,囫圇應他,“王爺恕罪?!?/br>
    “呵!”陸潯嘲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塵土便走了。

    他一走,場面一時就混亂起來。有照顧陸向之的,有怔然愣在原地被方才架勢嚇得一動不動的,還有大膽的過來和沈沅搭話,問她方才怎有那樣的膽子…

    沈沅怔然,她怎么會有那樣的膽子,還不是因為私下和陸潯的事。

    她只是想借此一事來試探陸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