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風(fēng)波起

    清晨，六月的風(fēng)吹過竹林，發(fā)出颯颯的響聲，皇上正在批閱奏折，小德子匆忙跑進(jìn)來道：“皇上，德妃娘娘薨世了。”

    唐皇凌厲看了小德子一眼，小德子嚇出了一聲汗，撲通一聲跪下，連忙改口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是高氏，高氏薨逝了?！?/br>
    “準(zhǔn)備后事吧，按后妃的份例安葬?！?/br>
    “是。”

    “皇上，高氏是…”。

    “下去吧?！碧苹手浪胝f什么，打斷了他。

    “是?！?/br>
    小德子以前受過德妃高氏的恩惠，本想讓唐皇知道她的死因，好查看一二，誰料眼前這位王，一點(diǎn)也不想知道，對于一個(gè)被打入冷宮女人的死，根本沒有資格在皇上提起什么，最是無情帝王家。

    東宮，李瑾煜正負(fù)手看著墻上的大好山河圖，青竹走了進(jìn)來道：“殿下，那件事做妥當(dāng)了。”

    “很好?！崩铊厦鏌o表情道。

    “讓畫扇進(jìn)來?！碑嬌戎浪男珠L南無月入獄后，已經(jīng)在東宮的別院等了許久。

    畫扇大步流星朝李瑾煜走來，眼眶微紅道：“殿下，求您救下我兄長?！?/br>
    “你勿憂心，他是侯爺唯一的血脈，本王自然是要救的，只是如今，他已成死囚，救他還需從長計(jì)議?！?/br>
    “多謝殿下，我能進(jìn)去見下他嗎？”

    “青竹，你安排下，帶她去見南無月?！?/br>
    畫扇一身宮女的打扮進(jìn)入了皇宮的天牢，迎面走來一位白衣公子，畫扇一看，原來是經(jīng)常光顧問月樓的那位貴客，難道他是宮里的人？畫扇暗暗打量著他，他能在皇宮的天牢出入自如，再看他的裝扮，是皇子無疑，他看了一眼迎面走來的畫扇，畫扇快速低下了頭，一股藥味傳入畫扇的鼻息。

    傳聞大唐的六皇子體弱多病，常年藥不離口，想必他就是六皇子李皓，畫扇在心里想著，青竹道：“畫扇姑娘，到了，你們聊，我在外面候著?！?/br>
    “兄長?！碑嬌瓤吹侥蠠o月穿著囚衣，腳上套著拷環(huán)，昔日的翩翩公子已無蹤影，她鼻子一酸，眼淚哇然落下，“兄長，你把自己搭進(jìn)去了，值得嗎？”

    南無月替她擦拭了臉頰的淚水，“顏兒，在咱們家被抄家之時(shí)，你的兄長就已經(jīng)死了，活著不過是一具軀體?！?/br>
    “在過去的五年里，爹娘的死時(shí)的慘狀無時(shí)無刻不在我的腦海里重演，我放不下，如今大仇得報(bào)，我心也安了?！?/br>
    “可是，我想要兄長活著…”

    “顏兒，你要好好的，替兄長好好活在這個(gè)世上，太子殿下是個(gè)好人，只是，你也勿執(zhí)念太深…”

    “兄長，我知道的，顏兒不敢癡心妄想……”

    “畫扇姑娘，時(shí)間到了，該走了?！鼻嘀竦穆曇粝肫稹?/br>
    “兄長，你等我，我一定救你出去?！?/br>
    “顏兒，勿…”

    南無月看著花顏的背影，一陣輕嘆，他已無心留戀這個(gè)世間，她又何必為了自己，而深陷險(xiǎn)境中呢。

    南無月攤開方才那位白衣公子給自己的紙條，笑嘆，又是一個(gè)熱心腸的人，恐怕，自己要辜負(fù)他了。

    青竹走后，李瑾煜就去了攬?jiān)麻w看淺淺，恰巧看見穆辭給淺淺把脈：“淺淺身體好點(diǎn)了嗎？”

    “好多了，殿下不必?fù)?dān)心?！?/br>
    “嗯。”

    李瑾煜坐在床榻上，看著上官淺淺消瘦的容顏道：“淺淺，你安心養(yǎng)身子，其他什么也不要cao心?！?/br>
    “德妃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

    “是。”

    “誰敢傷你，本王絕不姑息?！?/br>
    “我擔(dān)心…”

    “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這些事，我都會處理好?！?/br>
    “嗯?！?/br>
    此時(shí)曼珠端著一碗藥進(jìn)來：“小姐，該喝藥了。”

    “我來吧?！崩铊辖舆^曼珠手中的藥，他勺了一勺吹了吹后，遞到上官淺淺的面前：“來，喝藥?！?/br>
    “我自己來吧?！?/br>
    “你躺著別動(dòng)，我來?！币煌胨幹姷?，李瑾煜放下手中的碗，拿了一顆蜜餞放進(jìn)上官淺淺的口中：“再吃這個(gè)就不苦了?！?/br>
    “嗯?！?/br>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br>
    不知道從何時(shí)開始，李瑾煜不敢和她呆一起太久，他每次忍不住才來見她一下，沒一會又蒼茫而逃，他始終害怕她再問他要離開的事，何時(shí)，他要留一個(gè)女人在身邊，變得這么卑微了？他苦笑嘆了一口氣。

    兩日后，上官淺淺感覺身體好多了，她托腮看著院子里的一花一草，搖曳身姿，突然想起自己許久不曾作畫了，便讓曼珠幫她搬畫架出來，她的手拿起畫筆，腦海里的事情一一涌上心頭，她隨著自己的所思所想一筆一劃勾勒著，不知不覺，畫上竟現(xiàn)出李瑾煜的身影，她本想撕掉重來，突然想到自己曾答應(yīng)過他，要替他畫一副畫像的，也罷，手中的畫筆繼續(xù)勾勒著。

    李瑾煜此時(shí)正朝攬?jiān)麻w走來，轉(zhuǎn)角處突然看見她正在認(rèn)真的作畫，裙角飛揚(yáng)，發(fā)絲輕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他驀然收住了腳步，心不自覺跳動(dòng)起來，看見她開心，他的心情也跟著飛躍，突然覺得，今日的風(fēng)帶著清香。

    不知過了多久，上官淺淺感覺有道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識尋找，看見李瑾煜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她，她向他招了招手，他抬腳向她走去：“殿下，給你?！彼旬嫾艿漠嬋∠聛恚f到他的手上。

    “這是之前答應(yīng)給你畫的，我看今日天氣不錯(cuò)，就給你畫了一張。”

    李瑾煜接過畫打開，只見畫中的他，身穿一襲白衣，牽著一匹駿馬在大漠上行走，夕陽的余暉照射在他的身影上，一半現(xiàn)于光明，一半現(xiàn)隱于黑暗，整幅畫透著絲絲的孤獨(dú)感。

    這畫完全闡釋了李瑾煜的心境，也許，上官淺淺是懂他的，“淺淺，謝謝你，本王很喜歡?！?/br>
    “殿下不必跟我客氣?！?/br>
    “對了，方才皇上身邊的公公來通傳，讓你我進(jìn)宮一趟?！?/br>
    “好，我回去收拾下，殿下稍等片刻?！?/br>
    半刻鐘后，李瑾煜和上官淺淺到了大殿之上，皇上和皇后鐘氏都在，夫婦二人行了禮后，唐皇開門見山道：“煜兒，此次宣你們進(jìn)宮，是有要事和你們商量。”

    “父皇請講?！?/br>
    “高麗公主阿伊娜此次隨使團(tuán)到達(dá)我大唐，想必你們已經(jīng)知道了吧？”

    “知道，據(jù)說阿伊娜公主很喜歡我大唐的風(fēng)貌，故而趁此機(jī)會來游玩一番?！绷首永铕┑馈斑@是其一?！?/br>
    “其二便是來選定與之聯(lián)姻的夫婿?！?/br>
    “現(xiàn)如今突厥和吐蕃聯(lián)盟，我方已連失三座城池，而現(xiàn)如今大唐兵力空缺，尤其我們的關(guān)口要塞潼關(guān)，潼關(guān)是長安的第一道防線，萬萬不能丟，因此，和高麗的聯(lián)姻刻不容緩，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向高麗王借兵?！?/br>
    “煜兒，阿伊娜公主心儀的是你，你可愿娶他？”皇后鐘氏道“父皇，我不可能同意?！崩铊蠠o比堅(jiān)定道。

    “你放心，若她入了東宮，絕對不會越過淺淺的位置。”

    “母后，兒臣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娶她。”

    “混賬東西，如今大敵當(dāng)前，豈是記掛兒女情長之時(shí)？”唐皇怒火中燒道。

    “父皇我大唐的存亡何須一個(gè)女子來維系？請父皇恕罪，兒臣愿意帶兵出征潼關(guān)，定不會敵軍越過潼關(guān)半步?！?/br>
    “現(xiàn)如今兵力空缺，你拿什么對抗土蕃和突厥的二十萬大兵？為今之計(jì)，只有向高麗王借兵?！?/br>
    “古人云，兵者，詭道也。”

    “強(qiáng)而避之，怒而撓之，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shí)而備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br>
    “父皇，用兵講究謀略，此次突厥和吐蕃聯(lián)合，他們?nèi)藬?shù)雖多，可天時(shí)、地利、人和，他們都沒有占，而突厥和吐蕃向來不和，此次能否合作無間，尚未可知?！?/br>
    “而潼關(guān)，我們有天時(shí)、地利優(yōu)勢，兒臣有把握讓他們退兵，請父皇允許兒臣出征死守潼關(guān)。”

    “你讓朕拿大唐這么人的性命陪你賭？”

    “這件事沒得商量，即日起，你禁足東宮，和阿伊娜擇日成婚?！?/br>
    “父皇…”

    “好了，此時(shí)就這么定，你莫要再提?！?/br>
    李瑾煜回了東宮，上官淺淺則是被皇后留了下來，“淺淺，陪本宮到御花園走走，可好?！?/br>
    “好?！?/br>
    上官淺淺和鐘氏邊走邊聊：“淺淺，你近來身體可好？”

    “有勞母后掛心，好很多了?！?/br>
    “那就好?！?/br>
    “淺淺，母后知道你和煜兒剛成婚，這又讓他再娶阿伊娜，著實(shí)委屈了你。”

    “可是你父皇也是沒有辦法，土蕃和突厥此次來勢兇兇，我們身處皇室，受萬民供奉，就要護(hù)這一方的百姓平安，萬不能拿這一國百姓的安危做賭注，所以，娶阿伊娜也是無奈之舉。”

    “母后，淺淺明白?！?/br>
    “你放心，就算煜兒娶了阿伊娜，母后也絕對不會讓她越過你，你永遠(yuǎn)是大唐的太子妃?！?/br>
    “多謝母后記掛著淺淺。”

    “淺淺，讓煜兒娶阿伊娜，一方面可解大唐之危，另一方面也是出自為人母的私心?！?/br>
    “縱使煜兒說有退敵之策，本宮也相信他有這個(gè)才能，可我大唐的兵力都分散至各個(gè)州郡，潼關(guān)的兵力僅幾萬，若是有個(gè)萬一，煜兒葬身沙場，我這個(gè)做母親的該如何是好?！?/br>
    皇后鐘氏這些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刃，準(zhǔn)確無誤刺進(jìn)上官淺淺的心臟，硬生生割開一道口子，如果說德妃擅于攻心，她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瑾煜于上官淺淺而言，恩同再造，在她最難的時(shí)候，是他陪自己渡過，他的好，她都銘記于心，她又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如果娶了阿伊娜可以讓他免于戰(zhàn)爭之險(xiǎn)，可以讓大唐的百姓多一分安全感，她想，她沒有什么不可以犧牲的。

    “母后放心，淺淺一定盡力勸說殿下?！?/br>
    “好，你果然是識大體的。”

    上官淺淺說這些話的時(shí)候，她的心不知為何陣陣抽痛，淺淺，入了皇宮的高墻，又怎么可能肆意而活？

    作者有話要說：

    強(qiáng)而避之，怒而撓之，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shí)而備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

    ————出自《孫子兵法·計(jì)篇》

    第45章 芳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