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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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挺好的。 舒予白輕笑,回答。 接著一只手從湯池邊的木格子里夠著自己的手機,打開前置看。 濕漉漉的長發(fā)綁了個高馬尾,有些歪,鬢角的絨毛濕透了,水珠一滴滴滾落,倒是意外的挺好看。 謝謝你。她隨口答。 南雪湊過來看,兩人同時出現(xiàn)在畫面里。 舒予白心神微動,指尖點一下拍攝鍵,卡擦一聲。 畫面里兩個女孩兒,白白凈凈的,滿身是水,在一片微微朦朧的水汽里肩挨著肩,唇角有微笑,很親昵的樣子。 南雪: 舒予白轉(zhuǎn)頭,眼眸似有星光。 南雪看她一眼,湊過去想看,舒予白指尖剛要點進相冊,忽地頓住。 相冊里有南雪的照片。 很多很多。 兩人雖是朋友,卻很尊重彼此隱私,舒予白不會亂翻別人手機,南雪也是一樣。 因此那些照片放在那兒,她從前也不曾想過會有什么麻煩。 回去了發(fā)你。 舒予白抬眸看她,一面伸手,想把手機放回遠遠的那小格子里。 忽然。 叮 有人來電。 舒予白看一眼,很多年前的備注亮在屏幕上。 師姐 溫泉上,半鏤空的木亭積了一層雪,溫?zé)岬陌嘴F升起,雪水消融,墜落,一滴,兩滴。 她還有個朋友,一塊兒來玩的。 尤馥指尖一劃,掛了電話,慢慢走到湯池邊緣放手機,身體又往湯池里沉,一只手往鎖骨上澆水,回憶著說:好像叫南雪。 南雪,這名字我知道。 身邊那年輕女孩子有雙大眼睛,很是靈動,是尤馥堂妹,叫尤笠。兩人關(guān)系親,就挨在一塊兒,小聲交談,其他幾人在另一邊互相灑水玩兒。 我知道她。 尤笠從水里捏起一片草藥,在燈下看,百無聊賴地解釋:她是很漂亮,很有氣質(zhì)的那款。 是么。 尤馥往身上澆水。 她爸是南茗卓。 哦?不知道。尤馥挑挑眉,無所謂道:有點印象,但我不熟。 哦。 尤笠說:你是不熟。但舒予白和她熟呀。 尤馥閉著眼睛。 周遭滿是草藥的清香,水色微棕。 尤笠在那兒瞧著她堂姐,忍著笑,看戲似的幸災(zāi)樂禍。 過了會兒,尤馥閉著的眼睛忽然睜開,她問:她很漂亮? 才反應(yīng)過來? 尤笠笑著推她肩膀,說:你急了? . 她們在哪兒? 往上走,很快的。 舒予白又去牽南雪的手,那人步履微緩,看她一眼,眼眸里似有某種情緒閃過。 鵝卵石的小路,路過的旅客把積雪踩的實,冰,而且滑。冰天雪地里,一條溫?zé)岬南飨诹松窖姆e雪,潺潺地涌動。 南雪問:你很想去么?為什么她叫你去,你就答應(yīng)。 舒予白想了想,低頭,一縷濕發(fā)貼著側(cè)臉,表情有些溫柔,道:師姐從前對我挺好的。 南雪淡淡掃她一眼: 那你想去么? 舒予白微怔。 她抬眸,南雪沒看她,看著一邊落滿積雪的高大雪松,發(fā)梢的水珠又落下一滴,滑過鎖骨,她眼底有一瞬的疏離。 很淡,一瞬間而已。 舒予白輕輕捏一下南雪的小指,眼眸彎彎,輕笑: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南雪回頭看她。 舒予白烏軟的瞳仁里像盛著月光。 溫柔,亮晶晶的。 那一瞬,她有種陌生的感覺,心里微微一蕩,又輕微的不自在起來。 她低頭,又安靜了。 雪天這般冷,不知為何,還有不知名小鳥啾啾叫,枝頭輕輕一顫,一團雪砸下,接著是一只白色小鳥,紅尖嘴,細長的黑色尾巴,從夜空中劃過倏然遠去。 仰頭去看,那景色美的心驚。 兩人穿著酒店的拖鞋,走路有些打滑,上坡時,南雪感覺一股力氣拉著她要摔,是舒予白沒站穩(wěn),顧著看景色,整個人撲在結(jié)了冰的路面上。 所幸有南雪拉著,否則摔得更慘。 舒予白站起身,揉了揉膝蓋,細白的指尖還夾著一樣?xùn)|西。 羽毛。 哪兒撿的?南雪輕輕笑了。 鳥兒的尾羽,漆黑,長而柔軟,羽根有蓬松的白色絨毛。 可能是剛剛那鳥兒落下的。 舒予白看一眼夜空,覺得很奇妙,冥冥中有什么緣分似的,便把羽毛帶了一路,很珍貴似的。 她總有些奇怪的孩子氣。 南雪瞥她一眼,直笑。 . 溫泉在中央。 這里的設(shè)計裝潢偏復(fù)古,鏤空的方亭遮蓋其上,一盞明燈,中央一個小臺,有古代仕女打扮的女孩在彈撥琵琶。 旅客則浸在泉水里,慢慢放松。 池中央,有個很惹眼的女人。 一片白霧里,一眼就看見她。 池水里那人模樣很美,漆黑的發(fā)濕漉漉地散在肩上,發(fā)尾微卷,紅唇上沾著水珠,在一片帶著月光的霧氣里仰躺著。 兩只胳膊搭在身后木臺上,很放松,長腿在水里輕輕抬起,又放下。 南雪也看見了池中央的女人。 舒予白伸手一指:我和你說的,尤馥。 她? 南雪蹙眉:你師姐? 舒予白輕輕笑:是啊。漂亮吧。 說完,她仔細觀察南雪的表情。 南雪不吱聲,沉默地踩著石階下水,溫?zé)岬娜袢箶[,從小腿到小腹。 舒予白跟在她身后,指尖微微泛白。 她看著南雪的背影。 方才剛一進這溫泉池水,南雪的第一眼就在看尤馥。 而現(xiàn)在,似乎,也還在看她。 尤馥穿一身黑色緊身泳衣,身材很好,氣質(zhì)是偏成熟的那類,頭發(fā)不長,發(fā)尾微卷。 南雪那個年紀(jì)的,是不是就喜歡這種類型的? 師姐。 舒予白叫她一聲。 見她來,她身邊那女孩兒戳一下她腰: 誒。舒予白來了。 尤馥這才睜開眼睛,睫毛上沾著水珠。她意味不明地掃南雪一眼。 她是? 南雪,我朋友。 舒予白介紹。 尤馥微微瞇眼,打量南雪,兩人的目光交匯片刻,對視的時間有些長。舒予白在一邊站著,一陣風(fēng)吹過,帶著極重的寒氣,她冷的微微發(fā)抖。 好一會兒,尤馥先移開目光。 你們先等等,我叫她們過來玩兒。 說著去找溫泉內(nèi)另外幾個女孩兒。 舒予白和南雪靠在一邊,身體往下沉,浸泡。 臺上,彈琵琶的女孩披一層厚厚的白色絨毛,她輕輕攏了攏,低頭,抱著那木琵琶開始彈奏。她將琵琶輕輕遮住半邊臉,垂眸調(diào)音,白皙指尖撥動琴弦,音色很好,圓潤干凈,似珠落玉盤。 秋風(fēng)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fù)驚。 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或許是因雪夜格外冰冷的緣故,山間沒有塵埃,有的只是潺潺的溪流,琵琶聲,分外透澈,像是一下一下震顫著耳膜,輕聲的訴說。 溫泉上方彌漫起一層柔和的白霧。 南雪烏黑的發(fā)梢兒濕透了,脖頸白皙,櫻桃似的唇上帶著水珠,她閉一閉眼睛,又睜開。 好一會兒,忽然問: 她是你的菜? 舒予白莫名: 誰? 南雪掃一眼尤馥,細白的胳膊支著身后的木臺,說:尤馥。 舒予白:??? 南雪背對著她,眼睛看向一邊,語氣帶著刻意的疏離:你剛剛一直看著她。 第20章 . 我一直看著她? 舒予白驚訝道:有么? 有。 南雪掃她一眼,問:你覺得她很好看? 尤馥就站在不遠處,正和兩個女孩兒說著話。池水淺,她細腰翹臀,腿白而長,黑色泳衣繃在身上濕了水,微卷的發(fā)梢兒搭在肩上,肩胛骨線條漂亮有力。 舒予白看過去,輕輕地點點頭。 是挺好看的。 南雪: 她身上那疏離氣又重了,不再和她講話,瞥一眼尤馥,眼眸微深。 舒予白仔細看著她的表情,狀似無意地問: 你不也在看她么。 方才一進去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的不知是誰,舒予白心尖微酸。 南雪一怔,接著笑了,細白指尖拭去眼角沾的水珠:我看你在看她,才看她的。 是么。 舒予白看她一眼,心想,為什么看她,多看我?guī)籽鄄缓妹础?/br> 那邊幾人已迎著光走來。 這兒雖不斷有游客前來,但人卻不多,勉強算不上人煙稀少。溫泉里約莫十來個游客,多是情侶或一家人一同外出游玩的。 這兒海拔稍高,旁邊一家供旅客休息的小屋,南面開了玻璃窗,落地的幾扇細格高門光線明亮。那是供旅客用餐的餐廳。 餐廳不遠,光線明晃晃的。 尤馥帶著兩個大姑娘和一個小姑娘,往這邊兒走。其中一個和她模樣相似、眼睛大而靈動的是尤笠,另外幾個女孩兒,舒予白則不認識。 其中有個小姑娘,模樣很可愛,扒在大人身后張望,表情很淘氣。 這是我表妹,九歲。 尤笠拍一拍那個小小的女孩兒,說:叫jiejie。 那小女孩兒看著南雪,眼睛一眨不眨,看呆了似的。 過了會兒,她甜甜地笑,說:jiejie。 接著又開始看舒予白,臉頰紅紅的,像在害羞。 舒予白揉揉她腦袋: 你好呀。 和尤馥一起來的女孩兒,多是尤家沾親帶故的親戚,幾人干站著,不知干什么,尤笠眼珠子一轉(zhuǎn),說:既然人多,咱們玩兒真心話大冒險好么? . 溫泉池水好似琥珀。 澄澈,有淺淺的草藥香。 舒予白沉下腰,把身子浸入溫?zé)岬娜?,水淺,光線里瞧得清她潔白的小腳。 泉水里有青色小石階。 南雪在她身旁,坐在泉水里的小石階上,池水淹沒她的鎖骨,烏黑的發(fā)絲輕輕挨著水面,雪白的小臉在水霧里,唇色殷紅,睫毛濕漉漉的。 琵琶聲不停。 南雪掃一眼臺上彈琵琶伴奏的女孩兒,說: jiejie,好久沒聽你彈琵琶了。 舒予白輕笑,垂眸道:是么。 不由得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彼此都還年少,對許多事物的感情純粹又簡單。學(xué)校元旦,她曾和南雪一同登臺合奏,鋼琴和琵琶合奏貝加爾湖畔。 那時才幾歲? 似乎也就和南雪對面那小女孩兒一般大。 中西樂器合奏這曲子,居然意外的好聽。 杉木枝丫上頂著積雪,四周有水聲,涓涓細流順著山腰的溝壑往下流淌,在平地匯聚成一個淺淺的水池,那水池卻僅供觀賞,與鋪了檜木底板的溫泉湯池不同。 約莫有七八人的樣子,圍成一圈兒,尤馥坐在舒予白對面,時不時不經(jīng)意似的瞥她一眼,眼眸深邃。 她眼睛很漂亮,看著人的時候總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隨意。 讓人看不明白她的態(tài)度。 外頭是冰冷的積雪,這兒卻彌漫起熱熱的霧,冷熱之間,山景的冰冷空靈更為分明了。 尤笠在舒予白右邊,輕拍她的肩,指著她指尖捏的事物,好奇道:這是? 舒予白手里捏著一根黑色羽毛,她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解釋:路上撿的。挺漂亮。 借我用用。 尤笠靈光一閃,捏著羽毛,輕輕把它放在水面,說:諾,這個羽毛漂在中間,讓它旋轉(zhuǎn),停下的時候,羽尾指著的人,可以讓羽根指著的人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好。 幾人同意了。 舒予白下意識抬眸,尤馥正巧在她對面,看著她微微挑眉,細白的胳膊架在身后的木臺上。 按照這規(guī)則,待會兒輪到她倆。 待會兒,小心點。 尤馥笑著伸出食指點一點舒予白,調(diào)笑似的說:你落在我手里了。 待會兒可得饒了我。 舒予白眼眸含笑。 南雪看她們一眼,眼神又冷淡了一分。 舒予白余光一直瞧著她,心想,她不喜歡我和尤馥講話? 她不會真喜歡尤馥那款吧。 心拔涼拔涼的。 尤笠旋轉(zhuǎn)羽毛,柔和的水面漾起一圈兒漣漪,最終緩慢停下。 指著的兩個女孩兒被迫開始游戲。 一開始大家不熟。 問的問題比較平淡簡單,沒什么過分的內(nèi)容。 木亭中央的舊燈影落在琵琶女孩兒的披風(fēng)上,那燈火在雪夜里通明,琵琶聲如輕輕的低訴,在寒峭的風(fēng)雪夜別有一番韻味。 琵琶聲很好聽。 她仰起頭。 夜空里飄起的雪花在燈下微閃,好似星光,寒峭的夜色里,無數(shù)沒有樹葉的枝丫頂著積雪,密密的,好似一張微凸的帶著筆痕的畫,夜空映襯著白色的樹干和枝丫,山巒遠處層層疊疊,或濃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