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父封母站在這里，生生給他和封瀝川中間拉出來一條巨大的鴻溝。

    “你們不用送了，我跟他一起走?！狈鉃r川緊緊握住他的手。

    封母有些吃驚，但竟然也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她臉上的驚訝轉(zhuǎn)瞬即逝，馬上又露出來很得體的笑，“小宋，還是阿姨送你們過去吧？天氣冷，開車很快，你給阿姨指路，好不好？”

    宋一喬愣著點(diǎn)頭，他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和封瀝川預(yù)想的不太一樣，車上氣氛還算好。

    封建業(yè)剛剛喝了點(diǎn)酒，車是封母開的。

    前面的駕駛座坐著兩位大人，他倆正聊在國外的一些事，封母偶爾會目視前方但側(cè)一點(diǎn)頭向封瀝川的位置跟他說幾句國外的趣事。封瀝川也因?yàn)樗麄儍蓚€沒有為難宋一喬而生出了點(diǎn)陪她聊天的耐心。

    宋一喬愣愣地坐在封瀝川身邊，他的手依舊是冰涼的溫度，被封瀝川握在手里也暖不過來。他還以為他肯定會被盤問點(diǎn)什么，比如學(xué)習(xí)怎么樣，家境如何，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像含了一塊鐵，嗓子沉沉墜著，等著被盤問。

    但沒有人問他。

    封母連看都沒有多看他幾眼，她說兩個國家一些習(xí)俗上的沖突，生活上很容易有誤會，有一次她想邀請鄰居去家里吃中餐，鄰居還以為是要去自己家里吃飯，熱情地做了一桌子菜，結(jié)果沒等到人，過來問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封母也做了一桌子的菜。

    又說在國外的時候很想念小時候他們一起去吃的那家中餐館，封瀝川最喜歡里面的辣子雞。

    封瀝川嘴角有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沉沉“嗯”了一聲。

    宋一喬能聽見他自己胸膛里咚咚直跳的心臟。

    他努力凝神去聽他們的對話。偶爾封母會下意識蹦出來兩句英文，意識到之后連忙笑著改口換回漢語。還說自己在國外生活了半年，還以為落地國內(nèi)會不習(xí)慣，但從小到大的生活環(huán)境果然對人的影響還是大的，一落地京城她就找到了家的感覺，在外面生活再久也改變不了。

    她說完叫了宋一喬一聲，溫著聲音，含著笑。

    “小宋，是一直在懷城長大的吧？”

    宋一喬沒接上話。

    封母也不在意，笑著接上，“小宋看著就是乖孩子，和我們家小川不一樣，身上那些少爺毛病在哪兒都改不了。有機(jī)會的話來京城做客，阿姨讓小川好好招待你。”

    -

    轎車停在城南的麥當(dāng)勞門口。

    大年三十，整個街上幾乎沒剩下什么還在營業(yè)的店面。封母站在車邊跟他們擺手，姿態(tài)從容，囑咐封瀝川注意安全，早點(diǎn)回家。也沒多說別的，說完就重新鉆進(jìn)駕駛座，一腳油門下去轎車就這么走了。

    封瀝川自己都沒發(fā)覺自己的緊張，他心里一直有一根弦繃著，車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才放松下來。

    這次突如其來的見家長應(yīng)該還算順利吧？封瀝川剛剛一直注意著宋一喬的情緒，都沒太聽清楚他媽說了些什么，總之是沒什么不好的話。

    他在京城生活作風(fēng)就不是很正，他爸媽懶得管他，他有輕重，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封瀝川有意讓他倆知道他和宋一喬不是隨便玩玩，這是真的男朋友。

    他心里一松，低頭想和宋一喬接個吻，卻看見盯著轎車背影發(fā)呆的宋一喬。

    封瀝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手指又繞過去往后面的腺體上觸，溫?zé)岬挠|感讓宋一喬本能地抖了一下。

    “嚇?biāo)牢伊??！狈鉃r川下巴往宋一喬肩膀上靠，聲音里含著劫后余生的松弛。

    宋一喬被他四個字強(qiáng)行拉回來思緒，笑著戳一下他的腰，“你怕什么？”

    “怕你不開心?！狈鉃r川說。

    封母那些意味不明的話還在他心里盤旋，宋一喬視線往天上看，冬天的夜總不晴朗，看不見幾顆星星。他聲音小，裹在圍巾里快被悶沒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星星，有時候離我很近，眨眨眼就能看見，有時候又隔著很高的云層?！?/br>
    “但是！”宋一喬感覺到封瀝川想從他懷里起身，他按住封瀝川的背，趕緊接上。

    “但以前我從來不會想以后的生活，就是感覺到處都黑漆漆的，只能低頭往前走，我自己都好怕哪天就走不下去了。別的小孩子都會想以后要當(dāng)科學(xué)家啊，宇航員什么的，我想也不敢想，只能悶著頭學(xué)習(xí)，都拿第一名了也不敢想。”

    “忽然一下子我的生活里面就出現(xiàn)你了，我想了好多，想……啊好傻??！你不許笑我，你說你想和我考一個城市的時候我就開始想了，想我要找一份什么樣的工作，想我們一起租一個房子，我做飯，你洗碗……嗯你要是不想洗碗我也可以洗?！?/br>
    “我會努力很出色的！比你……嗯，和你一樣出色！”

    宋一喬說完，自己心里還在不好意思，眨了眨眼沒等到封瀝川的什么回話，驚覺自己是不是說了很多傻話。

    還沒等他從這個擁抱里掙脫出來去看看封瀝川是什么表情，就被一只手按著下巴掰過去落入濕熱的吻里。煙花在他倆頭頂上炸開，臨近零點(diǎn)，第一戶按捺不住的人已經(jīng)點(diǎn)燃引線，恰好給這個吻炸開盛大的背景。

    賀鴻隔著麥當(dāng)勞的玻璃上看門外這兩個人膩歪了半天，敲著吸管看葉好。

    葉好也托腮往外面看，哎，除夕夜熱吻的小情侶，很難不酸。

    賀鴻吸管敲了敲葉好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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