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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濯枝在線閱讀 - 濯枝 第61節(jié)

濯枝 第61節(jié)

    “買了啤酒和零食,”孟聽枝將東西從袋子里拿出來,“你們要喝嗎?”

    孟聽枝酒量不好又不愛喝酒,宿舍里都知道,不僅周游皺起眉,連眼睛濕紅的孫淑淑都一下止住了哽咽。

    “枝枝你怎么突然買酒?。俊?/br>
    周游也問:“是啊枝枝,你不是說今天去給什么客戶看方案嗎?”

    孟聽枝走過來,先打開一瓶啤酒,對嘴喝了一口,冰冰涼涼,碳酸迸著苦味在舌尖上跳。

    她把今天在咖啡店的事說了出來。

    周游聽完,手掌猛一拍桌子,直接開罵。

    “我靠,世界上真有這么惡心的男人嗎?你為了那個案子忙活了那么久,幾個周末都在熬大夜,幸虧你不缺錢,你說要是換了一個稍微捉襟見肘點(diǎn)兒的妹子,被他這么哄幾句是不是就上當(dāng)了,還有沒有興趣當(dāng)老板?這他媽的不就是畫大餅釣妹子上鉤嗎?越想越惡心!”

    孫淑淑聽了也背后發(fā)冷,“而且他這樣以工作蓄意接近,除非放棄案子,不然根本擺脫不掉,你想啊,要是拒絕他之后,還想繼續(xù)搞設(shè)計,這種人能平白無故挑出八百個不滿意刁難你?!?/br>
    “對!惡心死了?!?/br>
    “枝枝,這是工作室的案子嗎?”

    孟聽枝搖頭,“是私人的,陳教授允許大家接私單,本來師姐他們還很為我開心,說我能這么快就得到賞識?!?/br>
    說完,孟聽枝抿了一下唇。

    周游在她背上安撫似的來回摸著哄著,“你別這樣想,漂亮有才華又不是你的錯,攔不住那些見色起意的人渣罷了!沒關(guān)系的枝枝?!?/br>
    “是啊枝枝,以后一定還有更多人欣賞你,之前的畫冊我買了,那么多圖一下就翻到你的了,好好看啊?!?/br>
    忽然意識到今晚本來是要安慰孫淑淑的,不知道怎么現(xiàn)在大家倒都在圍著她說話。

    孟聽枝拍拍周游的手,淺淺彎起唇角對孫淑淑說:“我沒事的,你呢,之后有打算嗎?”

    孫淑淑苦笑:“我也沒事,之后嘛打算先回老家,大概率會當(dāng)個美術(shù)老師吧?!?/br>
    周游在兩人中間,一手搭一個,“都會沒事的,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喝酒喝酒!”

    光零食還不夠,周游又點(diǎn)了一堆外賣,燒烤小龍蝦攤滿玻璃茶幾,喝空的啤酒罐被用力捏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孫淑淑喝得最猛,已經(jīng)躺在沙發(fā)哼哼暈睡。

    客廳主燈沒開,投影儀上放著沒人看的電影。

    周游忽然說:“枝枝,你最近小心一點(diǎn),晚上要是在工作室加班,千萬別落單了?!?/br>
    指背擦掉上唇的啤酒沫,孟聽枝轉(zhuǎn)頭不解地“嗯”了一聲。

    “我聽施杰說的,他在tlu見多了這種半瓶子水亂晃蕩的富二代,自己屁本事沒有,又死愛面子,之前有個男的因?yàn)楸灰粋€女模特當(dāng)眾下臉子拒絕,那男的放完狠話,轉(zhuǎn)頭真找人弄了那個女模特,潑硫酸毀了人半張臉,還錄了視頻?!?/br>
    說完周游自己先打了個冷顫,用力地搓幾下搓了搓胳膊。

    “太可怕了,這種男的怎么不直接去死啊?!?/br>
    孟聽枝想起下午在常林新區(qū)的4s店門口,那男人臨走前狠狠指著自己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企圖壓下心里的虛浮的不安。

    周游見她這樣,忙繞過茶幾去抱抱她,“沒事啊枝枝,反正我閑著,到時候我去接你,不怕啊?!?/br>
    孟聽枝搖搖頭,輕聲拒絕道:“不用你接,我自己會小心的。”

    周游跟施杰在一塊后,經(jīng)常去接施杰下班,往金霖路跑得頻繁,社會新聞現(xiàn)場也給她見過不少次。

    想想還是放心不下來。

    “那男的叫什么名字啊枝枝,我回頭問問施杰認(rèn)不認(rèn)識,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孟聽枝也沒多想,把名字告訴周游。

    聊著天,桌上一片殘羹冷炙,時間過了凌晨三點(diǎn)。

    周游手機(jī)響起鬧鈴,忽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說,“枝枝,我得去接施杰下班了,你一個人照顧淑淑可以嘛?”

    孟聽枝驚道:“你喝了酒怎么開車?”

    周游拿起旁邊的鴨舌帽壓在腦袋上,嘿嘿一笑,晃著手里的手機(jī)說:“一早約了代駕,走啦。”

    一聲關(guān)門響后,偌大公寓里只剩英文電影的臺詞聲音,光影變幻,對白里的情緒越是熱烈跳脫,越是反襯寂靜。

    有時候孟聽枝真的很羨慕周游,就算一整天瞎忙活也充實(shí)開心,可再看到沙發(fā)上醉后都濕著眼角、蹙起眉心的孫淑淑。

    她又覺得大家或許都在互相羨慕。

    孫淑淑半醉不醉那會兒,紅著眸子向她討教經(jīng)驗(yàn),問同樣分手不久的她是怎么走出來的?

    周游大概是怕她們聊到后來會互戳傷心事,先接了話去回答,周游是典型的兩性關(guān)系口頭研究者,即使自己經(jīng)歷不多,大道理也能說出來無數(shù)。

    “你畢竟是大學(xué)四年嘛,枝枝這個時間短點(diǎn),就比較好走出來啊,所以你放心啊,失戀的傷痛都是短暫的,只要朝前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姐妹相信我!”

    她走出來了嗎?

    并沒有。

    她被困住的,又何止四年。

    不該遺憾的,明明已經(jīng)擁有過了不是嗎?

    那個本該與之平行的人,她在費(fèi)盡心思地偏航后,終于有了交匯,一直努力保持清醒,保持分寸,自以為沒有牢牢抓住的東西,失去時會很容易釋懷。

    現(xiàn)在才知道,正因?yàn)檫@份連擁有時都一直存在的擔(dān)驚受怕,這難過,有多深,無時無刻。

    自當(dāng)從善如流的智者,實(shí)際上,她是悍不畏死的愚人。

    就像檢票失誤,進(jìn)錯了放映廳,看一場原本就不屬于自己的電影,時間、地點(diǎn)、位置,什么都是錯的,明明也準(zhǔn)備好了隨時退場,但依然遺憾沒能看到最后的結(jié)局。

    好像沒有失去什么。

    又好像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全部。

    去房間里拿了毯子出來給孫淑淑蓋上,孟聽枝找到遙控器,一按鍵,放至尾聲的電影戛然而止,客廳里徹底安靜。

    她把垃圾分類打包后,又將弄臟的毯子仔細(xì)清潔,做完這些才提著自己的包,回了房間。

    那疊廢稿,最后被她帶回桐花巷,在一個夢醒后的深夜燒掉。

    她這段時間就靠著這件事來轉(zhuǎn)移注意力,圖稿一焚,好似那些自欺欺人也一并被燒了干凈。

    她終于可以坦然地面對跟程濯分手這件事。

    那晚從枕春公館出來,回了公寓,她以為自己會天崩地裂地跟周游訴說這一刻的自己有多么傷心。

    但是沒有,周游笑嘻嘻招手喊她來吃炸雞,她還去吃了一塊,如常地回房間洗澡護(hù)膚,一切井然有序直至關(guān)燈。

    失眠一夜,連累枕頭陪她一起濕。

    天光大亮?xí)r,她終于因?yàn)槠v不支暈睡過去,醒來肚子里胃酸翻涌,餓到痛,在被子里緊緊蜷縮著,手指夠了無數(shù)遍,才把震動的手機(jī)摸到手,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是昨晚送她回來的鄧銳,溫聲細(xì)語。

    “孟小姐,枕春公館里還有好多你的東西,程先生說門鎖和密碼都不會換,你隨時過來都行。”

    大腦昏暈,她想了一下,那些都是什么呢?

    昂貴的盲盒。

    “不需要了?!?/br>
    她輕聲說,那些東西和程濯一樣,本來就不是她的。

    “可是……”

    “烏龜!”孟聽枝想到什么,忽然擔(dān)心:“鄧助理,那兩只小烏龜你能幫我送來嗎?”

    她實(shí)在不想再回去了。

    鄧銳犯難地回答:“那兩只龜,程先生帶走了。”

    “帶去哪兒了?”

    “這個我不清楚?!?/br>
    昨晚送走孟聽枝,程濯也沒在枕春公館待著,什么也沒拿,出來時只捧了一個玻璃缸,放在后備箱,自己開車不知道去哪兒了。

    鄧銳自然也不敢多問。

    但他知道程濯的行程,今天一早,天還沒亮的時候,上飛機(jī)去美國了。

    “程先生已經(jīng)去美國了,這次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孟小姐,這些東西放在枕春公館也是浪費(fèi),我是說真心話,您隨時過來拿走都是好的?!?/br>
    孟聽枝一次也沒有去。

    甚至開始強(qiáng)迫自己忘記有關(guān)枕春公館的所有密碼,可笑的是,人根本無法忘記自己企圖忘記去的東西。

    越回避,越深刻。

    所有抗拒的時刻,都在一遍遍的疊加印記,強(qiáng)行去復(fù)習(xí)那些不可磨滅的場景和畫面。

    半個月后,孟聽枝從陳教授的辦公室出來。

    手里拿著一堆新資料,工作室的工作節(jié)奏太快,她像是前一陣子累過頭了,這幾天晚上一過九點(diǎn)就有點(diǎn)頭昏腦漲。

    周游在這時打來電話。

    孟聽枝坐在工位上把燈光調(diào)暗一個檔,支著額,疲倦地接聽。

    “喂?”

    那頭周游激動萬分,“我去!枝枝,一個勁爆消息!”

    孟聽枝勉力一笑,“多勁爆,你有寶寶了嗎?”

    “屁!”周游咋咋呼呼地回,報了一個人的名字來:“高俊陽,你還記得嗎?”

    孟聽枝沒反應(yīng)過來,“你前男友不是姓崔,叫崔什么陽嗎?”

    “什么我前男友啊,不是,那個咖啡店老板,跟你撂狠話的那個人渣,記不記得了?”

    孟聽枝腦子終于正常運(yùn)轉(zhuǎn),想起來了,她拿著杯子起身去倒熱水,一手按出水鍵,另一手拿手機(jī)放在耳邊。

    “哦,記得了,怎么了?”

    之前周游還擔(dān)心這人報復(fù),但這半個月來什么也沒發(fā)生,要不是周游再提,孟聽枝就要把這人忘干凈了。

    周游說:“我不是特意叫施杰幫忙留意打聽這個人嗎?他還真打聽到了!在一個包廂里聽高俊陽朋友說的,說他斷了兩根肋骨住院了?!?/br>
    “住院了,發(fā)生了什么嗎?”

    “聽他朋友講,他是出差去美國被當(dāng)?shù)厝舜虻?,下手可狠了。”周游大快人心地哼了一聲,“枝枝,你說這是不是人渣自有天收?你現(xiàn)在就放心吧,沒個三倆月,那人渣估計出不了院的?!?/br>