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枝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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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聽枝舔舔唇,邊回味邊說:“那都是當(dāng)季水果,那時候徐格誆我,我以為是你住院, 我在巷口隨便買的, 嗯……不到一百塊吧好像?!?/br> 什么叫是你住院,隨便買的,不到一百? 細(xì)致撬開蟹鉗,剝出rou, 放進(jìn)孟聽枝面前小碟子里的程濯,手里捏緊了小剪刀。 “孟聽枝,我不值得你花三位數(shù)嗎?” 孟聽枝眨眨眼,用勺子另一頭干凈的柄戳戳他,催他剝快點(diǎn),速度要緊,不必剝的那么斯文秀致,這又不是拍紀(jì)錄片,潦草粗魯些不妨事。 程公子一動不動,只側(cè)目看她,大有不回答就直接怠工的架勢。 孟聽枝只好慢吞吞地想著說:“三位數(shù),一百出頭,三位數(shù)可以的呀?!?/br> 那語氣,好像撐死就一百出頭三位數(shù)了。 程濯繼續(xù)剝,剝一點(diǎn),她吃一點(diǎn),怨氣漸重,明明已經(jīng)盡心盡力,還要時不時被一道清軟的聲音嫌棄速度不行。 徐格要是在這兒,肯定要說這耗時費(fèi)工的東西,平時上桌子,程濯估計(jì)自己都懶得費(fèi)功夫動筷,就別提為旁人的口腹之欲親自動手。 解決掉那兩只蟹,兩人并肩在水池前搓泡沫洗手。 程濯想起來一件事。 “還有兩箱燕窩,臨走前搬到我車上的,你不喜歡吃可以送給你mama?!?/br> 孟聽枝苦惱:“可是,我怎么解釋我突然送她這么貴的東西?” 程濯擦手,看她的畫室,“可以說你掙錢了?!?/br> 孟聽枝更苦惱了。 “可是我還沒有……” 哪到賺大錢能給阮女士隨隨便便買燕窩的地步了,她mama從來都瞧不上她這畫室的,也沒指望她賺什么錢。 嘴邊常掛一句,不行就回來收租。 她是真挺沒什么商業(yè)頭腦的,畫室開張以后,她沒怎么閑著,作品倒是畫了不少,除了一些商稿,就當(dāng)橘子蘋果似的,經(jīng)常隨手送人。 都不敢跟程濯說,張曉鵬跟她約的那幅擺在書房里的掛畫,她最后也沒收錢。 被程濯知道就完了。 程濯給她擦手,撩睫看她,目光自帶銳意,隱隱探究,“沒有就沒有,這是什么表情?” 孟聽枝心虛地?fù)u搖頭,乖乖攤著手掌給他擦。 擦干凈,程濯捉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晚上十二點(diǎn)的飛機(jī),我再陪你待一會兒就走了。” 孟聽枝勾住他的手指,不松開。 “去哪兒???工作上的事嗎?” “嗯?!?/br> 本該到此就結(jié)束了,他一慣是傾訴欲寡淡的性格,連宴席至尾聲,接到程靖遠(yuǎn)助理的電話,一家子人慌慌亂亂地問著沒事吧?他也只是將手機(jī)放在桌旁,重新拾起筷子說:“沒事,我明天過去一趟。” “我爸病了,醫(yī)生叫他靜養(yǎng)一段時間,這趟是例巡申城的子公司,現(xiàn)在人在醫(yī)院,明天早上八點(diǎn)有會,我得去替他。” 孟聽枝:“住院了,這么嚴(yán)重嗎?” “沒有多嚴(yán)重,過勞吧,他這個人猜忌心重,我堂哥畢業(y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一步不敢錯,他治人很厲害?!?/br> “也包括治你么?” 程濯頓了下,輕笑道:“那病情要加重?!?/br> 孟聽枝也笑了,上前一步,手臂摟著他的腰,緊貼著他,跟他商量:“那你爸爸要休養(yǎng),這兩天是不是要回蘇城來?我要去看望他嗎?” 程濯半晌無聲。 孟聽枝納悶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不是沒聽到,而是認(rèn)真思考,晃他,又問:“怎么了?” 程濯說:“還是算了吧?!?/br> 孟聽枝點(diǎn)頭,雖然心里也覺得這么早接觸不太好,但還是忍不住去亂想,可能他父親還是很不喜歡自己吧。 程濯捧起她的臉,一本正經(jīng),“省個果籃錢,畢竟我也就值一百出頭?!?/br> 這一趟去申城,程濯最快也要一周后才能回來,慢的話可能要到月底。 申城跟蘇城溫度相近,臨海,最近都是降溫天,濕冷氣比蘇城重,孟聽枝提醒他帶厚些的外套,注意三餐規(guī)律。 啰嗦完,發(fā)現(xiàn)是白啰嗦。 她打開手機(jī)說:“跟你說你也不一定記得,還不如跟鄧助理說?!?/br> 而程濯留下的兩箱燕窩,孟聽枝正頭疼怎么帶回家,想著,怎么著也要先預(yù)告阮美云一下,她又有男朋友了,還是之前那個。 沒有預(yù)告成功。 周末,跟曾珥聊完畫展,她直接從藝術(shù)區(qū)開車回家。 沒進(jìn)門就聽到一道洪亮嗓門從客廳傳至小院,是不輸阮美云的分貝,甚至因?yàn)檎Z調(diào)里帶著幾分繪聲繪色,更似魔音鉆耳。 等孟聽枝站到門口聽清在說什么,只覺得振聾發(fā)聵。 “怎么沒有?真有!那都是上個月的事了吧,我去社保局,路過梧桐里,就枝枝那小樓上嘛,有個男人在陽臺。” 阮美云:“唉!別瞎說,那也有可能是什么修空調(diào)修冰箱的,有個男人上門,再正常不過了!” “那就不像那些修空調(diào)的??!高高大大的,還在收衣服呢,修空調(diào)的不可能幫枝枝收衣服的呀?!?/br> 阮美云快憋不出話了,“那……那怎么就沒有,興許人家就是好心,也說不準(zhǔn)的?!?/br> “不是啊,真就不是!”那阿姨據(jù)理力爭,“不信你回來問問枝枝?!?/br> 說完,阮美云就跟孟聽枝很有母女默契地回頭了,目光落在她身上,孟聽枝還沒完全聽懂她們在聊什么,只暗道不妙。 她小樓藏嬌的程公子,貌似被人看去了。 事情起因是這位阿姨以為孟聽枝有男朋友了,尋思著張曉鵬可以介紹給自己侄女,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結(jié)果阮美云一聽,手直擺說不可能啊,我們枝枝沒男朋友,她跟曉鵬還剛處呢,我們枝枝上個月還給曉鵬送了一副畫,倆孩子挺好的。 阿姨說不可能,她親眼所見。 事情前情講給孟聽枝。 阮美云靠在沙發(fā)上環(huán)抱手臂,一副審訊架勢,四個字撂在進(jìn)門的孟聽枝跟前。 “你說說吧?!?/br> 孟聽枝露出一個微僵的笑容,點(diǎn)點(diǎn)頭說:“可以啊,介紹吧,祝他們一見鐘情,早生貴子?!?/br> 那位阿姨歡歡喜喜一出院子,阮美云就差拿著電蚊拍劈過來打她,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又交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男朋友!” “孟聽枝!我真要被你氣死!曉鵬多好,住那么近,我跟你爸晚飯散步繞兩步就能去看你,人家又是海歸,在外企上班,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孟聽枝歪到一邊躲著,忙解釋著:“我沒有我沒有!沒有又交見不得人的男朋友?!?/br> 阮美云粗聲粗氣:“那你說!一五一十啊,誰啊他是?” 孟聽枝乖乖站好,咽了下口水做準(zhǔn)備。 就這么一會兒空檔,又給阮美云回味出不對勁了,沒等孟聽枝開口說,自己就先琢磨起來。 “他在你陽臺上收衣服?什么男的,住女孩子家里,要不要臉?孟聽枝,我問你,你是不是跟人家掏家底了?你是不是讓人知道咱家在臻南路有鋪?zhàn)恿??你是不是全給那男的說了?” 一聲比一聲問得高,問得亮,問得孟聽枝腦袋直發(fā)嗡嗡響,都不記得最開始的問題是什么了,完全被親媽的聲音帶著走。 阮美云滿臉直擊本質(zhì)的犀利,拿電蚊拍一指孟聽枝:“說!是不是?” 孟聽枝小幅度點(diǎn)了下頭,聲音也軟。 “是,我告訴他了,我覺得……”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話沒說完,先被阮美云大事不妙的一聲“哎呀”長嘆打斷,她糟心地看著孟聽枝,痛心疾首地說:“你覺得?你能覺得什么?我怎么跟你說的?財多難守,露富招災(zāi),他住在你那兒是吧?” 孟聽枝更小聲了:“是?!?/br> “那小樓也是咱家花幾百萬買的?!?/br> 孟聽枝開始莫名:“我知道啊?!?/br> “你知道個屁!孟聽枝,我就生了你這個蠢女兒!你爸說要二胎我死活不要,我現(xiàn)在真后悔了,我白養(yǎng)你了都,怎么是非不分呢?” 不是要講程濯嗎?怎么又扯到是非上去了? 秉持媽不動我不動的原則,孟聽枝不敢輕易作聲,只在心里暗暗期待著,快問呀,問我程濯是誰。 這副乖順樣子,落在阮美云眼里異常刺眼,就像看見孟聽枝毫無反抗情緒地和一個男人說我人傻錢多,快來騙我。 阮美云心里火氣又旺了一層,指著孟聽枝嘆氣:“什么男人能淪落到住女人的房子我問你孟聽枝?這是什么人吶?小!白!臉!” 她沒等來她媽問程濯是誰,先等來了一字一頓的定論。 “他騙你錢了嗎?我問你?!?/br> 孟聽枝還沒從“小白臉”三個字里反應(yīng)過來,立馬搖頭說:“沒有,怎么可能啊。” 阮美云早有預(yù)料地點(diǎn)頭,“我就知道!” 孟聽枝:? 這又怎么知道的? “他為什么不騙你的錢?”阮美云自問自答:“因?yàn)樗敫憬Y(jié)婚!” 孟聽枝:? 阮美云:“他呢,放長線吊大魚,這是圖上咱家鋪?zhàn)恿?!?/br> 孟聽枝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實(shí)在不能理解,她媽像是家長里短的本地新聞看多了,開始往自己家里真情實(shí)感。 “媽!” 阮美云冷哼她一聲:“媽?你還喊我媽?你一天天都在外面瞎搞什么,上回你談的那個什么樣,這回你談的又是什么樣,你自己想想吧,都二十多歲人了?!?/br> 孟聽枝想了想:“……是一個樣?!?/br> 阮美云回過身,瞪大眼,“你說什么?” 孟聽枝如實(shí)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