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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絮 [穿書] 第124節(jié)

    “她或許沒有這么大的膽子,”趙嶸冷笑了一聲,“陳敬年就算是變成了落水狗,怕是也看不上竹溪這種小地方的世家,周家也不可能會看得上一個人人喊打的通緝犯,他們不太可能合作。”

    “不是說保安疏忽嗎?這事確實看上去很符合邏輯,陳敬年想報復(fù)我,保安又玩忽職守,導(dǎo)致這起意外,就算人死了,最大的罪責(zé)在陳敬年這個親自動手的人,保安也是一個玩忽職守,罪不致死——扯不出她來。她在這里面,頂多是教唆保安‘玩忽職守’?!?/br>
    “是我疏忽了,當(dāng)初只想著處理醫(yī)院里她留下的人,忘了安保這種不起眼卻很重要的位子。”

    “不,是我疏忽,”喬南期說,“你接手以后,我親自核查過安保系統(tǒng)的流程,但是沒有二次核查這些保安?!?/br>
    “喬先生,”趙嶸哭笑不得,“我搞不懂你,非要一個人認(rèn)錯嗎?”

    喬先生立刻閉上了嘴,斂眸,收了神色,不口頭認(rèn)錯,卻擺出了一副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的樣子。

    小吳:“……”

    他真的覺得這氣氛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趙先生想怎么處理?”小吳問。

    趙嶸沉思了片刻,說:“她這其實是利用了機會,但若說真的做了什么,她又什么也沒有做。那保安既然到現(xiàn)在也沒說,想必是收了她天大的好處,不會開口,就算開口了她也未必能栽跟頭。算了,這事……”

    “這事不可心軟,”喬南期難得在趙嶸面前用了強硬的語氣,“周家這樣的對手,唯一能永遠(yuǎn)解決后患的方式是斬草除根。”

    趙嶸緩緩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喬南期以為趙嶸不開心了,咬了咬牙,卻還是說:“周家我去辦,你就當(dāng)不知道。我不可能放過他們,你就算——”

    “我什么時候說我心軟了?”趙嶸打斷了他。

    喬南期怔了怔:“……你說算了?!?/br>
    趙嶸笑了。

    這段時日以來,喬南期從來在他面前都是謹(jǐn)慎的,時時刻刻能讓他覺得,在這人身上看到了從前自己的影子。這井不能讓他高興,反倒讓他先前總是忍不住冷嘲熱諷幾句,想逼出這人真實的脾氣。

    可方才,喬大少終于忍不住露出了狼尾巴,他竟也沒有絲毫怒意,還覺得有些好笑。

    他想和喬南期說——這才是你,之前裝什么呢?

    但他又有些喜歡看到喬南期方才一瞬間努力收回“狼尾巴”的樣子,想了想,沒提。

    “我說算了,這事我們就算直接要求徹查,那個保安不管是收了好處,還是怕周家的威脅,都不可能交代,查是查不到她身上的?!?/br>
    “但她既然能做出這件事,說明周家井不干凈——我不相信一個手腳干凈的人,會再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是瞞而不報來牟利?!?/br>
    他一字一頓,嗓音還夾帶著些許虛弱,卻裹著滿滿的自信。

    沒有了從前的謹(jǐn)小慎微,沒有了剛離開喬南期后說出自己“想法簡單”時的不確定,也沒有了剛來竹溪時與世無爭的淡泊。

    也許是陳敬年的落網(wǎng)讓他徹底切斷了過去,也許是……喬南期教會了他什么叫做鋒芒。

    他一雙黑眸如夜中星辰般微微亮著,病服都遮掩不住他如玉般冷然而溫柔又如竹般堅韌的氣質(zhì)。

    “周家只要手腳不干凈,那陳家不過是他們的前車之鑒,周越晴做過的事情必然有比我們這種事情還要嚴(yán)重的?!?/br>
    “小吳,我可能要勞煩你去跑一趟,或者你忙的話,幫我轉(zhuǎn)告徐哥,讓他幫我跑一趟——去當(dāng)面找周越晴?!?/br>
    “告訴她,只要她愿意去自首這件事情,其他商場上的事,我們還是實力見真章,我也不會插手別的事情。但如果她不愿意,也行,我們斗到底,不管是商場上,還是她以前可能做過的陰私手段,我都不會放過任何一處,她可以試試看最后會有什么后果。”

    “嗯……我狐假虎威一次了。如果她沒有被喬大少的名聲給震懾到,選擇了后者,我也自己來,但只是麻煩……”

    他頓了頓,微微笑了笑,眉目勾出幾分溫柔,方才鋒利的話語一瞬間收了鋒芒,“麻煩喬大少教教我,怎么對付她?!?/br>
    小吳跟在喬南期身邊這么久,見過不少手段,卻也仍然被趙嶸這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決定給震在了原地。

    這在他的印象里,是喬南期才會選擇的方式。

    可一向做人留一線的趙嶸卻平靜地說出這些話,末了,卻也不故作堅持,反倒謙虛求助。

    ——原來趙先生是這樣的人嗎?

    他發(fā)現(xiàn),他以前對趙嶸的印象還是太過片面了。

    喬南期也微訝。

    他聽著趙嶸說完,心中思緒萬千,最終卻緩緩落成了一個笑。

    他笑著,目光卻又是悵然的。

    待到小吳領(lǐng)著活出去了,屋內(nèi)又只剩下他們兩人,喬南期看了一會遠(yuǎn)天躲藏在陰云后緩緩冒出的日頭。

    午后,陰云便開始散去,此刻陰晴交錯,遠(yuǎn)天散下一束束氤氳的光,眼看就要驅(qū)散陰沉。

    他收回目光,看著趙嶸,突然說:“趙嶸?!?/br>
    “你怎么又喊我名字?”

    “我……”他頓了頓,才發(fā)現(xiàn)狠戾亦或者懇求的話語其實很好說出口,但若是不偏不倚的陳述,反倒讓人不知從何說起。

    他感受著趙嶸探究的視線,微啞的嗓音好半晌才接著響起:“我知道你不想聽道歉,但這一句道歉,不是因為現(xiàn)在的意外?!?/br>
    他的話語竟是有些微抖,還裹著些許沙啞。

    可若是看他神色,除了憔悴,也只能瞧見這人愧疚的表情,這人的目光依舊堅定而深邃。

    “對不起。”

    他說。

    “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那些都是借口,我都必須承認(rèn),我曾經(jīng)懷有偏見。我的偏見,這一句道歉無法抹消,我也會在以后,盡我所能地彌補這一切?!?/br>
    “但我必須要道歉,這是我欠你的?!?/br>
    趙嶸神色微怔。

    他似乎意識到喬南期要說什么,放在被子上的雙手微微一緊,將被子的邊角抓成一團。受傷的右手因為突然的用力而傳來痛楚,他這才意識到,猛然又松開了手。

    喬南期垂眸間,望見了他手中的動作,下意識抬手便想要抓著趙嶸的手。

    可剛一伸手,被隱藏在衣袖下的燙傷被牽動,他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收回了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珍而重之地,說出了那句虧欠了趙嶸許多許多年的話。

    “你一直都很優(yōu)秀?!?/br>
    是他困頓于自己的過去,一路前行到達(dá)了目的地,卻忘了自己眼前還有一個人。

    是他仗著曾經(jīng)趙嶸的喜歡,自以為是,高傲到不愿意停下腳步,哪怕是稍稍了解一下自己身邊的人。

    是他不辨深情,不曾回應(yīng),不言尊重,沒能讓自己配得上、值得起趙嶸的喜歡。

    他才是那個真正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的人。

    第93章

    喬南期的話一點一點敲入趙嶸的耳膜,他恍然了一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外頭似乎有人在忙碌地往返著,腳步聲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像是踩著心跳聲滑過。

    “我喜歡你,但我這么說,”喬南期又補了一句,“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無關(guān)情愛。

    即便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或者如此時此刻一般,沒有那層曾經(jīng)擁有的關(guān)系,那依然是喬南期必須說出口的道歉和承認(rèn)。

    趙嶸聽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

    他突然有些唏噓,又有些欣慰。

    不僅僅是因為喬南期。

    還是因為趙茗、方卓群、劉順、小吳、梁有君……

    甚至是想要害他的陳家人。

    他低下頭,復(fù)又緩緩抬起。他明明躺在病床上,明明面色微微蒼白,明明話語都是帶著病弱的感覺,說出來的話卻灌著力道。

    “好,我知道了?!?/br>
    喬南期似乎等著他發(fā)作堆積的情緒,卻只聽到了他這簡簡單單的判詞。

    “你可以罵我。”

    “我為什么要罵你?”

    “我以前總說你敗絮其內(nèi),其實我才是——”

    “我們都不是?!壁w嶸眉眼微彎,神色又恢復(fù)了往常間總是帶著的溫柔,“如果是還困在過去,我或許會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譏諷地質(zhì)問你。如果從朋友的角度,我可能會和你說聲謝謝?!?/br>
    但如果……

    他這話明顯還有下文,可喬南期等著,他卻停了停,掃了一眼喬南期,說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你今天怎么穿黑襯衫了?”

    趙嶸不想就這樣松了口,暴露出自己當(dāng)真是個心硬不起來的人,所以他提這個,本意只是隨意岔開話題。

    卻不料喬南期的神色一瞬間慌亂了一下。

    不就是問一下穿著嗎?

    這有什么好慌的?

    趙嶸的困惑閃過一瞬,想問出口時,喬南期還未回答,晚飯便送來了。

    兩人都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喬南期開門拿進(jìn)來食盒,和他說:“這兩天都是買的,你要是不合胃口,立刻和我說?!?/br>
    趙嶸嘟囔了一聲:“……我哪有那么挑?!?/br>
    -

    這幾日,趙嶸都在病房里養(yǎng)傷。

    他這種皮外傷,處理得當(dāng),其實可以回家休養(yǎng),但偏生不論是喬南期還是徐信梁有君,全都不放心他,非要按著他在醫(yī)院里住著。趙嶸只好在所有人都忙的焦頭爛額到時候,格格不入地在病房里躺著。

    趙嶸自然不想閑著。

    等著周越晴答復(fù)的時候,他雖然人在病房,卻時刻和自己手下的人保持聯(lián)系。光是言語的威脅,是不夠讓周越晴這樣的人害怕的。

    他需要一點實質(zhì)上的表態(tài)。

    他找了一個突破口,想查出周家在一些項目上的小動作。

    他沒有和以前一樣推拒喬南期的幫助,時不時請教喬南期,自己也做著主要的判斷,不過幾天,便當(dāng)真找出了一個問題。

    果然,周家這樣的情況,不可能其他地方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